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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诡院奇谈(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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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堕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等意识恢复了之后,他发现他正站在一栋老式楼房前面。
传统的楼梯式单元楼一栋接着一栋,米黄色的墙体在秋日午后散着暖意。
现在是傍晚,枯黄的叶子落满一地,下了班、放了学的人们匆匆赶回家,踩在枯叶上发出轻微的“喀吱”声响。
人们的穿着、发型像是十几年前的流行款式,手里还拿着各式小灵通、翻盖手机。
他猜自己应是进到这栋楼的记忆记忆了,参与到当年人们的生活去了。
“哥哥,你看这片叶子好看吗!”
一个梳着双马尾的胖嘟嘟小女孩朝他跑过来,她方才一直在树下摸索,终于找到一片与众不同的叶子。可转头看身边的人都忙忙碌碌的,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见远处的林之一直待在原地,便心喜,希望他可以赞赏她的成果。
她手里拿着的是一片红枫叶,可是这周围一棵枫树都没有。
“好看。”林之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可她听到他的话后,眼神有些黯然,“可惜我就只找到这一片,不然就可以送给大哥哥一片啦。”
“没事,我……”
林之本想安慰她几句,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男孩给打断了。
“小花!”家属楼门口出现了一个瘦高的男孩,他认识眼前这个小女孩。
“小然哥哥!”被他喊作“小花”的小女孩见到他出现之后,立马飞奔过去,手里高高举着那片枫叶,刚想和他细细讲一番她是如何费劲千辛万苦才找到的,可男孩开口和她说了什么,她的身影瞬间耷拉了几分,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
他见着那两个小孩即将消失在楼里,赶忙追进去,冲他们喊道:“喂,小弟弟,你叫杨然吗?”
“不是,我叫王然知。”他们已经上了楼,黑黝黝的楼道里显不出他们的身影,只有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响。
虚惊一场。
听着“然”字他就下意识地联想到杨然,还想着这楼里不是无人生还吗……卧槽!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老大的本名就叫王然知!
万一只是同音呢?他转而又立马试着安慰自己,而且这楼里都无人生还了,难不成他天天见着的老大是鬼魂啊?
对于这件事,他就当纯属巧合好了。
他退出了家属楼,继续站在外面。
对这楼里边,他因为先前绑在这里,有了心理阴影,而且也觉得楼里阴森森的,还是外头大自然的怀抱更为安全点。
然而,这栋楼似乎倒很想让他进来,连大自然都保护不了他。
林之站在楼外没多久,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了一声“小心诶”,他闻声抬头一看,楼上阳台冒出了一个水桶,要不是他手脚利索躲得快,那一桶污水就直接浇到他头上了。
他还庆幸着,好不容易躲开了这一出,可天上又没来由地掉了根冒着火星的烟头下来,刚好略过他的耳朵,把他烫了一下。
艹!林之愤怒的抬起头,想要对那个罪魁祸首大骂一通,那家伙可能也自知理亏,在他开骂前早早地就躲进屋里去了。
他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踢了一脚厚厚的落叶,算是发泄。
得了得了,幻境而已,不和他们计较了。
林之想了想,还是离这个邪门的楼远一点好了。
可往后还没走几步,一道无形的墙挡住了去路,他稍不留神,整个人都撞了上去,结结实实的痛感从身上传来。
看这样子,他是被局限了活动范围。
既然这样,那他似乎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了,要不待外面随时等着天外来物把他砸个半死,要不就进楼里躲躲。
反正都得死一回,既然来了,那就看看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好了。
他咽了咽口水,抬起脚往楼里走。
楼里边,整个楼道都空无一人,家家大门紧闭。
他一边纳闷一边往上走,不知不觉就走到顶楼天台了。
虚掩的假锁轻松一扭,铁门便打开了。
他猜测天台被高层的那几户人家征用,拿去晒被子、养花,所以就没上锁。
然而开门之后所看到的一切,却和他之前的猜想截然相反。
天台上面空荡荡的,连常见的太阳能板都没有。
他走出去,外头没有障碍物便遮挡不了狂风,冷风肆无忌惮的吹来,吹得他一阵狂抖。
那是什么?
