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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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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陷入了沉寂,只听见呼吸机发出的“嘀——嘀——”声。安悦清抚摸着自己被纱布裹着的小腹,突然感觉格外的平坦。她的心猛地凉了一下,赶紧按下了呼叫铃。
很快护士便走进了病房,看着吊瓶还没有打完,疑惑地问道:“有什么事儿吗?”
“主治医生还在吗?我有事情想问他。”安悦清一脸的慌张,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我帮您看一下王医生有没有下班。”护士甜甜的说着,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病房的门又被打开,王医生走到了安悦清的病床前。安悦清看着进来的医生,忽然想起手术前戴着口罩的他,身体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起来。
王医生见她有些惧怕自己,起身关上了门,搬了椅子坐在了她的面前:“别怕,我知道你今天可能得要问我一些东西,所以一直等到了现在。”
安悦清的心更加慌乱了,她不敢直面医生,更不敢接受接下来的答案,但内心的挣扎还是迫使她鼓起了勇气:“医生,我的孩子......他还在吗?”
王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从手中的文件夹中抽出了她的报告,递给了她:“因为当时滚落受到了撞击,导致子宫内大出血,孩子没能保住,如果再晚一点的话,可能连你都会有生命危险......”
安悦清攥着床单的手突然间没了力气,顺着床沿垂落下来:“你是不是在骗我,孩子怎么会没了?要不要再检查一下,是不是搞错了......”
“我没有在骗你,这位患者。您还未成年就怀了孕,本身子宫内壁就很脆弱,经不起大的撞击。再加上有了五个多月的身孕,更不能有半点闪失。您这一大出血,不仅孩子没了,可能以后也很难怀孕了。”
很难怀孕了?!一个又一个信息犹如晴天霹雳般在她的大脑炸开了。难道她再也无法孕育和浩森的结晶了吗?他要是知道了是不是坚决不会和我在一起了?
她的眼泪瞬间从眼角滑落,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她抓着王医生的衣袖不死心的问:“医生你是不是说的过于绝对了?我还是有几率能怀孕的是不是?你别吓我,我才17,不会这么快就生不了孩子的,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安悦清发了疯似的大声喊着,见王医生不理会她,她拔掉手上的针头,拉扯着输液管大吼:“你们这些医生除了会骗人还会什么?生不了孩子?我安悦清怎么可能没了生育能力?不能生孩子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说着就往房间的窗口奔去。
王医生赶紧按下了呼叫铃,死死的抱住了安悦清,大声呵斥着:“这位患者你能不能冷静一点!”
安悦清“张牙舞爪”的想要挣脱王医生的控制,可没一会儿几位护士便推门而入,赶紧给她注射了一针镇静剂。很快狂躁的安悦清便没了精神,头也耷拉了下来。
“这几天她的状态给我格外关注,她可能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注意千万别让她做傻事。”王医生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安悦清,摇了摇头的走了出去。
整个一天我的状态都不是很好,精力一直无法不集中,老师讲的知识点感觉总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最后一节化学课快要下课的时候,黄微微面露担忧的看着我,想让我心情好一些的小声对我说:“放学了咱们出去大吃一顿,好长时间没加个餐了。”
我微微的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回道:“我今天没什么胃口,不太想吃。”
这个时候化学老师写完板书的转过身,正好看到我歪着头对黄微微说话,他不悦的叫起了我的名字:“江晓,你看黑板上的化学方程式怎样转化为离子方程式?”
“我......”根本没听进去课的我哪知道老师讲到哪里了,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化学老师拿着课本从讲台上下来,走到我的面前生气的指着我批评道:“课不好好听还在下面和同桌窃窃私语?上午刚闹了一出弄得人尽皆知,现在在我的课上搞这一出,你是打算不想学了吗!”
我低着头小声的嘟囔着:“我没有......”可是化学老师似乎没听见般的接着数落着我:“你们现在的注意力应该放在哪里?是学习!而不是搞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情情爱爱的,不觉得很幼稚吗?”
