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门天骄》花开常在

21、酸萝卜

　　见儿子突然问起别个小姑娘，陆庄心里诧异了下，倒没多想其他的，笑着夸了句：“是个很伶俐的小姑娘。”
　　陆瑜听了，心里略微失望。他想听的，显然不只是这些，他还想听更多媳妇儿的消息。
　　比如，媳妇是瘦了？是胖了？媳妇想不想自己啊？媳妇……
　　但陆瑜也晓得，他跟他媳妇现在非亲非故，既没成亲也没婚约，他想的这些，都是毫无缘由的啦。
　　陆瑜只得极力忍耐着内心的激动，面上装作很淡定的样子，不咸不淡说了句：“程叔叔那样豪爽的人，家里姑娘养得肯定也不差。”
　　陆庄闻言，笑道：“那是，你程叔叔给闺女的名儿取得好，毓秀……毓秀，爹觉着那姑娘真当得了这个名儿。阿瑜你是不晓得，咱们这两天忙活外头的事儿，这天时不时就下一场雨，先前好些个人体弱受不住寒，都病了。你程叔叔家的闺女给他爹送饭，晓得这个情况后，便熬了驱寒的汤药送了来，每个干活的人都能分得一碗。”
　　略微停了停，陆庄接着道：“我这两天喝了驱寒汤，还真觉得身体好了不少。”
　　陆瑜听了，心里很与有荣焉，这的确像他媳妇会做的事儿，前世他跟媳妇生活在边境，两人日子好过起来后，在他们的能力范围内，媳妇儿都会尽量帮扶别人一把，特别是那些孤苦的老人与小孩，得到媳妇的帮助最多。
　　边境地带，除了苦寒，其实很不平稳，因他们夫妻向来与人为善，受过他们恩惠的人很多，他们的生活倒一直没受到啥打扰。
　　若不是后来出现变故，陆瑜觉得，他跟媳妇儿，一定能白头偕老的。
　　只是……突然听闻媳妇儿主动给乡亲们免费送驱寒汤，陆瑜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具体怪在哪儿，他一时间又不太抓得准。
　　这点儿怪异，被陆瑜很快忽略过去，陆瑜忍不住关心道：“外面干活儿的，少说也有百八十人，她一个小姑娘，怎么熬得了这样多驱寒汤？”
　　给每个人分一碗，那得熬多少呢？
　　陆瑜晓得现在自己跟媳妇儿没有丝毫关联，霍然说出或者做出关心她的举动会显得很突兀，但他依旧忍不住担心她会累着了。
　　陆庄笑说：“小姑娘这样的善心，大家伙儿哪里舍得累着她。咱们张里正跟杏花村程里正商量后，皆觉得为着大家伙儿的身体着想，这驱寒汤是该要喝的，不能停了，就安排了两个婶子帮她一起熬，汤熬好后，也专门安排了几个年轻小伙儿抬到干活儿的地儿去分派。”
　　陆瑜听了，才略微放心。
　　陆庄道：“今儿小郎崴脚这回，也亏得有程家闺女在呢。她及时给小郎纠正错位的骨头，还给上了药。不然……小郎还要遭一回罪呢。”
　　他媳妇儿就是厉害！听到别人夸媳妇，陆瑜就特别高兴。高兴之余，陆瑜一时间记不清张小郎的模样了，想了想便问：“爹，小郎跟我是不是同年生的啊？”
　　陆庄道：“小郎比你大一个月呢，你还得叫他一声哥。”
　　桃源村张里正的大孙子张小郎，跟陆瑜的确是同年，但是陆瑜较他后出生一个月。
　　陆家父子俩说话的空隙，陆娘子自个儿忙前忙后，把饭菜从灶房端出来，一一摆上桌，就催着他俩赶紧吃，还说：“你俩别只顾着说话，边吃边说罢。”
