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万象都是你眉眼 ...
-
两个人缩在被窝里谁都没有说话，只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有点急促与未来得及平息的喘息，余温退散的很快，身体被冰冷的骨刺缠绕，她难受的动了动，三日月背对着她，没做出什么反应。
她睡在最里面，三日月在最外边，两个人中间有条肉眼可见的鸿沟。
她斟酌很久，哑着声音开口，没去在意那个人是否已经入睡，比起述说不如更像是在自言自语，她摸了摸身上的骨刺，尖端刺的皮肤生疼，但她没放开。
“我以前是个非常普通的人，我在被选上当审神者时，其实不可置信的感情更多一些。”
她看了一眼三日月，继续缓缓道来。
“我盯着那只狐狸很久，一次次问它这是不是真的，我心里其实很高兴，因为这么普通的我，也是有过幻想的，我与其他人不一样的幻想，我不该泯灭于大众，我该发光。”
“没有良好的出身，很普通的外貌，我过得并不是十分认真，也不够努力，因为我没有目标与理想，当时的我甚至连爱慕一个人的感情也不曾有，就很普通虚度人生。”
“我渴望过一把火，把我燃烧殆尽。”
她嘻嘻的笑着，对三日月说。
“小女孩的幻想是不是？但是它还是实现了，在那只狐狸找到我的时候，我以为我实现了。”
她放下手里的骨刺，三日月动了动，侧过头，月色泄露进来照在他的半边脸上，眼里有什么东西在涌动，他握住了身边人的手，少女在不知不觉中哽咽出声，不服气的想挣脱那只手擦掉不听话的眼泪，但是失败了。
“遇到你们那一刻开始，我也有理想了，我开始变得认真和努力起来，就算不能成为最好的，我也想倾尽全力做到最好。”
她盯着三日月，眼泪在无人管的情况下模糊了视线，落下来的那一刻又有新的液体从新蓄满眼眶，三日月保持着偏头的姿势，紧紧握住少女的手。
“我的那把火一直是你啊，把我点燃的是你，我以为我……”
她说不出话来了。
最后她像是彻底崩溃一样大喊。
“我还是失败了，我人生就是很差劲，我败给了现实，然后一切都没了，大家也好，你也好……”
这仿佛是一场梦，梦里她还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然后醒来后，她突然长大了，变成大人的她还是会走上普通人的道路，被俗世烦心，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磨去她的菱角，她的勇气她的坦率，在时光的冲刷下全都不存在了。
她已经没有资格做那个扑火的飞蛾，因为她不再纯粹，她甚至再也不是飞蛾，是会导致火熄灭的沙土。
暗沉，没有生机，肮脏不堪。
“你不会原谅我的。”
她想起那天，她在天台想轻生的那一晚，她哼着那首断断续续的歌，破碎的音符和正在录音的手机，那段录音其实是遗言，一首本以为不会让三日月听到的歌。
那天她还是跳了下去。
只不过在她踏出去的时候，有一股强大的力道把她拽了回来，她回过头，看到了铁青着脸的三日月。
三日月把她拽回来扔在地上，随后不知道做了什么，她失去了那段记忆，只继续唱完那首歌，并疑惑于为什么整首歌中间少了一段她没唱。
“那时，我就已经死了吧。”
她看着三日月道。
“那么你为什么给我看幻觉呢，你为什么要做出一个婚礼的场景，然后再带走我？”
“你为什么失望，为什么绝望呢？”
“三日月，你为什么暗堕，你明明可以不救我的……你改变了我的历史又把我灵魂带走。”
三日月侧过头看她。
“你早有答案了不是么？”
一句话便使时空定格，他似乎有点冷，往被窝里缩了缩，被子掩盖了他所有表情，但她听出来了，此时三日月的声音有点颤抖。
“以前我只想做一个过客，小姑娘有小姑娘的人生，人生虽苦短，但是也很精彩不是么？没必要陪着老头子呆在这里。”
“我没想到你会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
他叹了口气:“所以我后悔了。”这个人叹气的模样也足够使人惊艳，看得旁人只希望能抚平眉上皱褶。
“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从七年前就一直。你不愿意到我身边来，又不想活着。
“我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了，只能把你带回来。”
她呼吸几乎要停止，然后看到三日月坐起来，姿态依旧优雅，眼波流转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
“主上，我爱着你。”
三日月正式的叫她主上的次数少之又少，每次带给她的惊吓和震撼都是巨大的，这次同样也是。
她呆呆看着眼前这个人，脑子一时短路了，三日月的眸中仿佛有一个宇宙，整个宇宙里除了日月星辰，还有倒映在里面小小的她，想起那首她在天台上没唱完的歌，其中有一段空白她没唱出来。
在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心动，甚至是逃婚追出去时，她都想表达的最真挚的感动。
我听闻有那一字
曾辗转悠悠之口
被摩挲得抵死温柔
可纵以心血铸就
也难及你眸底洪荒尽头
可明明相隔天堑
却不觉遥远
城市或无涯荒野
白昼或长夜
万象都是你眉眼
她笑着抱住眼前这个人说道。
“我也爱着你。”
作者有话说第5章 万象都是你眉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