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机不可泄露》万俟小莴

9、第 9 章

　　我被那两个天圉弟子押着去了鎏芳殿，殿内聚集了各派弟子，浩浩荡荡。昨天来时据说离除魔大会还有几日，目前来的人不过一半而已。

　　我在人群中一眼便看见了立在殿首一位身着灰白道袍，面色清冷、不沾一丝人间烟火的男子。他看起来年纪不大，却相当有威严。在他的面前是被捆仙索捆住的凰儿，凰儿回头，看见我欣喜地叫了一声“妙风”。

　　凰儿旁边是一具用白布裹着的尸体，我心想凰儿不会是杀人了吧？这该怎么办，我现在一点法术都没有，他又被捆住了，天圉宗的人就算就地处决我们我们也无可置辩。

　　“代掌门，隋妙风已带到！”

　　那位“代掌门”看了我一眼，他的目光如三尺寒冰，一眼似乎就能把我冻上。我后退了一步，押解我的一名弟子利索地向我的膝窝踢了一脚，我吃痛摔倒在地。

　　凰儿愤怒地瞪着踢我的天圉弟子，喝道：“谁让你们踢她的！我要卸了你的腿！哼！我都说了，不就是看了神无溯洗澡，我没有杀人！”

　　“代掌门”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凰儿胸口如遭重击，摔在了我旁边，我连忙去扶他。我抬起头看那人，这才回过神原来他就是神无溯，已经是天圉宗的代任掌门了啊。

　　凰儿说没有杀人，我心中稍定，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责备道：“你做什么偷看人家洗澡？还被人发现了。”

　　凰儿腼腆一笑，对我说道：“我不是故意的，谁让我去的时候他正好在洗澡。”

　　我起身对神无溯说道：“掌门，你听见了吗，凰儿不是故意去看你洗澡的。他说他没有杀人，必然就是没有做的。”

　　代掌门身后的一个女弟子冷笑了两声：“可笑至极，你以为凭你这一句不是你做的你们就能脱得了干系？他昨夜在我璎雪峰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然后我峰的一名弟子便被人抽干了浑身精血变成了干尸，要说不是他，那是谁？”

　　“师妹说的正是，”另一名男弟子说道，“掌门抓住这个凶手时他衣服上还沾着小师弟的血迹，定是逃跑不及被擒，还胡诌这套说辞辱我师门清誉。”

　　我和凰儿对视一眼，凰儿刚想解释，我止住了他，问神无溯道：“可否让我看看尸体？”

　　“可。”冷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天圉弟子打开尸体的一刹那大殿里鸦雀无声，这是一具如同百岁老人般干瘪、苍老的身体，头发花白，肌体枯槁，僵硬得如同风干了几百年，还有着一双瞪着的、失去瞳仁的双眼。

　　“他的身上可有伤口？”我问。

　　“没有。”先前说话的男弟子回我道。

　　我笑了笑，对凰儿说道：“凰儿，用你的火灵运一个清心咒给他们看看。”

　　凰儿气呼呼盯着神无溯，神无溯广袖一挥，凰儿身上的捆仙索消失了。松了绑的凰儿骄傲地扬起脑袋，信手布了一个清心咒，恣意的火光美丽不可方物，在鎏芳殿上方织了一个巨大结界，众人发出了赞叹的呼声。

　　但却有一个人发出了异样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不能被欣赏结界的大多数人看见，只有我和神无溯一眼看见了角落里的姚道长，他痛苦地低吟，如蛇蜕皮般扭动身躯，忽然化作一股黑气冲破结界逃了出去。

　　“白萧、青瑛，去追。”神无溯启唇吩咐。他身后的那两名男女弟子飞快地蹿出，紧随黑气而去。

　　凰儿神气地对神无溯说道：“怎么样，这下知道不是我做的了吧，还不快向我和妙风道歉！”

　　凰儿话音未落，神无溯不过是动了动手指，凰儿又被他的捆仙索捆上了，竟来不及反抗分毫。

　　“璎雪峰是我天圉重地，外人不得擅入，无论是不是你杀的人，你都要受罚。”神无溯说道。

　　我刚要问受什么罚，神无溯便绝尘而去，其余弟子将我和凰儿团团围住，我忙说道：“我可什么事都没犯，你们不能抓我！”

　　一名弟子恶狠狠道：“你和他是一伙的！”遂把我和凰儿一起抓进了地牢。

　　地牢里，凰儿忧伤地说道：“我是不怕挨罚的，几十鞭子而已，还不及以前我父王打我的一二。可是你怎么办呢？”