　　陆家小户人家，没那些个吃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陆娘子说着，伸手给丈夫拿了个馒头，说：“真是的，累半天，也不晓得饿。”
　　陆庄嘿嘿一笑，接过馒头，大口大口啃起来。
　　陆瑜也自己挑了个馒头，细嚼慢咽着，吃相很是文雅。
　　陆家这父子俩不愧是父子，虽然吃相完全不同，但速度都不慢，这一会儿工夫，陆庄啃完一个馒头，伸手拿了另外一个，这边儿，陆瑜也吃完了一个，手上拿了第二个……
　　陆庄喝了一口汤，朝陆娘子道：“阿瑜娘，给我挖点小咸菜来。”
　　陆瑜赶忙跟着道：“娘，你给我拿一碟泡酸菜吧？”
　　这干啃馒头，的确没劲儿，还是得就点咸菜疙瘩，或者泡酸菜一道儿吃，这才够味儿呢。
　　陆娘子搁下筷子，忍不住白他们父子一眼，嘀咕了一声：“就你父子俩事儿多，难伺候。”
　　陆瑜闻言，笑眯眯道：“我娘今儿蒸的苞米馒头，又松又软，可真好吃。”
　　陆娘子听了陆瑜特意卖好的话，含笑指了指儿子，“滑头。”
　　然后……
　　她就麻溜儿给丈夫、儿子找咸菜疙瘩跟泡酸菜去了。
　　没一会儿，两个人要的，都上了桌，陆庄瞧见那一小碟的咸菜，皱皱眉道：“怎的只这么点儿？”
　　陆娘子没好气道：“旧年整个冬都在吃，吃到现在，还剩这点儿便不错了。”
　　倒是陆瑜要的泡酸菜，陆娘子很是给装了一碟。这泡酸菜，主要材料就是用萝卜泡的，洗净，沥干，再切成片，放进盐水罐子里面，泡了一整个冬天，萝卜片现在非常酸。
　　儿子就爱这口酸的，陆庄倒不大喜欢，他喜欢的是咸菜疙瘩。
　　咸菜疙瘩种的少，当然腌的便少。而萝卜种的多，陆家去年种了有半亩地呢，除了存储在地窖里面的，还有晒干的，泡坛子里面……
　　要不是家里陶罐比较少，陆娘子可以腌很多萝卜干跟泡萝卜。
　　陆庄嘴里嘀嘀咕咕的嫌弃泡萝卜，抬头见儿子吃得津津有味，忍不住也夹了一片，一入口，那股酸爽。
　　哎呦喂，陆庄觉得自己招架不住，忙把吃一半的萝卜片扔到了陆娘子的碗里面。
　　对丈夫的行为，陆娘子没好气道：“家里就你挑肥拣瘦的，你瞧咱们阿瑜，给啥都吃，吃啥都香。”
　　可不是呢。
　　不是陆娘子作为娘亲才瞧自己儿子好，实在是，她家儿子特别省心，自小就懂事不说，从来不哭不闹，还特别体贴人，以前家里穷，天天吃糠咽菜，不是陆娘子说着玩儿的，是真的吃糠咽菜，陆瑜三岁那年的年景不好，地里收成差，家里穷得揭不开锅，陆娘子带着闺女们挖了野菜，混着糠皮做成窝窝头，陆娘子她作为一个成年人，连吃了几顿都觉得再吞咽不下去，别说一个小孩子了。
　　可是呢，儿子就没抱怨过一声，反而吃得香甜，那乐观的态度，让作为父母的陆庄与陆娘子都跟着振作起来，然后……一家子便打起精神熬过了那穷苦的一年。
　　陆娘子筷子夹起丈夫扔过来的萝卜片，几口就吃了，吃完还忍不住数落道：“换做当年，你连酸萝卜都吃不起呢。”
　　陆庄被媳妇数落一遍，没敢吭声反驳，只好低了头，专心捧着碗埋头苦吃。他心里还觉着，这婆娘，年纪越大，越爱唠叨了，平时家里只他们夫妻二人数落几句倒罢了，现在当着孩子的面儿，也不给他留点儿面子。
　　他就不要面子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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