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罂粟》江迎月

30、残篇

　　事情最终还是没能走向圆满。
　　文昕的书信并没有如期发表完全。我们做了过高的预期，但后期的反应越来越小，读者的查阅也愈来愈小。主编决定停掉线上专栏，并希望我去跟文琼解释一切，他的原话是“我希望从你开始的一切，也可以从你这一端结束掉。同时，也希望文琼女士可以理解我们的难处，能够谅解我们的行动，当然如果她能够主动停止把书信结集出版的想法，那将是最好的结局”。
　　接到这项任务的我，心里很苦闷。一方面，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另外一方面是我跟彦问樵在一起之后还没有见过她，我也很奇怪自己那种丑媳妇要见公婆的感觉到底从何而来。
　　文琼还是初见时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样，但我却无法高兴起来。
　　“文琼姐，对不起。”我听到自己迫不及待地道着歉，可是对方却对道歉的内容一无所知。
　　等我把情况详细说明后，文琼抬起眼睛，露出了一丝苦笑，说：“好吧，既然是这种情况，也只好这样了。”
　　她喝了一口面前的咖啡，继续说道：“映雪，已经很谢谢你了。人估计也是找不到的了。假如有心的话，应该也已经会有一些线索了，可是现在完全一点线索也没有。另外，我下个月就跟Cohen回他的故乡了，这次是永久定居。”
　　她平静地喝着咖啡，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所以，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相比于我带来的消息而言，文琼的信息更让我吃惊。
　　“你们都已经商量好了吗？手续呢？你的国内资产呢？”闪入我脑海里的首先竟然是属于文琼姐的我们租住的房子，也许是我太过实际了吧。
　　“我已经全权委托给我的一个律师朋友了，她会帮我打理国内的一切事宜。”
　　“这个消息，彦问樵知道了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他肯定会很伤心的，”我看着文琼的眼睛，想看到一丝情绪的变化波澜。
　　“离散本就是常事，总会习惯下来的。”她的语调与表情没有一点变化，我几乎怀疑坐在我对面的是一台被设置成会适时微笑的机器人。
　　“再说，把问樵交给你，我是放心的。你肯定能照顾好他，也会让他很幸福的。”
　　“你在他心中的位置无人可替，”我在文琼面前总是毫无撒谎的意愿，“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明白。”
　　她伸过手来，摸了摸我的头，笑着说：“傻瓜，没有任何人是无可替代的。时间，会让一切无可替代变得微不足道。”
　　“那就找个合适的时间点告诉他吧，文琼姐，你还是亲自跟他说吧。”
　　“我会的。”
　　也许所有故事的结尾总是被匆匆写就。
　　两个月后，文琼跟Cohen远走他乡，雨晴也在匆忙中结婚，婚后更是忙着照顾婆婆。
　　我总是以为我们会有不一样的结局，不是“从此过上幸福生活”的那种结尾，但也不至于沦入世俗生活。可是，我错了。世俗是如此强大，以至于我们压根没有与之对抗的力量。我们都在慢慢地被卷入其中。
　　这样的生活每天都在上演，且会一直上演，没有逃脱的希望。我有时看着身旁熟睡的彦问樵会突然想要变成八十岁，中间的岁月全都不要，就这样直接变老。我知道我还是没有勇气与他一起面对十年如一日或者二十年如一日的生活，那样的生活听起来美好，但个中滋味也只有当事人自己可以体会。
　　只是，我们的日子竟然就这样延续了下去，日复一日。
　　也许这才是所有故事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