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谱》花梨喵

15、挑衅

　　拜完堂，回到【新房】不久的雷纯听到敲门声，身旁侍立着的雷媚抬声问了句：“谁呀？”“妾身莲香，奉二爷命前来。”屋外，一个身着烟水碧罗裙女子脆生生的应了。

　　“莲香姑娘怎这时候来了？”雷媚动作轻巧的打开房门，将一行三人迎了进去。“二爷说了，但凡纯姑娘带过来的都要上前厅见上一见。”莲香环视一周，大管家气度展露无遗：“诸位，请吧~”

　　“莲香姑娘，你这礼数可不怎的啊！”雷媚笑笑，语气倒是颇为着急：“我家姑娘可是白二爷用花轿抬进来的夫人，你这见了夫人不拜就算了，还如此这般发号施令，传出去让我家夫人如何见人？”

　　“夫人？”莲香似是听见什么好笑的一般，右手一抬，旁边的青衣侍女端上一盅汤药：“二爷还说了，纯姑娘肚里的孽种万万留不得，是以，姑娘什么时候将它落了，二爷便什么时候跟你圆房。”

　　雷纯看着那盅热气腾腾的汤药，皱眉，不必细想都晓得那是落胎药，只怕还是最虎狼的那种。伸手一拂，豆青色瓷盅落地，药汁随着碎片纷飞，沾上那青衣侍女的裙角。

　　此番，莲香确是连抬手都省了，见瓷盅落地，青衣侍女也不恼，蹲下身子收拾干净后退了出去。

　　“莲香，你不过区区一介仆役，怎敢如此？”雷纯想来也是生气的，眼前这自称【莲香】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模样清秀间犹自透着一股书卷气，想来该是白愁飞哪个相好的。

　　“姑娘说笑了，你以为，若非二爷吩咐，妾身又有几个狗胆这般肆意妄为呢？”莲香说罢，嘴角勾出一抹笑意，转身走出门外：“带走！”

　　话音刚落，姚元棠便带人进来，压着屋内那五六个伺候的丫头子走了。

　　“你们这是做什么？”雷纯一惊，连忙站起来，却不知是否一下子急了，有些晕眩，一手扶住床沿险些倒下。“姑娘莫慌，晚些自有人过来伺候，至于这些，待白楼主问完话便送去学规矩，规矩学完也就给送回来了。”姚元棠说完也不管床上那人死活，只管合上门离开。

　　说是新房，可雷纯所居住的却是白楼后头的一间三进的屋子，说是客房也不为过。除了窗户上贴着大红双喜的窗花，床上铺着大红缎面的被子枕头，还真就半点喜庆都瞧不出来。

　　晚间，门口响起敲门声，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妇人领着俩十五六的丫头子出现了。

　　“哎哟！姑娘这晚饭都没动过呢？”那妇人扫了一眼桌上原封不动的饭菜，瞧了眼半靠在窗前的雷纯：“可是饭菜不合胃口？姑娘想吃些什么，老奴叫厨房做了来？”

　　待到那妇人走到跟前，雷纯才抬眼瞧了瞧，那妇人一身藏蓝色袄裙，鬓边染霜，斑白头发上斜斜插着两支檀木簪。打眼一看，竟有些肖似自己已故的乳母。

　　“老奴顾薛氏，这俩是老奴的孩子，宝珠和宝月。”顾薛氏见她年岁也不大，便上前温声劝了两句：“不论姑娘有什么不如意的，总归身子要紧，吃饱了才有劲儿给二爷添个小公子不是？”

　　“小公子？他若真的在乎我们娘俩，今儿个就不会由着那莲香糟践我。”凭着这三言两语的劝慰，雷纯也看出来这顾薛氏怕也就是个普通的婆子，便也大着胆子挤出两行泪来：“旁的也就罢了，只莲生那丫头，是打小同我一道儿长大的。”

　　“姑娘这话可不能乱讲，莲香原也是个苦命人，若非二爷仗义，她早就死了。”顾薛氏摇了摇头，莲香姑娘是个有管事魄力的，风雨楼里哪个不晓得她是二爷的心腹，且还并非有床榻之间那种关系的：“至于姑娘说的那莲生姑娘，老奴替你问问教规矩的竹老夫人，看能不能提前将人领回来。”