他觉着上面也没什么可看的,可转身回去的一瞬间,远处的地上好像被喷上了什么东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裹紧衣服,迎着风走了过去。
那是个涂鸦,粗略一看像是被人拿着白色喷漆乱涂乱画的恶作剧,可细细多看了几眼,他在里面竟看见了八卦图阵。
这个八卦阴阳图画的十分标准,下面还有许多像蚯蚓一样的弯曲线条围绕着这个八卦圆。
乍一看倒很像随便喷漆装饰,但越是这么随意的去掩盖就越有问题。
看来,有人在这栋楼上面画了阵法,还故意遮瞒住。
再联想到这栋楼的遭遇,林之不由得觉得这个阵法和这栋楼上发生的惨剧应该有什么关联。
一般来说,阵法的开启肯定是要起阵人亲自在场,可天台这里一片空旷,没有能藏身的地方,他原先还想着躲在边上看看到底是谁干的,现在看来也是不可能了。
在这个空间里,时间过得极快,不一会儿,天暗了下来,风卷残云,一瞬间,一轮圆月便悬在了头顶正上方。
他感受到身边的光线变暗,后知后觉发现这一变化,等回过神来,又看见白色的涂漆竟在月光下发出阵阵荧光,尤其是八卦阵图那块,光亮得极为明显。
突然,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传进耳里,在静谧的夜里十分嘹亮。
他顺着音源,快步走天台的栏杆边,探头往下望,只见一个男人背上背着一个小孩,正急冲冲地往外赶,等他们走过那道无形的壁垒后,身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是这栋楼的记忆无法涉及到力所能及的区域之外吧。
对于这个异形的空间里所发生的各种不合常理的事,他现在已是见怪不怪了。
他把注意力继续放回八卦图阵上,思索着这不同的符号堆积在一起到底会发挥出怎样的力量来。
上面的符文不像是当代的文字,连变异体都算不是,或是不属于汉字的范畴,可惜若是外族文字的话,他就无能为力了。
他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从符文上寻找线索,可远观这个图阵,他又瞎琢磨了半天也没出个头绪。
在他的印象里,阵法使用八卦象的很少,而且画阵一般用朱砂,这个阵法用白色的荧光涂料,他也是头一次碰到,看来自始至终还是要从符文上入手啊,事情又重新回到原点。
然而,时间却不容许他多加思考。
在一切的安详平和之中,一声尖叫刺破静谧,接着,滚滚浓烟从楼里冒出,迅速涌上天台。
他呼吸到刺鼻的烟味,急忙冲进楼道试图跑出这栋楼。可焦黑的浓烟又从楼梯间涌上来,呛得他连连退步,把他逼回天台。
这里有一道无形的屏障裹住一整栋楼,烟雾上升到一定的高度又退了回来,往下降,没过多少功夫,浓烟便席卷了所有空气,处处弥漫的烟雾一下就遮挡了所有的视野。
他边用手捂住口鼻,边在天台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也许稍有不慎,他就会跨出天台,直接坠下楼。
冥冥之中,他感觉那个阵法已经开始运作了。
他想从阵法入手,也许根源就在阵法上,破坏了阵法就可以停止烟雾的蔓延。
于是,他凭着印象去找那个阵法,很快就见到前方有一束微弱的光在闪动,忽明忽暗。
他朝着那束光走去,可越走越近,耳边的声响就越来越多。
那些声音像是集市里的吵闹声,各式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嘈嘈杂杂,越来越大声,就好像许多人趴在他耳边向他抱怨。
那些声音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他都可以听见他们讲的每一个字。
这时,不知谁喊出了一声“我不想死啊”,紧接着各式的哭喊声都向他袭来,冲击着他的耳鼓,向他诉说他们的不甘。
“啊!”
他捂住耳朵蹲下去,各色的哭喊排山倒海般袭向他,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凶猛。
他越是捂住耳朵,他们的话就听得越清楚,似乎他们就站在他的耳朵里,七嘴八舌地向他诉苦。
——你知道最痛苦的是什么吗?
——是你明明有生的机会。
——明明有了逃脱的死亡的可能。
——可是生路却被本该救你的人死死封住了!
一个个人像接龙一样在他的耳朵里清晰地吐出他们不甘死亡的言语。
“你们是谁?”他十分艰难地动着嗓子,刺痛感从两侧耳朵向脑里聚集,就好像有一根钢钉从左耳贯穿出右耳。
——我们是谁?
——我们是人!
——本该活着的人!
——为什么是我们?
——为什么死的是我们!
耳朵里的声音变得癫狂起来,男女老少的怒喊全都在他的身体里爆发,身上的血管感觉都被他们的愤怒冲击得爆裂。
“啊!”
他死死抓着自己的脑袋,头好痛,感觉要炸裂了,要在浓烟里炸成红白相间的烟花。
这时,又有一股灼热感从脚底传来,一簇火苗从他的脚尖冒出,接着又出现了两三簇,几簇火苗汇聚在一起形成一团火焰,从下往上蹿满他全身。
他被火焰包裹住,火舌灼烧他的肌肤,灼热感席卷他全身,就好像一锅热油从头顶浇下,烫伤的皮肤被烫得开始起泡,然后又有根针将烫泡一个个挑破。
那份疼痛在身上一点接着一点,永不停歇,就如各种奇虫从下往上一只只冒出,在身上乱爬,带着烧痛的瘙痒感让你痛不欲生。
他感知着痛苦,却始终不能晕厥。
是他们不让他晕厥,他们叫嚣着,要他一起来承担他们临死前的那份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断更一天,抱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