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天骄》花开常在

28、一个梦

　　隔着两岸，刚才惊险的一幕发生之时，简直让对岸的陆阿大惊得肝胆俱裂。
　　因为，那带着两个孩子的老妇，正是陆阿大的媳妇陆简氏。
　　陆简氏甫一上了岸，就朝救了他们的程毓秀跪下了，别说陆简氏，陆阿大当时都跟着腿一软，当即也要朝人家小姑娘跪下，幸而一旁的陆庄扶住了他，陆庄沉声道：“阿大哥，咱们得赶紧想法子把嫂子他们接过来才是。”
　　别的不说，陆简氏与两个孙儿刚才都掉进了河里，要是染上风寒可不好。
　　而且，对岸依旧没有脱离危险的范围。
　　如今时间紧迫，可没多余时间再想别的。
　　显然，陆阿大也意识到了目前问题的严峻性，很快，就恢复了一丝镇定。
　　陆阿大身为陆氏一族族长的长子，听闻东泉村爆发山洪后，马上就召集了一批族里与村里的青壮，前往东泉村救援。现在，大家跟东泉村逃亡的人汇合了，彼此就相距了一条河，可不就得想法子过河，把对岸的东泉村人接过来？
　　陆阿大听了陆庄的提醒，马上便跟身边的人商量办法。
　　集思广益，不一会儿，就有了稍微稳妥的法子。陆阿大当即把跟来的人安排成了几批，分别去找船只，自己也开始跟对面的人交流。
　　两岸互相间，只交流了几句，便纷纷抹起眼泪。
　　因灾难发生的太突然，很多人措手不及，有些根本没来得及逃跑就丢了性命。
　　而那些直到现在都没跑出来的人，估计已经是凶多吉少。
　　桃源村与东泉村祖祖辈辈比邻而居，往上数一数，没准儿都沾了亲带了故。
　　这会而，不管有没有关系的，听了此等人间惨剧后，哪里有不伤心流泪的？
　　桃源村这边的办事效率很高，不一会儿，就拖了几条船过来，大家伙儿一块儿把船只捆绑住，一头由五十几个青壮年拉着，一头慢慢地放入水里，由船上的人撑着，把对岸的人全部接过来。
　　起初，有些急于逃命的人，争先恐后抢着上船，后面被桃源村的人出面训斥了一顿，这么着，秩序才稍微好点儿。
　　为着尽快把人接过来，陆庄皱着眉头，提议道：“把人员分成几批，一批批的上船。”
　　陆阿大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在两人的要求下，东泉村的逃荒人员就按照老弱妇孺排队，青壮年最后上船。
　　程毓秀跟着队伍，排在中间那一批上船，一直到把外婆蒋方氏从背上放下，脚踩在桃源村结实的土地上，这时，程毓秀才敢张开紧握的手心。
　　一看，手心冒出了几缕血丝。
　　程毓秀心中恍然，难怪呢，她从刚才起就觉得手心突然这么疼呢？原来已经被自己不经意间抓破了皮啊。
　　可见，灾难发生之时，自己是如何的紧张了。
　　只是微微一瞥后，程毓秀面上眨也没眨一眼，便迅速收紧了拳头。
　　这点儿伤，跟自己的命相比，实在微不足道。
　　程毓秀稍作歇息，跟桃源村的人道过谢后，马上便想要带上自己的外婆离开。
　　陆阿大上前一步，拦住了程毓秀，这会儿，陆阿大已经从陆简氏嘴里听到自己的老丈母娘与大舅兄遇难的消息了，他的眼眶有点儿红，语气哽咽着道：“闺女啊，您的救命之恩……”
　　程毓秀此时的气色也不好，唇角微微泛着白，听见陆阿大的话，她马上摇摇头，说：“大伯，您别说这些个了，我只是顺手而为，不值当什么的。”
　　略停顿，程毓秀接着道：“眼下，还是尽早给大娘与两位小郎换身干净衣裳，再熬一碗驱寒汤喝下。”
　　陆阿大连连点头：“我晓得。我晓得。”
　　前段时间，桃源村与杏花村一道儿联手防洪，程毓秀的父亲程大武便跟陆阿大、陆庄等人接触频繁，自然，跟程毓秀也是见过的。
　　两方不陌生，省下很多客套话，别看程毓秀面上镇定，她的心里实则很是慌乱，此时，她只想带着外婆，赶紧回家，回到她爹的身旁。
　　于是，程毓秀直接道：“大伯，我先带着我外婆回去了。”
　　陆阿大也知道眼下的情况，便是要感谢，也不是现在浅薄的只言片语的感谢，于是没多做挽留，只道：“闺女，你路上担心点儿。不过你们杏花村，情况应该不坏的。”
　　但愿如此。
　　程毓秀心中如是道。
　　一旁的陆庄见程毓秀要走，想着她这么一个小姑娘，一路背着年迈的外婆逃亡，总让人忍不住怜惜些，况且，刚才程毓秀张开手心时，陆庄已然瞧见她整个手心全是血，陆庄跟着关心道：“毓秀，不着急赶回家的话啊，待会儿大伯送你一程。”
　　程毓秀转过头，面向陆庄时，原本严肃的表情微微柔和了些，她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陆家伯伯，不用客气了，眼下你们都忙，我自己能顾得过来的。”
