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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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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白天珞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微信里跟柯其解释,柯其的妈妈就住在附近,等白天珞到家后柯其也差不多到家了,于是很快就发来了回复。
白天珞解释了一长串,柯其只回了一句“我懂,别担心。”
白天珞想着柯其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看出来孟大树不正常,见他回个“懂”字,稍稍放下心来。
另一边“假面”大佬关切地问起情况,白天珞一下子无暇顾及柯其,也就不再多做解释。孟大树不需要给鼻子嘴巴打孔,可普通人类需要,白天珞是用“毕竟我没给准确数据,先看看和他脸部情况是否匹配再说,刚好也可以在他脸上看一下怎么打孔比较合适”这样一套说辞蒙骗假面大佬的,此时大佬负责地追问,白天珞只好用又一个谎话来圆前一个。
阎王忙活了一通煎了两块牛排端出来,他把盘子放在餐桌上,招呼白天珞过去吃饭。白天珞瞅着脱下围裙的孟大树,觉得他越来越像这个家的主人了。
孟大树把刀叉递给白天珞,笑着说道:“尝尝,今天的牛肉特别新鲜。”
白天珞切了一块塞进嘴里,心想你个虾子还吃牛肉,真会享受。边想边用力咬了下去,肉质鲜嫩,肉汁四溢,确实是上好的牛肉。他嚼着牛肉,满意地点了点头。
阎王见白天珞一口接一口吃得满意,趁着他心情大好,赶紧问道:“你跟傻大个解释了吗?”
“……你干嘛叫他傻大个,嫉妒人家长得高吗?人家名字叫柯其。”
阎王吃味,只觉得嘴里的牛肉都泛酸,他一点儿也不想叫那个名字,于是改口道:“反正就是你那个朋友,你跟他解释了吗?”
白天珞嗯了一声。
“他信你了吗?”
白天珞悠悠闲闲喝了口水:“我白紧张了,他根本就没误会,一看就知道你有毛病。”
阎王听到这话心里不太高兴,他打从心底里是希望柯其误会的,而且最好柯其不接受白天珞的任何解释。
阎王看白天珞表情轻松,想起先前在车库里他那副紧张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此刻截然不同的表情和那时皱眉瞪眼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阎王心里一下被刺痛了,他觉得在白天珞心中,被误认成和自己是恋人似乎是件特别羞耻的事情。他酝酿了半天,终是忍不住问道:“刚刚……我说我是你男朋友,你反应那么大,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啊?”
白天珞愣了愣,回道“没有啊。”
“那为什么你那么紧张?”
“因为你本来就不是我男朋友啊……”白天珞用力切开了一段带筋的肉,接着补充道:“再说,我又不喜欢男的,哪来什么男朋友。”白天珞对同性恋没什么歧视,他觉得那是人家的事,和他没关系,他犯不着对这不同于大部分人的性向有什么反感。他不想柯其误会他,不是出于对同性恋的敌意,也并非觉得见不得光,他只是纯粹的不愿意背这个锅。
阎王被白天珞一句话打击得情绪低落,他追问:“那你是喜欢女的罗?你有喜欢的人吗?”
白天珞叼着叉子想了想:“那倒没有……”
阎王反问道:“没有你怎么知道你喜欢女的?”
这一问倒把白天珞问蒙了,他确实不曾喜欢过哪个姑娘,所以他没有实例来证明自己是个异性恋,可他也没喜欢过男的呀。
十几岁青春期的时候,班里一群小毛孩子会凑在一起讨论谁喜欢上了哪个女同学,胆子大的会在大家的怂恿下告白,从此背着老师牵牵小手的戏码就能开始上演,胆小的只能跟兄弟们掏掏心窝子,出于面子问题,语气还要显得并不在意。白天珞当时心思用在学习上,自然没有产生这方面的情愫,可班里追问的男孩儿们总不信,非逼着他说出个名字。白天珞当时总忍不住问自己,没有喜欢的姑娘的很奇怪吗?