头埋的比刚才更深的我真的觉得度日如年,终于下课铃声配合的响了起来,救我于水火之中。而化学老师也不想费口舌的回到了讲台,布置了作业便离开了教室。
我的头感觉差点就要脱臼的总算抬了起来,黄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啊,这次让你当了冤大头,晚上请你吃饭吧,别拒绝了......”
“收拾好东西到天台来见我,我有话和你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方凯从我身边路过,在我的座位停顿了几秒,便单肩背着书包出了教室。
一旁的黄微微神经兮兮地附和:“他居然敢截胡!不知道下课了班长找你有什么事情哦,看他的样子感觉好神秘。”
“我也不知道。”我无奈的摆了摆手,起身离开了座位,“晚饭你先去吃吧,我真的没什么胃口。等过几天状态好些了一定陪你大吃一顿。”
“行吧。你也别太难受了,安悦清坠楼梯也是她罪有应得,不是你的错。”黄微微宽慰的拍了拍我的肩,咧嘴冲我微笑的出去了。
到了教学楼的天台,傍晚的风呼呼的刮着,吹在脸上还有点冷,摆在角落的架子因为放在那里许久的缘故已经生了锈,被风刮的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方凯背着我趴在栏杆上,看着楼下鱼贯而出的学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方凯。”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脸上挤出笑容的望着他。他转过身看着我的笑容,眼睛里有一丝受伤的味道。
我并没有意识到他眼神里表达出来的意思,语气轻快的走到他的身边问道:“叫我这里来有什么话要说吗?如果向我道歉上周看到你给安悦昕公主抱的事情,那大可不必,我其实很大度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凯突然打断了我的话,脸上的肌肉紧绷着,瞬间将氛围降至冰点。
我这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脸上的堆笑僵在了那里,不解的反问:“我不理解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究竟做了什么需要让我给出一个解释。”
见我仍然在装傻,方凯的怒气更重了。他大步走到我的面前,紧紧捏着我的肩膀大声质问着:“你为什么要把安悦清从楼梯上推下去?”
“我没有推。”我皱了皱眉头,一脸无辜的看着他解释道:“是她突然身体不舒服后退没注意到台阶,一脚踩空摔下去的。”
但方凯好像并没有相信我的解释,看着我的眼睛接着质问道:“我听安悦昕说本来是她姐姐和那个关然然之间的矛盾,本与你无关的,为什么你会出现在那里,还与安悦昕大打出手?”
听着他一句又一句的拷问,我的心忽然有些苍凉。那个记忆中青葱阳光的方凯,那个每次见到都会对我微笑,陪我搞怪开玩笑的方凯,现在却为了给安氏姐妹讨公道,站在我的对立面,向我开战。
也许当我向他表明自己不喜欢他的那一刻,那个我所依恋的,习惯了的温柔,就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他或许接受了安悦昕猛烈的追求,自然会选择为自己在乎的人讨要说法,哪怕声讨的对象是曾经喜欢过的人。
看着他为了别人对我怒发冲冠的样子,我觉得此时的方凯愈发的陌生。本还想好好解释的我忽然觉得给他说那么多他也不会相信的,只会是徒劳。因为他永远只相信他所觉得的,他想从我口中想得到的答案无非是安氏姐妹多么的无辜,是个可怜的受害者,自己成了无恶不赦的大坏蛋。
我露出了惨笑,挣脱了他压着我肩膀上的桎梏,毫无畏惧的迎上了他的目光:“因为我和关然然是好姐妹,我不能看着她被安悦清欺负,所以我站出来了。至于安悦昕,我看她不爽很久了,不仅仅因为她是安悦清的妹妹,她处处针对我的样子我何尝不应该厌恶她呢?况且最终闹成了打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她嘴实在太臭了,我实在没忍住。”
“够了!”方凯愤怒的大吼着,他不相信眼前的江晓为了自己的个人情绪而大打出手,甚至还说的那么的冠冕堂皇。他双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状,愈发的觉得当初对她动了情是一件多么错误的决定。
“怎么你这是心疼她了吗?”我看着他心疼的样子,越来越觉得之前所有与他相处的一幕幕美好是如此的讽刺。
方凯的眼神里满是痛心,他不相信此时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不是那个江晓,还是说一开始就是自己的幻象。他不死心的接着说:“那你又为什么要骗我呢?暑假在医院里给我买咖啡回来晚了你撒谎排队的人太多,其实是和别的男生在打闹。寒假问你怎么没来餐厅兼职,你说你回老家,事实上你并没有回去。”
没有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撒谎在骗他,我的眼神不自觉的在闪躲。可能这也是他对我失望的其中一个原因吧,但此刻向他道歉,乞求他的原谅又有什么意义呢?他已经和安悦昕在一起了,而那个安悦昕还在利用顾连城对她的喜欢有恃无恐,我又有什么必要去和方凯解释清楚呢?