　　见她执意如此，陆庄与陆阿大都不再劝说。
　　俩人离开了几步，蒋方氏忍不住心疼道：“你这丫头，就是爱逞强。快些放我下来。”
　　此时，已经到了桃源村的村头，旁边刚巧有一棵大榕树，瞧着这棵大榕树，程毓秀有一瞬间略微的失神，只一瞬间她便恢复如常，因她确实有点儿累了，便依言把蒋方氏放下。
　　蒋方氏急急忙忙要去抓程毓秀的手，程毓秀慌忙把两只手往背后躲。
　　蒋方氏肃着脸道：“给我瞧瞧。”
　　程毓秀抿嘴笑说：“就是有点儿小伤，真没大碍。”
　　就这么瞧着，外孙女的手心都往外渗血，蒋方氏拧紧眉心，说：“这样，还是小伤！”
　　程毓秀当然晓得外婆是关心自己，她面上笑着，说：“不碍事，回去我抹点药膏便行了。外婆，咱们赶紧回去吧。”
　　蒋方氏道：“女儿家的手伤了，哪里是小事呢？”时下，年轻姑娘说婆家时，男方除了看脸，看家境外，还有一道便是瞧手相，若是一双手生得漂亮，婆家便要高看一眼的。
　　何况，女儿家，必然要做些缝缝补补的事儿，以后成了亲，一家大小的衣裳鞋袜，都得靠自己的手来做，手哪里就不重要了？
　　被蒋方氏紧紧盯着，程毓秀没可奈何，只好将双手伸了过去，让外婆瞧个清楚。
　　蒋方氏越瞧，眼里越发心疼。
　　程毓秀撒娇地摇摇蒋方氏的胳膊肘，讨饶般道：“好啦~好啦~外婆我晓得严重了。这伤呐~就是瞧着有点儿可怖，其实伤的并不严重啦。”
　　眼瞧着都血淋淋了，还不严重呢。
　　蒋方氏一脸不赞同。
　　程毓秀赶忙道：“咱们赶紧先回去吧。”
　　这回，脱离了危险地，蒋方氏再不肯让程毓秀背着了，她坚持要自己走一段路。
　　若实在走不动了，再让程毓秀背。
　　临离开桃源村前，蒋方氏忍不住转过头，往后面瞧了一眼。
　　程毓秀晓得外婆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记挂着舅舅跟舅妈一行人的安危的。
　　虽然舅舅、舅妈大难临头之时 ，把外婆给抛下了，这种行为的确可恨，但到底是自己的亲骨肉，外婆能不担心吗？
　　于是，程毓秀道：“外婆，我舅舅跟富贵表弟他们，比我们还要离开的早，肯定安全的。”
　　在桃源村的交界处，突然出现一条河挡路，东泉村往这个方向跑的人便全部聚集在岸边，程毓秀并没有发现自己舅舅蒋高明与舅妈等人，她猜测若舅舅他们没出事，便是说他们逃跑的方向，应该是另外一边。而那个方向，是去往舅妈娘家的方向。
　　程毓秀道：“许是逃往舅妈娘家了呢。”
　　蒋方氏咬咬牙，没再说啥，只道：“咱们走吧。”外孙女的手，得赶紧回去处理一下，不能再耽搁了。
　　程毓秀就扶着她外婆，迅速离开了桃源村。
　　她们两人，一个老迈，一个年轻姑娘，脚程其实并不算快，但相比于拄着拐杖的陆瑜，那就可以用迅速来形容啦。
　　自从爆发洪灾后，陆瑜守在家里，随时准备着跑路，因又担忧前去东泉村救援的爹，便一直坐不住。
　　后面，陆续有从东泉村回来的村人，陆瑜从他们的嘴里，听到灾难的严重性后，陆瑜自重生以来，因对未来的前瞻性，心里一直隐隐抱有的那点儿笃定感，瞬间便荡然无存。
　　这场灾难……
　　前世并不存在的。
　　意识到这里，陆瑜只觉得全身冰凉，冷彻入骨。他站在家门口，耳边的风呼呼地吹响着。
　　陆瑜茫然地抬起头，望着头顶笼罩的乌云，忍不住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世界，还是他所认知的前世吗？
　　或者，所谓的前世，原本就是他睡着时做的一个梦？
　　前世发生的……
　　前世所经历的……
　　甚至，前世的媳妇儿，难道都只是一个梦？
　　屋里，陆娘子将危机时逃难带的包袱再收拾了一番，觉得这个也要带上，这个也不能扔，始终拿不准主意。
　　于是，她想着让儿子给帮忙拿个主意。
　　陆娘子便走出来，去陆瑜房间没找着人，找了一遍，才在家门口找着人了。
　　陆娘子没瞧见陆瑜的神色，就开口问：“阿瑜，你来帮娘看看，那些东西是不必要带上的？”
　　陆瑜猛然回神，赶紧平复了下情绪后，才敢转过身，面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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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几天没更，我没弃坑啦\(^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