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偿命》容太医

57、第 57 章

　　简妮面对着雪白的墙壁发了会儿呆，时间就在这种惩罚的静默中缓慢地流逝，除了她们仨之外的石远、蔡广平跟梁烨都没再出声，安安静静地看书休息。
　　她扭头看了卢洲一眼，见他紧闭着眼睛，头抵在墙上，睫毛一直在颤抖。她很想上前安慰两句，可眼下的情形又不容许她自由活动，只好默默靠墙叹气。
　　挨到三十分钟结束，简妮赶紧将卢洲拉到角落，诚恳地对他说道：“你不用太在意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我是知道的，我知道你是清白的。”
　　她语气坚决肯定，卢洲疑惑的抬头看了冯奇（简妮）一眼，在看到他眼底充斥着的满满的信任时，下意识地就愣住了，感到慰藉的同时也不由得后怕了起来。
　　如果说就连冯奇都知道得那么清楚，那是不是代表着，姐姐已经遇到了危险？
　　她是不是……已经把真相公之于众了？是不是她又遭到院长他们的逼迫了？还是……她出了什么事？！
　　卢洲越想越后怕，脸色也渐渐变得青白交加，他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进到这监狱里来的，作为姐姐活在世上的唯一的亲人，只要拿住了他作为威胁，她就不敢把院长他们做过的事给捅出去。
　　还记得当时姐姐在不经意间发现了福利院的秘密，结果第二天自己就被人弄晕后放在了他们事后的现场，他才醒来就听到警笛的声音，仓皇出逃间却被闻风而来的警察给逮个正着，且百口莫辩。
　　简妮看着卢洲变幻不定的表情，心里感到异常难过，加上董鹏还一直在旁喋喋不休地怂恿吵嚷，便上前替他解围道：“咱们也别逼卢洲了，他既然不想说，那就是有不想说的苦衷，我们心里清楚他是蒙冤入狱的就好了……”
　　梁烨颔首，接过话去：“你说得是，幸亏你了解外面的事，有你这番提醒，要不然，我们还不知要误会到什么时候去……”说完，他转向董鹏，郑重道：“你也别再闹腾了，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自问看人还算准，那姓卢的小子我看也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的人，既然我们已经了解到这些隐情，以后也好好管管你的嘴，别再逮什么说什么口无遮拦的，咱们牢房的卫生打扫也重新排个值日表出来，今天就还算是卢洲负责，从明天开始，咱每个人轮值一天，没异议吧。”
　　大佬既然都发话了，众人就算各怀心思，也不敢违了他的“号令”，自蔡广平以下都表态认同。至此，简妮总算长舒口气，好歹先把卢洲头上一顶恶名帽子给摘了，让大家都不再欺压他，剩下的……
　　徐徐图之吧……
　　只要一想到这片屋檐下还有一个连环凶案的杀人狂存在，简妮都觉得寒毛直竖，据乔一的消息，那人将会在两天后再一次作案，案发地点还是在新修建好的食堂内。
　　这家伙倒还挺机智的，前两个人是死在公共浴室，那地方怎么可能会安装摄像头，不管作案的是狱警还是有罪犯跟狱警来个里应外合，一旦把人给弄过去，那里既偏僻又没人看守，只要不是集体沐浴的时间，几乎都是上锁的状态，自然没有人能想到那儿会成为第一案发现场。
　　不过，接连发生的命案已让监狱的管理层不敢再对那里采取轻忽的态度，派出巡逻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开锁入内巡查。
　　或许是由于查得严了，所以凶手再下一次的作案场所就变换了位置，选择的地点正是新建好的食堂，由于监控设备都尚未安装，那里就又变成了第二个“法外之地”，任由凶手在其中大开杀戒。
　　这个人，不仅“神通广大”，消息也是灵敏得很，知道哪里潜在着危险，而哪里相对戒备没有那么严密……
　　简妮一颗心沉了下去，就算被一起关进来又怎么样，还不是人家砧板上的肉，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
　　忽然，她想起了什么，爬到床上，取出压在枕下的白纸，刷刷刷写上一句话：你能在下一次凶手作案的时候逮到他吗？
　　耳边很快响起一声叹息，“不能，食堂距离你这里太远了，我没法触及那么远的范围，一旦我彻底离开这具身体，我们这次的沟通将会立即中断，这可不同于上一次，如果我离开，你甚至可能将永远留在冯奇的身体里，留在这个时空，再也无法找到我……”
　　简妮心脏抽搐了一下。
　　一辈子都待在冯奇的身体里，以他的名义活下去？
　　她确实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
