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场葬礼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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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下过一场雨，昭冉从火车站出来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一场倒春寒，气温又回到凛冬。
地面湿漉漉的，低洼地面积着一滩水，涂灵撑一把黑伞，站在站前广场的围栏边，踮脚往里张望。
昭冉冲她挥了挥手，一路从黑车司机压低的拉客声中穿过。
“小昭！”涂灵挤开重重叠叠的人，终于到了出口处，从她手里接过行李。好友相见，只勉强的挤出一个笑来。“边走边说吧，车子在那边。”
昭冉接过伞，往涂灵那边倾，走到停车场，两人肩头都淋湿了，脸被冻得发白。打了火，两人哆嗦着把手凑到暖气口。
“电话里没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人就没了？”昭冉缓过来一些，说起这事，心情沉重。
涂灵叹了一口气，边开车边说：“你也知道他那工作，在海上作业，虽然是上一个月休一个月，但是工作强度大，加上才放假他就着急着往回赶，没休息好，这才……”
涂灵说道最后已经带了哭腔。
昭冉觉得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上一次聚会，周秦还在计划今年年底买房从家里搬出去，当时他还在玩笑，就买在涂灵隔壁，随时随地过去蹭饭。涂灵狮子大开口，一个月收三千生活费。周秦惊呼心太黑了，找夏清源做主，夏清源揽着涂灵，笑着为自己老婆叫好。
一转眼而已。
昭冉抓了一把头发，再开口嗓子有些嘶哑，“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
涂灵摇了摇头，“是在路上出的事。当时有同事跟他一起，人一倒下去他同事也慌了，还是路人帮忙打了120，也做了急救措施……可惜还没送到医院就……”
即使知道消息已经有一天了，昭冉依旧无法相信。
涂灵安慰了两句，抽了张纸巾给她，等她缓过来才继续开车。
蔺川的习俗是早上天不亮出殡，头一天晚上亲朋好友都要来送。周秦家在城郊，跟昭冉家住的纺织厂家属院就隔了一条街道，一堵围墙。
眼前的街景越来越熟悉，昭冉看到了她妈，穿着红色羽绒服，又坐在厂门口的麻将馆嗑瓜子，跟人闲聊八卦眉飞色舞的样子。
“还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涂灵说。
昭冉转过头。
“你还记不记得季嫣然，就是隔壁班的班花，穿得特朴素那个，说话很重的口音……”
昭冉疑惑怎么说到了季嫣然。
“周秦跟她谈了有大半年了，也是他这次出事，季嫣然几天联系不上，想方设法电话打到夏清源这里，我们这才知道。一开始两人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中秋的时候周秦就带她回家见过他妈，你也知道他妈那人的……”
没说完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却不好评论长辈势利眼。
“总之就是周秦骗他妈已经分了，怕说漏了嘴连我们几个也瞒着，暗地里还计划着偷偷跟季嫣然结婚，然后买房搬出去住。”
“那季嫣然现在……”
涂灵摇了摇头，“在周秦家，你见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就到了。
路边停了一排车，周家的院子里已经搭好了雨棚，灵堂设在客厅旁边的房间。
夏清源来帮忙了一天，一见车停下就跑了过来招呼，见是她们俩张口就唉了一声。
“回来了？”
昭冉点头。
“里边乱得很，行李就放在车上吧。去看看他吧，我在这儿抽根烟。”他指了指院子，蹲在路边点烟。
他衣服上蹭了几处灰，涂灵一边下了力气给他拍，一边叮嘱他少抽点。
黑白照片上，周秦笑得很灿烂，嘴角肆无忌惮的咧着。照片后，是个四四方方的盒子。
昭冉一阵鼻酸，捂着嘴压下喉里哽咽，接过旁人递过来的一把黄纸，燃在旁边的火盆里。
“昭冉姐姐。”
旁边周秦的妹妹一双眼睛又红又肿，眼睛里还含着一泡泪，嗫嚅着喊了昭冉一声。
昭冉摸了摸她脑袋，想说什么，说不出。
不时有人来吊唁，偶尔来几个看起来是见过大世面的，接待的人就换成了个女人。年纪三十上下，一身考究的黑色装束，妆容精致却也得体。
见她多看了几眼，周悦解释道：“是我哥公司里的，姓赵，我叫她明敏姐。”
“你哥？”
周悦擦了擦脸，一边领着她和涂灵上楼，一边点头。“我大哥。”
昭冉这才想起来，周秦是兄妹三人，不过关系复杂，这位“大哥”昭冉十年前见过，后来就没有再听过消息。
涂灵跟周家是亲戚，知道的多些，问周悦：“你大哥还没回来？”
“手机关机了，到现在都还没联系上。明敏姐说他出国谈生意，具体哪个国家也没说，只知道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延误了。”
昭冉又回头看了正招呼客人的赵明敏一眼，恰遇上对方听到周悦的话投过来的视线。
