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登科》风暄和

7、出发

　　惩恶人送别老仆
　　探女学前往杭州

　　可怜的老人样子有些落寞，道：“姑娘，老爷要赶我出去，我也没有什么话说，我只是想着告诉姑娘一句，我没有换姑娘的药啊。”
　　顾清妍看徐氏房前两个丫鬟和底下的小厮都左顾右盼，心里忽然明白，他们其实也知道这不关徐叔的事，眼下不知道徐叔是来找自己还是来找徐氏，但是他们都故意假装没有看见。
　　她忙小声道：“徐叔，这我怎么能不知道呢。我这一病才明白过来，眼下府里真不比从前外祖父那儿，什么样的事都闹的出来。我爹要送你去庄子上，你不如到那里清净几天……”

　　说罢，她对疏桐道：“咱们房里有银子么？”
　　徐叔坚决的道：“我在乡下还有些薄产，我那侄儿替我看着，万不到要用小姐的银子的地步。”
　　又道：“我只是担心你和太太。”

　　顾清妍心里叹了一百次的气了，所有的人都在担心她和徐氏啊，徐氏怎么就不担心呢。
　　谁知正当这时，院门外顾良大摇大摆的走了过去，一瞧徐叔立在那儿和顾清妍说话，他跳将起来，把门口那两个小厮一人一掌，打得摇摇晃晃，道：“你这两个不中用的，怎的还让那老东西到院子里来了！”

　　那两个小厮开口辩解时，顾清妍对徐叔使个眼色，道：“徐叔，少不得委屈你了。”
　　徐叔把头一点。顾清妍便出声制止了顾良，道：“顾良，你过来。”

　　顾良知道顾士元正在为顾清妍寻觅夫婿，将来顾清妍要嫁的人肯定是非富即贵的，他忙点头哈腰的走了过来，道：“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立马亲自去办。”
　　顾清妍冷冷的笑一声道：“我爹让你把徐叔送走，你这一天跑哪里去了？徐叔怎么还在这里？”
　　又道：“你要亲自去办，你就明天亲自把他送走罢，不送到庄子上，你不要回来！”

　　顾良忙道：“我能去哪里呢，不过都是老爷吩咐的事情罢了。好、好，我明天把他送走，再不让他在姑娘面前碍眼了。”
　　顾清妍看他那欺软怕硬的样子分外来气，厉声道：“从今后，你少在这内宅里打转，若是再让我瞧见一次，我就告诉爹，让他先打你一顿板子再说！”

　　顾良平日里跟在顾士元后头，作威作福惯了。冷不防被顾清妍呵斥了一顿，在众仆从面前好没面子。这让他心下着恼，表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于是他连声陪着不是，一边吆喝小厮拉着徐叔，一边匆匆的退了出去。
　　疏桐道：“瞧他这模样，就知道平日里老爷身边跟的都是些什么人。哪里有原来老太爷那里的规矩……”
　　顾清妍多少出了些气，道：“不要和他们计较了，将来有他们倒霉的时候。”
　　她带着疏桐进了屋子，又道：“明天，咱们先去女学瞧瞧。”

　　第二日，徐氏早早的起来了，听说顾清妍要去女学，拉着她上下打扮了一番。顾清妍揣度着顾良已经走了，便命人抬上轿子往女学而去。
　　顾清妍在路上回忆着，这女学是顾士元出钱出地开的，当然他的目的绝不是为这些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小姐们提供免费的九年义务教育。他这女学除了收他们顾家这几个孩子之外，也只收衢州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的女孩儿。这样一来，借着顾清妍和那些小姐们有些来往，他偶尔也能沾点好处。

　　譬如说这女学里顾清妍除了几个堂姐之外，最要好的一个手帕交，就是京城派到这浙江来的监察御史，民间都称作巡按老爷的女儿。这位巡按姓章，他夫人是衢州府人，因丈夫被派到浙江，她便回衢州住了一些日子。正好有个女儿和顾清妍年纪相仿，叫做章琪华，两人在这女学中一见如故，成了好友。
　　顾士元一听有这等好事，拼了命也要促成两家交情，那时候女孩子们稀罕的玩意儿，都是一样两份，借顾清妍的手，送给这巡按的女儿章琪华。

　　世上像林知府那般一点都不为金钱所动的人毕竟太少，这章巡按见女儿欢心，他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心想，大不了以后小小的行他一个方便，也就罢了。
　　这样的事还有几桩，顾士元在这女学上花的银两，从这些好处中，再加上官府和城中富户的鼎力扶持，早就几倍的赚了回来。