　　我闭目凝神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是没想到神无溯如此不讲理。他不是天帝太一的儿子吗，哪有仁君之风？”

　　“要不我们向主上求助吧？他一定不舍得你挨打。”凰儿说道。

　　我看了看这四周，道：“别说你现在被捆仙索捆住不能施法，就算没被捆住，这里的防御也是你无法破解的。再有非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劳动你主上为好。”

　　“对了妙风，”凰儿说道，“你还记得方才站在神无溯身后被唤作白萧和青瑛的两名弟子吗？”

　　“记得，怎么了？”他们咄咄逼人的样子还真是令人难忘。

　　“昨晚我去璎雪峰，正巧听见那个叫白萧的向青瑛倾诉衷肠呢，可是青瑛好像不喜欢白萧，一直对他冷言冷语的。”

　　我沉思：“青瑛不喜欢白萧，那她喜欢谁呢？”

　　凰儿得意一笑：“青瑛喜欢神无溯，昨晚她和白萧说完话之后就一直在神无溯的门口徘徊，那模样可不就是喜欢。”

　　见凰儿露出这样纯真的笑容，我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手刚放上之际便感受到了一股灵力波动。凰儿期盼地看我，我笑着又摸了他两下，这股灵力在我手下的感觉更明显了。

　　“以前，我的母亲也像你这样温柔。”凰儿眼神迷惘，惆怅道。

　　“后来呢？”

　　“后来我父亲爱上另一个女子，她便性情大变。凰族女子一生只会爱上一个男子，她爱的那名男子变心了，于她来说如同毁灭元神的打击。”

　　“所以说……”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在我脑海中酝酿。

　　“你想到了什么？”凰儿问我。

　　“要是神无溯爱上一个人，那个人却爱了别人，是不是就会令他走火入魔？”

　　凰儿的眼睛一亮：“这个法子可行，只要他死心塌地地爱上那个人，那个人再狠狠将他抛弃。主上曾说爱生万物，恨将其全部毁灭。”

　　“要获得天神的爱谈何容易，而他如今的样子更像无爱无恨，坚不可摧。”说起恨，我想起孟知矶，在他身上一直灼灼燃烧的，是恨的火焰吗？

　　凰儿似乎也意识到这个法子虽然可行，却是困难重重，一时我俩相顾无言。

　　第二天，天圉弟子将我和凰儿押到戒律堂，凰儿被罚用龙骨鞭抽五十鞭，我因为是他的“姐姐”，负有管教不善之责，被罚五鞭。

　　“你们不许打妙风，她不是我姐姐，不用负管教之责。事情是我一个人做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五鞭我替她挨了！”凰儿大叫道。

　　铁面无私的持戒道长冷冰冰说道：“那位姚道长是个魔修，你俩是被他带上山的，我等去沉香谷查证过无你二人。若不是看在你们找出真凶有功，可不就是打一顿丢下山去那么简单了！”

　　“陈师叔，莫与他们废话了，行刑吧！”那位喜欢神无溯的青瑛也在，她愤恨地剜了我一眼。

　　陈师叔将龙骨鞭交给青瑛，道：“你们同是女子，就由你来行刑吧。”

　　凰儿见青瑛要打我，喝道：“为什么先打她，事是我犯的，应该先打我！”

　　青瑛长鞭一挥把凰儿打到一边，龙骨鞭已是宝物，再由她加上灵力催动，威力不小，凰儿身上登时出现了一条血痕，我见他隐忍的样子便知道他一定疼得不轻。我心想我只五鞭，可不能让她这么打凰儿五十鞭。

　　“青瑛道长，你动手吧，陈道长说男女有别，还请你不要私自打凰儿。”

　　青瑛走到我身边，用只有我俩才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道：“仰慕掌门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女人真歹毒，派你弟弟上璎雪峰，出了事又要他顶罪……”

　　她话音未落，一鞭子便朝着我的脸抽来，我忙伸手去挡，额头上却还是挨了一下。这一鞭子下来我感到浑身上下筋骨骤裂，被抽中的地方钻心地疼。

　　凰儿想冲过来护住我，被两名弟子死死按住不得动弹。

　　第二鞭下来，我已毫无力气，瘫倒在地，意识仿佛也被龙骨鞭剥离，只觉得昏昏沉沉，似乎疼得无知觉了。

　　青瑛还想抽第三鞭，忽地被什么力量止住，晕过去之前，我听见陈道长的声音：“青瑛，我戒律堂对不同罪名用不同的刑具，从不允许行刑者私加法力。你一鞭下去堪比五鞭的力道，我本以为你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