周阿姨自从听到消息人就倒下了，周悦带昭冉去看了一眼，之后带她和涂灵回了自己房间，从衣柜了拿了新的床单出来要换，问昭冉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火车上睡得肯定不舒服，你要不要洗个热水澡，周悦房间里就有浴室。”涂灵指了指衣柜旁边的一道门。
“没关系，我晚上回家再洗。”昭冉说完，见涂灵不言不语，“怎么了？”
“你家要是没事的话，晚上就跟我一起留下来吧。季嫣然这两天一句话没说过，不吃饭不睡觉，我怕再这么下去她撑不住。”趁周悦下楼，她下巴朝外点了点，“人是我跟夏清源带过来的，总觉得就这么走了不放心。”
“她现在怎么样了？”
涂灵摇了摇头，“你去洗澡吧，我让夏清源把你行李拿上来了。我先去看看，再把她带过来，老是呆在周秦的房间里也不行。”
夏清源就把昭冉的行李提上来，递了个袋子过来，里面是些面包和泡面，嘱咐她们就呆在楼上别下去。
“出什么事了？”
“突然来了一拨人，好像是周秦大哥的朋友，楼下连站的地方都快没了。我老婆呢？”夏清源往里张望。
“去看季嫣然了。”
他抓了抓脑袋，头发乱成一团。“你休息吧，我也去看看她。”
楼上也有周家的亲戚女眷来来往往，昭冉把门虚掩上，把行李箱放倒，蹲在地上找换洗的衣服。
箱子角落里放着一袋特产小吃，前不久昭冉呆的考古工地附近是个古镇，贺之洲开玩笑让她买的。
贺之洲是个医生，两人相亲认识，了解了三个月，见过三次面，彼此有好感，却没确定关系。
她找到手机打开微信，上火车时发出的微信还没得到回复。
明显感到最近联系的频率较以前而言低了，聊不上两句他便借口有事要忙。即便是昭冉没谈过几次恋爱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清楚，但没立场质问。
丢掉手机找衣服，想了想又拿起来拨了他的电话，无人接听。
洗了澡出来涂灵已经带着季嫣然回来了，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单人沙发上，涂灵不停地劝着，季嫣然两眼茫然。
昭冉头发没吹，直往下滴水，走到旁边坐下。
季嫣然憔悴的像是脱水的花，听见动静看她一眼，又垂下眼，视线落在不知名的地方。
袖子被扯了扯，涂灵示意她来，她已经没办法了。
昭冉擦着头发，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起头，脖子上有些痒，抬手摸了一手的水。
“周秦房里有吹风机。”一道细细的声音响起。
昭冉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是对她说的，“没事儿，房间里开了空调，我用毛巾擦一擦，等会儿就干了。”
书桌上插着的热水壶“哒”的一声响。昭冉在包里拿了保温杯，里面水是满的已经凉透，去外面客厅找了三个一次性杯，兑了热水壶里煮开的水。
“喝吧。”
季嫣然摇头。
昭冉执著地把杯子往季嫣然面前递，她不得不接起来，敷衍的抿了一口。涂灵劝她劝得嘴都干了，一口气灌完一杯，见状又扯昭冉，示意她再接再厉。
昭冉绞尽脑汁，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劝慰人，只能当成多年没见的同学，闲聊似的。
“毕业以后就没见过，应该有十年了吧？”
季嫣然一开始不理会，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昭冉就一直换着问题问，她脸皮薄，不好一直晾着别人，只能点头，最后也能开口答一两个字了。
涂灵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心一放下来，就觉出身下有点不对劲。
撞了撞昭冉的肩膀，“我大姨妈好像来了，有没有那个？”
“没有，你去问问周悦。”
突然间季嫣然脸色发白。
昭冉顿觉不对，慌忙叫涂灵回来，两人紧张兮兮的围着她，又是喂水，又是问哪里不舒服。
季嫣然拽着涂灵，眼神里绝望与希望交织，颤巍巍的张口：“我这个月没来……”
涂灵已经是当妈的人，先反应过来了，安抚她：“你别着急，我们先弄清楚再说，别自己吓自己。”
昭冉懵懵懂懂，涂灵拉她到一边低声说：“你在这儿陪着她，我去找找附近有没有药店。我走了后你把门反锁，谁来敲都别开。”
昭冉如当头一棒，见涂灵表情严肃郑重，点了点头，等她走后把门反锁好，心里七上八下的。
周秦去世了，季嫣然却可能怀孕了？
“我的儿子啊！”外面突然想起一声凄厉的尖叫。
昭冉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
她看着坐在沙发上咬着手的季嫣然，以周阿姨对周秦的感情，难保在发现季嫣然怀孕后不会强硬的让她生下来。季嫣然性格软弱，不一定会为自己抗争。
昭冉站到窗边张望。
路边两辆车刚停下，头一辆的后座推门下来一个男人，距离太远，昭冉看不清长相，只感觉气势汹汹，大衣的衣角都飞了起来。
身后跟着的人一路小跑，一行到了院子，不少人打招呼，当头的男人谁也不理，径直往停灵的房间去。
昭冉低头，恰巧见赵明敏迎了出去，跟那男人说了句什么，那男人一抬头似乎要看楼上。昭冉往后一缩，过后才反应过来，他看的应该是隔壁周秦房间的方向。
那是周悦的大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场葬礼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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