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左右而爱他》怀酒

6、第 6 章

　　“妈，任峥说他不喜欢吃土豆泥！”

　　“不是都吃完了吗，哪不喜欢了？”我妈正在洗碗，斜睨我一眼。

　　“真的！”我跺脚道，“他说了，他喜欢吃的不是土豆泥！他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他亲妈不关心他的意思呀？”

　　我特地压低了声音。

　　“我关心你不？”我妈笑得跟个黄鼠狼似的看着我。

　　“关……关心……”我哆哆嗦嗦地答。

　　“你喜欢吃什么我也不知道啊。”我妈道，“弄错喜欢吃什么，也不是大人的错。你们小孩，就是矫情。”

　　“不是！”我气急败坏地辩解，“你不清楚我喜欢吃什么，是因为我什么都喜欢吃啊。”

　　“没错，你就是个饭桶。”

　　“妈！你以后人家面前能不能给我点面子啊！”我撅起嘴，“老凶我！”

　　“面子？”我妈把碗一丢，伸出她那还残留着油星子的手就来捏我的脸，“你家长会的时候咋没给我点面子呢？把碗洗了！”

　　我老老实实地接过她的工作，又听到她回头威胁我说：“顾唯怡，你要是敢再打破一个碗，你看我不当着小峥和他妈面收拾你。”

　　我洗得战战兢兢。

　　秋天午后的院子里静悄悄的。其实现在住户不多了。大多数人，都搬离了老街区。有几间屋子空着，这让我妈的账其实有点兜不过来。每个月还款，还有我的学费，还有门口杂货店的进货费，都是她精打细算出来的。

　　我知道她为什么对任家母子这么好，一来是他们长得体面，这倒不是我妈势利，谁不喜欢长得好的人啊？但最重要的是，任阿姨嫌一间屋子太小，又租了一间给任峥做书房。所以，他可是我们家最大的金主。而且，她还自动给提了房租，说她没什么时间做饭，能不能把儿子搭在我们家。

　　即便不给钱，我妈也会乐意的，不过是多双筷子。可任阿姨给的钱还真不少，完完全全可以让任峥每顿饭下馆子了。可任阿姨说了，外头的东西不卫生，家里的好。

　　我其实并不知道我妈已经开始犯愁了，她虽然是个不给人占便宜的主，但从小到大，也不喜欢欠着别人。给的这笔钱，她打从心眼里觉得，要在吃的上，决不亏待这孩子。

　　这为难了我妈，却便宜了我。

　　从此我的人生，因为任峥和他妈妈的钱的到来，也走向了新的阶段。那些从前一个月才能吃一次，一年才能吃一次的山珍海味啊……将来，会悉数摆在我的面前。

　　那天我洗完碗，满心惦记着任峥在干嘛。我去敲了他的门，没人应，再一拧。

　　发现门落了锁，心里有些失落。

　　在院子里打了会儿转，竟不知道该干嘛。从前我也没这么空虚和百无聊赖啊，可现在多了个任峥，怎么就觉得没事儿做了呢？

　　他一个人在干嘛？看聊斋吗？我忽然想起我姥爷的书架上，也有一本聊斋，于是屁颠屁颠地又上了阁楼。

　　我其实不大爱看书，我坐不太住，所以，很少上阁楼。听我舅说，我妈从前倒挺文青的，像我姥爷一样，可以在阁楼里一坐一个下午，但现在她总是忙，忙里忙外，现在还有个铺子要照应着，也很少去阁楼。

　　因此阁楼的书桌都蒙灰了，午后的阳光下，门一打开，灰尘在跳舞。

　　我搬了把椅子站上去，目光扫射一整排的藏书，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聊斋志异》，我踮起脚将它拿下来，像任峥一样搁在膝头，一副壮志酬酬似的要读。
　　读了几页，毛骨悚然，硬着头皮又读下去。

　　读着读着，我就睡着了。

　　我做了个梦，梦见一个进京赶考的书生走进了我这阁楼，书生长着一张任峥的脸，问我要手里的书，我抬头说，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把书给你。

　　他说，什么？

　　我说，tame me！（驯化我）

　　他奇怪地看着我，然后摇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不行呀？”

　　我腾地站起来，摇着身后的大尾巴：“你为什么不能驯化我？那我驯化你好了？”

　　他仍旧摇摇头：“反正不行。”

　　“小王子驯化狐狸了的！”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摸摸下巴说：“可是……你是大尾巴狼。”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我的尾巴，啊，我的尾巴果然是黑色的，我摸了摸自己的脸，虽然哦我不知道，狼和狐狸的脸摸起来有什么不一样，所以无法判定我到底是只狼还是只黑色的狐狸，但我有个办法……

