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秀于林》莫待琉璃

120、第一百二十章

　　男孩来这个孤儿院已经快一个月了。一个月以来，他很沉默，除了照顾他畸形的弟弟之外，很少和别人接触。
　　但是，他看到小朋友跌倒会把他扶起来，看到别人不吃饭，也会沉默地接过碗来喂他。
　　老人看遍了世间百态，从来没有看过那么小的一个少年眼里浓重的忧愁。
　　他沉默了很久，还是没有主动开口和他攀谈。
　　他看着少年望着天边的云彩发呆，看着他有时候控制不住眼里的泪光，看着他面对他弟弟时，眼里快要倾泻而出的心疼和对什么浓烈的炙热的仇恨。
　　他们的第一次说话，源于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
　　老人的女儿因为意外事故急需献血，可是医院里没有储备，而他和他女儿的血型不匹配。
　　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少年主动站出来，说出了他来到这个孤儿院的第一句话。“我是rh阴性血，我来吧。”
　　在他献了血之后，手术很成功，老人对他表示了深刻的感谢，也渐渐和他多了些往来。
　　献了血之后的日子，少年除了和老人多了一点点交集之外，看起来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看向远方的时候，眼里的仇恨一天比一天浓烈。
　　老人看着站在窗边发呆的少年，被他眼里的仇恨所震慑，他眼神深邃，慢慢走到他身后，良久才对少年说，“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或许……我可以帮你。”
　　少年沉默着替一个孩童系好鞋带，目送那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出去找小伙伴。
　　“有些事情，就算说了别人也无法帮你。只是徒增感叹罢了。”他照顾着睁着两颗黑亮的大眼睛的弟弟，眼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不必把一切都埋藏在心里，万事皆有转机。”老人叹息一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和你说了也无妨。我所想做的事情只有一个，不过就是杀掉所有害我家破人亡的人。”少年的语气里除了坚定就是滔天的恨意。
　　老人一惊，面上却也流露出几分痛苦与关怀。“我或许不能帮你杀掉他们，但是，我有的一切资源都可以全部提供给你，包括这间孤儿院和这个孤儿院里所有的人。”
　　少年的手一顿，“你为什么要帮我？”
　　老人喝了一口热水，才感觉心口的疼痛缓解了一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罢了。你的痛苦，我多少能了解一些。”
　　少年的眼睛一亮，语气落寞而又平静，“我妈怀着我弟弟期间，去医院看病。医生开了对孕妇伤害很大的药。
　　但是，门诊药房里的药师不仅审方没审出来，后台拿药的药师还错拿了更大剂量的药。
　　这是一种对胎儿伤害极大的药物，再加上这超负荷的剂量，将我的母亲逼上绝路。
　　而这么大的一个错误，前台审查的人并没有审查出来。”
　　“我妈吃了药没有流产，腹痛难忍，后来去医院检查，发现腹中的胎儿受到药物的影响很可能导致畸形。
　　腹中胎儿早已成型，又不能流掉，只能等。
　　我的父亲得知消息赶来医院想要寻求一个说法，却在路上因一辆红色跑车的不遵守交通规则行为，而被撞身亡。
　　后来，路上的行人冷漠至极，不肯帮忙作证，我爸竟然被判定为意外死亡，说是计程车司机的不遵守交通规则而不了了之。
　　另一边，医院也改口，说没有开错药也没有拿错药，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给我的家人。
　　我的外公一夜白头。我的妈妈生下我畸形的弟弟之后，不久就郁郁而终。”
　　老人看着少年露出悲悯的目光，少年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我要这家医院里所有牵涉到这件事的人，还有开车逃逸的肇事者血债血偿。”
　　老人叹息一声，“你说的难道是这边有名的部队医院？”
　　“是。”少年回答。
　　老人只能感叹造化弄人，他再次确认，“你确定要为你的家人报仇么？为此，可能要付出很大很大的代价。”
　　“我确定的不能再确定了。代价什么的我不在意。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们每一个人。”
　　少年一字一句，对着老人的眼睛。
　　他眼中的执念，一如当年的自己。
　　老人最终败下阵来，说，“很巧，我的女儿也在那家医院里面上班。
　　而且，她也算是一个能管事的领导。只要你能答应我三件事，我就可以让她帮帮你。”
　　少年咻得抬起头，“真的么？什么事我都可以答应，但是你真的能也愿意帮我么？”
　　老人看向少年说，“她或许不能帮你直接杀人，但是找出真相，或者为你创造与那些人独处的机会还是可以的。”
　　“只要她能帮我查出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还有，在我有足够的能力时，她能帮我尽可能地聚集一部分人就可以了。”
　　“没问题。”
　　“好吧，现在说说你的条件。”少年语气肃然。
　　老人缓缓说到，“第一，我要你建造一幢牢固的，没有任何质量问题的大楼，地点不限。
　　第二，虽然这间孤儿院里的人大多孤苦无依，但我毕竟是院长，我把他们当做亲生孩子一样看待。
　　我虽然收养了他们，却也并不想控制他们的思想，挟恩让他们帮你。
　　所以，你只能从中挑选和你志同道合，自愿为你报仇的人，不能强迫他们。
　　如果他们愿意，他们会成为你最好的资源。
　　还有一点也你也尽管放心，关于你报仇这件事，我会说得清楚详细，并且让他们保密，他们即使不帮你，也绝对不会说出去半个字。
　　第三，等你事成之后，请你把我的女儿当做你的亲生母亲一样赡养她，爱护她，保护她。
　　我会告诉她这件事，等你完成第一件事第二件事之后，她自然可以随时待命，等候你的召唤。怎么样？你可以做到吗？”
　　“没问题，我答应你。”大手握住小手，男孩的眼里有火焰和傲视一切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