　　因着顾薛氏的劝慰，雷纯好歹看上去好受了些。

　　次日一早，顾薛氏到竹老夫人那儿将【莲生姑娘】领了回去，此前，化名莲生的雷媚却是在大厅里被白愁飞一眼认出。

　　“换皮，媚娘，你还真是绝情啊！”白愁飞以折扇挑起雷媚的下巴，凑近一字一句道：“宁可受那活剐也要反我，还真是有趣儿呢！”

　　相比起雷纯，雷媚还真的更愿意继续受制于白愁飞，毕竟，白愁飞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断不会做出打穿琵琶骨这等子事儿来。

　　故而，天生反骨的雷媚，很自然的又将雷纯给卖了。

　　似乎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雷媚似乎忘了她捅过白愁飞一剑，也忘了白愁飞那穿风裂石的一指反击曾将她肩头打穿。

　　宝珠和宝月是一对双生女，那模样活脱脱就是顾薛氏二十年前的秀气模样。相比姐姐宝珠的沉稳，妹妹宝月则更为跳脱，小百灵似得叽叽喳喳的，替雷纯梳头那会子功夫，已经变着法儿的夸赞了纯夫人美貌十来回了，逗得雷纯一双凤目笑得半眯。

　　用完午饭，雷纯便在顾薛氏和雷媚的陪伴下出去走走，一来是消食，二来是借机观察风雨楼地势。

　　就在她们一行三人在亭子里歇息时，不远处传来女子嬉笑打闹的声音。雷纯与雷媚自是不知，自当是不当值的小丫头们玩耍，顾薛氏却是变了脸色。

　　不多时，一个身着浅碧色罗裙的女子袅袅婷婷走来：“这位想必就是昨儿个进门的纯姑娘了吧？哎呀呀！这可巧得紧，我也是昨个儿进的门。”

　　那女子不过十七八岁，虽是一身碧罗裙，头上也不过两支碧玉簪子，却也是少有的横生媚态。

　　来人正是花奴，小甜水巷今年群芳会上夺魁的花魁娘子。

　　“花姨娘，你这话过分了吧？”顾薛氏【哼】了声，提醒道：“这位可是二爷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夫人！”“哟！这不是顾家妈妈么？”花奴呵呵一笑，却好似不曾听进去一个字似得：“夫人如何？现在开封城哪个不晓得她肚里那不干不净的孽种？还妄图栽到二爷身上？”

　　“花姨娘是么？”雷纯平视前方，连一个眼角都懒得施舍出去半分：“我记得本朝律法，妾通买卖。”“哟！纯夫人这是要卖了我呀？”花奴白眼一翻，似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似得：“恕我直言，纯夫人你怕是没这本事儿的。昨儿个你进门是抱着猫儿拜的堂，我的纳妾文书那可是二爷亲自过的，你卖了我，就不怕二爷剥了你的皮？”

　　“再者！”花奴起身，莲步缓缓移至雷纯跟前：“纯夫人，要知道你肚里的种一旦落地，养上个三年五载的，若那小崽子长得与二爷半分不似。你的下场，哼！只怕是沉塘都不为过吧？”

　　“你！”“不要跟我讲什么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花奴凑上前，打断她的话：“放你娘的狗屁！哪个男人乐意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从头兜到脚的？”

　　雷纯也是气急，扬手就是一巴掌，从小到大，她才从未受过如此欺辱，何况，对方还是烟花柳巷出来的花娘。

　　巴掌在半道被雷媚截住了，只听她悠悠道：“夫人近来胎象不稳，若是在与姨娘聊天过程中气急攻心小产了，孩子尚未降世，不知这其中瓜葛，姨娘可担得起？”

　　“算了！我也不讨那晦气了！”花奴转身笑道：“昨儿个二爷说了，今儿个夜里还上我那儿去，纯夫人，您就搂着这肚儿，好生熬着日子罢！”

　　“小人得志！”顾薛氏望着花奴离去的背影，恨恨道：“夫人可万不得听信她的鬼话，她那是妒忌！”

　　“回吧！我也累了。”雷纯就着雷媚的手起来，暗中捏了下，她晓得方才雷媚是在帮自己，那急三火四的一巴掌若是下去了，还在气头上的白愁飞说不定还真就会为了那花奴来讨个说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