　　我发出了“┗|｀O′|┛嗷~~”一声的嚎叫。

　　然后我瞬间石化。

　　我还真的是只狼。

　　我被自己这个认知吓得跳了起来，忽然听到楼下有人发出“嗷呜”的嚎叫，我这才发觉，太阳已经淡了不少。我推开阁楼的窗，看到楼下院子里，林子楠正双手侧在嘴边，朝着我的阁楼鬼哭狼嚎。

　　“干嘛啊你！”我气哄哄地骂他。

　　“哇！你在阁楼干嘛啊？老天开眼，你开始读圣贤书了？”林子楠夸张地喊我，“快下来，我有宝贝给你看！”

　　林子楠轻轻拉开了衣服的拉链，一只毛茸茸的小脑袋蹿了出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然后疯了似的下楼。

　　林子楠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一只小奶狗，估摸着一两个月的样子，此时站都站不太稳。

　　我的心都快被萌化了，蹲在它面前，抬头看林子楠。

　　“哪弄来的？”

　　“捡的！”林子楠一眼得意，“送你了，喜欢吧？”

　　我的笑容却忽然卡住，发出了一声叹息：“哎……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我妈肯定不允许我养狗。”

　　林子楠一听，蹲下来，把狗抱在怀里：“那得，我重新丢了去。”

　　“喂喂喂！别啊！”我一把将它夺回来，小家伙被争夺之下吓得直哆嗦，可把我给心疼的，委屈巴拉地抬头看着林子楠，“你别吓它嘛。你不能养着吗？”

　　“你指望我啊？”林子楠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指着自己，“你不怕我爹把它炖了做下酒菜啊？我爹喝了酒连我都想炖！”

　　也对。提起林子楠那个爹，我心里就发怵。尤其喝了酒的样子，简直是阎罗王。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吗？”小奶狗在我怀里轻轻地用脑袋蹭着我，我的心化得不能再软了，此时心里下了个决心，就算打死我，我也要把它养下来！

　　“老歪！”我冲他说，“要么，我先跟我妈说说？兴许，她现在乐意了呢？”

　　“也行。”林子楠满意地笑笑，“不行我再丢掉。”

　　“不许丢！”我气鼓鼓地抗议道。

　　“那就给我爸炖了！”

　　“你敢！”

　　我们在院子里你一来我一往地唇枪舌战，小奶狗就在怀里沉沉睡去，而这时，西厢的书房门忽然开了，我的心又立马提了起来。

　　“老歪！老歪！”我叫着林子楠的绰号，指着走出来的任峥。

　　而林子楠狐疑地看过去，看到任峥穿着一身灰色睡衣，笔挺地站在门口，正低着眼，审视着我们，林子楠回头看我，皱着眉：“这人谁啊？”

　　然后任峥轻咳了一声，开口道：“能不能麻烦你们，轻点。还有，我不是老外。”

　　砰。门又被关上了。

　　林子楠重复了一遍：“这人谁啊？”

　　我凶巴巴白他一眼，示意他轻点说话：“看不出来啊，帅哥！”

　　林子楠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嫉妒的冷哼：“呸，帅什么帅啊？那人长得怪怪的。”

　　“怪什么呀。人家中俄混血。”我自豪地道。

　　“瞧你得意的，跟你给混的似的。”林子楠白我一眼。

　　“怎么了，我也是混血！”我挺直腰杆，不过立马又噤声，“他怕吵，你别吵着他，我们进屋说吧。”

　　然后我还朝着那门，露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

　　下意识的，我真的是下意识的……

　　林子楠却不依不饶的跟在我身后：“喂，那人到底谁啊？怎么在你家啊？”

　　“我家新租客啊。”我将小奶狗小心翼翼地放在沙发上，又找了根毯子给它包了起来，生怕它冻着。

　　“不是吧？那家伙？”

　　“什么是不是是不是的！”我抬眉皱他，“我说是就是！他不叫内家伙！他叫愣真！哦不对……”

　　我重新纠正了发音：“任——峥！后鼻音的！喂，林子楠，狗子吃什么呀，你去弄点来！”

　　林子楠一脸的别扭加不满：“你这人咋这样啊，对那什么峥倒是一个笑脸相迎如春风啊，到我这，简直就是一个悍妇！太区别对待了吧！”

　　“我就区别对待怎么了，我以貌取人！”

　　“呸！他好看啥啊？不就混个血嘛，我也混血。”

　　“你混啥了你混血，你混蛋！”我用我妈教我的话，赐予他。

　　“嘿……我妈西村的，我爸东村的，怎么不混了！再说了。”他扬了扬他的板寸头，“你丫不觉得我剪了这个发型，倍儿帅吗？”

　　“嗯，像个劳改犯。”我由衷地“夸奖”他，“赶紧的，麻溜的！去弄点吃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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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要去旅行几天，先断一个小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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