我“哈哈哈哈”的大笑着,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方凯眼睛猩红,怒气冲天的模样:”是,我的确在骗你。因为我不喜欢你,而你对我的喜欢给我产生了压力。我想甩开,所以才对你撒谎。怎么,我不能出于自己的私心对你撒谎吗?”
方凯彻底被我的话激怒,他抓住了我的手腕把我按在了天台的栏杆上,背部与栏杆撞击的疼痛感不由的让我眉头紧蹙。他的眼泪无声的滑落下来,冲着我大吼:“江晓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是不是在你眼里所有不值得被爱的人就该如草芥般蹂躏,别人对你的真心都该熟视无睹?”
“是怎样?不是又是怎样?反正我该说的,我能说的都说了,随你怎么想吧。对了,如果你想让我给她们道歉的话,不好意思,我真的做不到。”我吃痛的甩开了他的手,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了天台。
但方凯不知道的是,背着自己的良心说出来的话下一秒我就后悔了。我知道我彻底的伤透了他的心,我与他再也回不到最开始的模样了。那个填补我难过而迷茫的夏天,给我快乐而温暖的少年,永远不会再有了。
大步走出天台的时候,我的眼泪没忍住的流了下来。也许他恨我自己就没有所谓的愧疚感了,就不会难过因为他喜欢我我却什么也没有回应而纠结了,就不会难过每次和他在一起都那么的尴尬、那么心如刀绞了。
半夜三点多的时候,药效过了的安悦清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看着周遭安静的环境,她一时间有点失神。月光透过白色的窗帘撒进了屋里,在墙壁上映射出暖白色的光。
她回想着傍晚自己疯狂的样子,手不自觉的又抚摸着小腹那里。所有所有的努力和付出最终全成了泡影,本想着给顾家生个大胖小子的现在不仅没了孩子,连以后生孩子的机会也没了。
安悦清眼神空洞的走到了床边,看着天空明月高悬,整个世界陷入了沉寂中。没有人知道自己的心是多么难过,昨天晚上还热闹非凡的开着派对,今晚却是那么的痛彻心扉。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流泪了,她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水。想想现在的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成为顾浩森的妻子,又有什么资格名正言顺的踏进顾家,她真的不配了。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拜关然然和江晓所赐!她气愤的攥紧了拳头。如果没有她们的闹事,自己怎么会肚子疼痛,动了胎气?如果没有她们挑事打架,自己又怎么会失足从楼梯上摔下?
这一切都是她们的错!
越想越是愤怒的安悦清眼睛猩红,估计情绪太过激动,肚子却又疼了起来。她强忍着回到了床上,吃了点止疼药。回想着今天来医院一天也没看到顾浩森的出现,内心多少有点失望。
但这点挫折又有什么呢?现在的自己得要打起精神来,绝不能就这么认输!我安悦清这辈子还没输给任何人!反正已经是顾浩森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谁也别想从自己手中夺去!那个关然然再跳脚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不过还是早点动用关系把主治医生的嘴给堵上,若是说漏了嘴被梁娟阿姨知道自己没法给他们顾家留个子嗣,按她那自私自利、尖酸刻薄的性格,定会分分钟把婚事取消了的。
至于那个乡巴佬江晓,迟早有一天会把你收拾了的!之前还是是对你太容忍,才让你一次次有恃无恐,等出了院新帐老帐我可得一起算!