　　顾清妍现在再回想这些事情，能感受到当时原身后来渐渐长大，总是觉得父亲的所作有些不妥，只是从前她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些利害。自己穿越来之前一阵子，原身已经渐渐疏远了那些不太投缘的朋友，最终与她交好的只有这位章琪华。如今章琪华去了杭州府，原身的记忆中，这是她极其思念的一位好友，不知这一次若是能去给祖母祝寿，是不是还有机会见上一见。
　　顾清妍正想着这些事情，谁知，到了女学门口，却见大门紧闭，门口两个仆役，在那里打扫。
　　疏桐前去问道：“怎的这里关了？”

　　那人道：“顾老爷说了，这房子前几日下雨着了水，有些地方要重新修补，到下月再开。”
　　顾清妍一琢磨，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顾士元怕她来上学，听了祖母寿宴的事，闹着要去杭州府。
　　可越是这样，她越得去。

　　顾清妍并没有贸贸然去她二伯父家，她从原主的记忆中感觉到，顾清妍对顾家的人很多时候是有点惧怕和排斥的，不如和舅舅、舅母，还有表妹相处来得自在。
　　因此，她可以随时去找她的舅舅求助，却不能无端出现在顾士铭的门前。
　　再者，她已经有了个初步的想法，怎么才能让顾士元同意她和徐氏去杭州，前提是顾士元要在月底之前回来才行。

　　不过，顾清妍觉得，顾士元应该会回来的。

　　果然，这天下午，正当她翻看着徐廉给她的几本书的时候，忽然间清露跑进来对她和疏桐说道：“老爷回来了。”
　　很快，她就听到了门口的脚步声，清露早已守在那里，恭恭敬敬的行礼道：“老爷。”
　　顾士元上下打量了清露两眼，满意的“嗯”了一声，问道：“小姐好些了么？”
　　清露低着头答道：“大夫说没事了。”

　　顾士元点点头，走进屋来，一瞧，顾清妍正歪在床上看书。
　　顾士元看着顾清妍脸上挂满了笑容，道：“妍儿，你好了罢？”
　　顾清妍叫了声“爹”，把书一放，道：“爹，你怎么回来了？”
　　顾士元道：“哦，我在杭州府到底放心不下，回来看一看你……再说，我一天不在，这里一天就要出乱子，顾良毕竟还欠点火候……不说这些……”

　　他把顾清妍的书拿起来放到一边，道：“既然病着，书就别看了，劳心劳神的。”
　　顾清妍听话的应了一声，却又把书从顾士元手中拿了回去，道：“刚从舅舅那里借的，我还要还他。”
　　一听见“舅舅”这两个字，顾士元马上紧张起来，问道：“你去你舅舅家了？！”
　　顾清妍把书收在一旁，道：“嗯。”

　　顾士元见顾清妍也没说什么，刚要松一口气，却听顾清妍语气平淡的开口问他道：“爹，咱们什么时候去给奶奶拜寿？”
　　顾士元心里一惊，却“呵呵”笑道：“是谁同你说的？”
　　顾清妍一五一十的答道：“表妹在女学里听堂姐们说的。我回来问娘，娘说你不曾说过。想来是上次因为我和娘都病了，所以你才没提。”

　　顾士元忙道：“正是如此。你有这孝心，就很难得了。你娘向来不喜这些场合，你们又都病着，我看，这次就不用折腾了。”
　　顾清妍转转眼珠，道：“可是这回不同，娘和我都很想去的。”
　　顾士元不知道徐氏怎么突然转了性子，但是他对付徐氏向来都很有经验，自觉徐氏那里应该不是问题。正当他在努力想办法说服自己的女儿的时候，顾清妍又开口了。

　　她把嘴一撅，怏怏不乐的对顾士元道：“爹还记不记得章棋华？女学里头，除了咱家的这些姐妹，只她和我最要好。我记得她爹爹是监察御史，这一两年过了，就要回京复命了。京城那么远，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她？”
　　顾清妍一边说，一边观察着顾士元的反应，只见顾士元低着头，两只眼睛却在那里转来转去。他心中明白的很，章棋华的父亲不是一两年，而是今年就要回京，而他，正有需要这位巡按大人帮忙之处！

　　根据他的经验，从前的小恩小惠也只能让自己的名字在这位巡按大人心里留下一点微弱的印象，虽然那些铺垫也很必要，但是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若是真要办什么事，靠的还是眼前的交情。
　　他想了一会儿，抬头时又是笑的分外可亲。他对顾清妍道：“章巡按家的小姐，自不是你那几个堂姐能比的，她愿意屈尊降贵来结交咱们，咱们也不能失了礼数。到时候你要去拜访她，可不能空着手去，你知道她喜欢什么？我来替你准备。”

　　顾清妍认真想了一会儿，道：“棋华姐姐不喜欢金银这些俗物，她爱翡翠，且就要远行了，何不送她一柄翡翠如意呢？”
　　顾士元听了，不安的脸色一扫而空，当即拍手笑道：“好！好妍儿，就送这个。”
　　说罢，他忽然发觉，自己这是在不知不觉中，同意顾清妍前往杭州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