　　每次上厕所的时候都得闭着眼的，光是连性别的转变带来的不适都够她受的了，更别说还得在监狱里服刑七年？！
　　本着自由价更高的原则，简妮毫不犹豫地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但她还是不肯就此放弃，犹豫着又在下面写了一行字：再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们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凶手再次作案然而却什么都不做？
　　简妮听着乔一近在咫尺的绵长呼吸声，深深替他感到为难，便提笔再次写道：我理解你的难处，如果实在想不出办法，那就先这样吧，你把第三个死者的具体信息再告诉我一遍，我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偶遇”一下这个人……
　　“那人叫孟麟，住在东二区，编号3389，不过东区的放风时间跟你们西区的不太一样，劳动时间的话，你是新人，多半要被分去加工成衣，不过孟麟好像一直在做焊接组装之类的流水线工作，八成是遇不到他了……”
　　劳动？！等等，劳什么动？简妮完全没有抓住他刚刚话中的重点，呆呆地坐在床头，她笔尖在纸上戳出了一个洞来，一脸难以置信。
　　“劳动改造，不劳动怎么叫改造？”乔一几乎跳脚，在她耳边大声说道：“你以为要罪犯进来是好好养着他们吃白饭的吗？白白养活一群社会败类，直到他们刑满释放？！是你疯了还是政.府疯了……”
　　简妮揉着差点被吼聋的耳朵，一脸扭曲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很快，乔一的话就应验了，他们这一间牢房里的所有人都被外面整齐列队的狱警喊了出来，按各自分工前往接下来要干活的区域。
　　一如乔一刚刚所言，简妮作为一个新来的，果真被分到成衣加工的部门，看着那一排排的缝纫机跟地上堆放着的国内某些热卖品牌的衣服料子，她瞄了眼那上面的商标，差点一声惊呼就出了口。
　　我靠，原来，这些大牌都是他们这些犯人加工缝制出来的啊……
　　这间像仓库一样的工作间里大概容纳了四十多个人，她看着眼前一排排宽阔壮实的背影，耳边充斥着缝纫机发出的“踏踏踏”的声音，表情渐渐凝固。
　　作为一个还算得上心灵手巧的妹子，以前简妮也缝过扣子做过些简单的打发时间用的手工制品，可她没踩过这玩意啊。
　　瞧那一个个彪形大汉，将那小小的一架缝纫机踩得飞起的画面，这种极度的视觉反差所带来的震撼令她张着下巴瞪着眼睛，额头上渗出一层汗来，当下便有些不知所措。
　　卢洲看了冯奇一眼，抿了抿唇。
　　想起他刚刚为自己拼命说话辩解的经过，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在跟冯奇独处的时候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这时见到对方一脸紧张的样子，忙上前安慰道：“别慌，这东西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复杂，无非就是要多加练习而已，我也是最近才用熟了的。”
　　简妮感激地看了对方一眼，心思稍定，起码刚刚的决定没有做错，这不，卢洲已经对她表示出了一些善意，不再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硬邦邦的了。
　　就这样，已经上手的卢洲，再加上狱警看在他们同住一屋的份上，就决定让他带着冯奇（简妮）熟悉了一些机器的基本操作。
　　经过了一上午的基本知识讲解与实践，简妮目前已经可以顺畅平整地走出一圈线来了，对那些待加工的衣裳布料更是跃跃欲试，眼神一直往那些堆放着的料子上面瞄。卢洲看了，直劝他不要太过心急，还须得循序渐进的来。
　　简妮嘴上应着，心里想的却是，这玩意看着是挺枯燥的，真用起来……还有点上瘾。
　　她随即又独立地试了几个稍微有些难度的针法，甚至快到中午的时候，竟然还得到了狱警的夸奖——
　　“没想到这小伙子还挺有天分的啊，才一个上午就掌握技巧了，咱们这儿最快的记录也得花上个两三天呢，不错，以后好好干，干得好了，可是有奖励拿的。”
　　简妮听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被剃得光秃秃后脑勺，露出一个憨厚腼腆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