第二天下午,安悦清正看着对面的楼发呆,梁娟一脸焦急的出现在病房门口,看到安悦清她关切的问道:“哎呀我的准儿媳,你现在可还好?感觉都瘦了......”
“梁阿姨,不对,妈我没事儿,就是不小心踩空了而已,没啥大碍了。”安悦清假装云淡风轻的说着,试图打消她的顾虑。
也梁娟不知道听谁说的,可能感觉她伤的挺严重的,不放心的接着问:“我听说你当时还流了一摊......血,是不是伤到哪里了,医生那边怎么说?”
“哪......哪有,你别听我妹妹搁那瞎说,从楼梯上滚下来哪有伤的这么重。”安悦清有些心虚的笑着,但脸上憔悴的模样还是背叛了她伤的不轻的事实。
“哦?是吗,我来这里的时候顺便从主治医生办公室那里拿了你的诊疗记录报告单,我现在来看看到底什么情况......”说着梁娟从包包里抽出了几张看着很像报告单的纸张。
她怎么会拿到我的诊疗记录?难道是王医生给的?她要是知道我受伤的地方是子宫,孩子不仅没了,而且还无法生育的消息,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心紧张的突突的安悦清赶紧打断了梁娟:“阿姨......你这一路赶来也挺累的,我来给你倒杯水。”说着便从床上起身拿保温瓶给她倒水。
“不用不用,我哪敢要求病人给我端茶倒水哟!我架子还没那么高。”正要打开看报告单的梁娟被她这一举动给吓着了,赶紧要扶她回床上。
可是安悦清却执意要给梁娟倒水,顺便瞥了眼摆在桌子上的水杯,胳膊肘趁她不注意的将水杯撞倒,水恰好撒在了梁娟手中的报告上。
“啊这,实在对不起啊阿姨,我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来帮你拿到窗台上晒晒......”还没等梁娟反应过来,她便拿走了湿了的报告,背着梁娟装作很认真的摊开了报告晾晒,眼睛却死死的盯着报告单上的内容。
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诊断报告里并没有提到自己子宫出血,滑胎等内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是由于腹腔受到了撞击产生的瘀血。
安悦清紧张的神经总算放松了下来,而梁娟却感觉她今天的行为有点反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这是在看什么呢?看个诊断报告还要背着阿姨啊......”
“啊我没有......”身体猛地一抖的安悦清心凉了一下,下一秒就恢复到往常一般言笑晏晏的转过了身,“我就是晒纸张的时候随手看了一眼,这报告昨天医生已经拿给我看了。”
“腹腔受到了撞击产生的出血......”梁娟从安悦清手中拿过报告,似懂非懂的浏览了一下,便打消了疑虑,又将报告递给了她。然后便恢复到一开始的笑容回到了椅子上。
她们俩絮絮叨叨的聊了一些婚礼的计划,什么拍婚纱照啊,酒店的选址啊,邀请哪些宾客啊,聊的是不亦说乎。安悦清全程配合的交流着,脸上带着笑意。
如果说之前的聊天是自己真的为了这场声势浩大的婚礼做足了准备而努力,今天的配合只是为了迎合某些人的喜好而已,巴不得早些生米煮成熟饭的让自己成为顾家的儿媳妇,让这所有的秘密都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让他们知道。
送走了梁娟,安悦清径直到了主任医师办公室,连门也没敲的直接进去坐在了王医生面前。
“这位患者可否满意?你今天要是再疯就没理由了吧。”王医生嘴角噙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她说。
“挺满意的。”安悦清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等回去会给你一笔不小的犒劳,我希望这个秘密只有我们俩知道,没有第三个人。”
“那是自然。昨日虽然看你难以接受现实的发了疯,但今天的你却格外的清醒和理智,想必你应该是想开了。”王医生很识趣的给安悦清倒了杯水,递了过去。
安悦清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受伤,但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你说我不难过怎么可能呢?但难过再多也是改变不了事实。与其自怨自艾,现在的自己更需要的是打起精神,在已经是烂牌的情况下不让自己打的更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