后来他渐渐长大,进入高中、大学、然后步入社会,他一直都没遇到心仪的姑娘。大学同学聚会上带伴侣的人不少,他白天珞仍旧孤身一人。他倒不觉得孤独,但在同学们的追问和母亲的催促下,他不免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人令他产生对爱情的向往呢?
白天珞没怀疑过自己的性向,他只觉得自己不懂爱人。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自己的家庭。
就这么一个人生活,他挺习惯的,习惯到一想到有人加入他的生活他反倒不太习惯。
孟大树挑起的并不是白天珞喜欢的话题,所以他本能地有些反感,他没想到除了亲人朋友给的压力外,此刻他还要遭受一只鬼的质问,这让他很不高兴,他把刀叉放进吃干净了的盘子里,站起身来预备把碗筷收进厨房,见孟大树抬头看着他,一脸等待回应的表情,他没好气地说:“这种事不需要经验就能知道,人类的常识,你一只虾是不会懂的。再说就算我喜欢男的,也跟你没关系吧。”
阎王闻言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拉住了要去厨房的白天珞,他的力道很大,双手像铁钳一样,白天珞被他拽得一个趔趄,盘子一下就掉在地上,刀叉跌落在了一边。
白天珞扭头瞪了阎王一眼,骂道:“你干嘛呀?!”
阎王直视着他,双目圆瞪,粗声粗气地说道:“为什么这么说?!”
白天珞不明就里,他不知道孟大树发什么疯,那双眼睛好似要喷火,让他有些害怕,他伸手去掰孟大树的手指,嘴里喊道:“你松开。”
阎王没有松开钳制白天珞的手,他不依不饶地拉着白天珞,赌气似的说道:“你先回答我。”
白天珞急了:“你抽什么风!疼死我了!我都不知道你要我说什么?!”
眼见白天珞真被自己掐疼,阎王松了手,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过激了。从白天珞的角度来说,他刚刚那句话说得确实没什么问题,自己是只鬼,不只不在考虑范围内,而且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对白天珞来说,他喜欢男还是女,喜欢谁不喜欢谁,他的伴侣他的未来,确实都和他孟瑞没关系,可是……听到他把自己排除在他的人生之外,听到他否定自己期盼的可能性,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
白天珞没说错什么,错的是他自己。
像是忽然清醒过来一样,阎王一阵发懵。看着皱眉揉着手臂的白天珞,他感到无地自容。他调整了一下情绪,向白天珞道歉:“对不起,弄疼你了。”
白天珞没理他,捏捏自己的手臂,又甩了甩手。这只鬼显然有点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面对一只情绪不稳定且有攻击性的鬼,他有点发憷,索性不多说什么。
阎王见白天珞不理他,讨好似地要去摸摸他发红的手臂,白天珞一侧身,躲开了。
“我说过……”
白天珞刚开口,就被阎王打断了,阎王的语气异常温柔,同时又格外认真,他说:“小白……不要把我排除在你人生之外好吗?”
白天珞抬头看他,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阎王两手轻轻握住白天珞的肩膀,看着白天珞的眼睛,又说了一遍:“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人生之外,不要拒绝任何可能性,好吗?”
阎王的心怦怦直跳,他觉得那层窗户纸再差一点就要被捅破了,他知道现在这么说并不妥当,可他忍不住了。他明白他和白天珞之间还有很长的距离等着他跨过,他知道如果现在把表白的话全部说清楚,得到的会是什么结果,此时此刻他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来提醒白天珞,提醒他多看看自己,多想想自己,如果他愿意的话,甚至可以设想关于他们两个的未来。
白天珞这回听清了,他细细想了一下,忽然顿悟了。
孟大树这是在害怕,这是在吃醋。
如果自己谈恋爱,他不只没床睡了,甚至都不方便再留在这个房子里。他在害怕被赶走,他害怕自己的家庭出现改变,害怕自己不再收留他。
就像单亲家庭的小孩担心自己的父母重组家庭一样,他们脆弱而敏感地守卫着自己在家中的一席之地。
这么一想,孟大树的激动就有了解释。白天珞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被赶走,见他这么郑重其事,便点了点头,轻声答了句:“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他觉得自己很可能会一直孤身一人,当然也不排除结婚生子的可能性,但那应该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孟大树不可能在阳间久留,到那个时候,地府应该早就召回了他,甚至很可能,他孟大树连胎都投完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说些点让孟大树放宽心的话,何必让人家担惊受怕呢。
阎王闻言自然是不敢相信,颤声问道:“你答应了?”
“答应了。”
“你再说一遍,你真的确定答应我了?”
白天珞无奈:“我确定我答应你了,不把你排除在我的人生之外,你可以安安心心在这里住着,别每天一惊一乍的。”
阎王猛地把白天珞搂进怀里,用尽全力把他抱紧,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答应我了,不许反悔,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白天珞被他的行为吓得锁紧了肩膀,他听着孟大树略带哽咽的声音,心里霎时软成一片。他伸手拍了拍孟大树的背脊以示安慰,嘴里调侃道:“说得好像现在是个人一样。”
阎王在白天珞的脖颈处蹭了蹭,嗅着他好闻的味道,试探性地问道:“小白,你有想过以后都由我陪着你生活吗?”
白天珞心里始终觉得孟大树不会久留,所以从来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对未来的规划,基本都是他独自一个人老去,他会如何理财,如何投资,如何保障自己年老后的生活云云。他老老实实地回道:“没有。”
阎王松开了白天珞,摸摸他的头:“那你以后想想好吗?”
白天珞听了他的话,只觉得一阵心慌意乱,忍不住就扭开头去,身子也不由得退了一步,这一退就踩到了跌碎的盘子。
他看着满地狼藉,抱怨道:“想你发神经害得我打碎盘子,想你搞得我家里一团乱,想你天天惹我生气?我才不想呢……”
阎王低下头:“对不起。”
“别整天道歉,懂点事吧你,这盘子可贵了。”白天珞看着自己上好的骨瓷碟子碎成几块,心里一阵惋惜。他弯下腰去要收拾,刚捡了一片碎瓷块就被阎王抢了过去,阎王利索的一边拾起地上的东西,一边劝道:“你休息去吧,我来弄。”
白天珞瞟了他一眼,觉得确实应该让罪魁祸首来收拾,于是丢下一句“弄干净点啊”,就转身离开了。
阎王看着白天珞的背影,像是忽然被卸了力气,慢慢跌坐在地上。
白天珞答应他了,不管白天珞是不是真的明白他的意思,就冲他那句承诺,他也绝对不会放弃。
等阎王收拾好东西,寻着白天珞找到卧室,就见白天珞正在整理新收的衣服。白天珞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回了正在叠的衣服上。
阎王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坐在一旁帮白天珞收拾,白天珞手上不停,问道:“都收拾好了?”
“都弄好了,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
“切,你还挺自信。”白天珞忍不住和他拌嘴。
阎王见白天珞怼他,忍不住争辩:“是真干净了!”
“地上的黑椒汁呢?你可别弄不干净害我摔了啊。”白天珞挑着下巴看了阎王一眼。
阎王明白过来白天珞是故意挑刺,他偏头看白天珞,觉得他这副模样格外可爱,那语气不是颐指气使,而是带了些撒娇意味的傲娇,他忍俊不禁地承诺道:“我保证不会摔,你怎么不信我。”
“我还真不信你,我得去检查检查……”白天珞把手里正在叠的牛仔裤往旁边一扔,站起身来就要去检查。
阎王笑着伸手拉住他,白天珞被他拉得转了身,一步踩到落在地上的牛仔裤腿,脚下一滑就直接往前栽了过去。
阎王伸手护住白天珞,另一手往他腰后搂了过去,白天珞整个人都扑进了他怀里。阎王顺势往后倒在床上,白天珞一下就趴在了他身上,两人鼻尖贴着鼻尖,下shen也蹭到了一起,白天珞脸一红,急忙扭过头去,扑腾着要爬起来。岂料那牛仔裤还在他脚下,他身子刚撑起来,脚下又一滑,再次扑到了阎王身上。
阎王揽着他的腰,乐不可支地调侃:“这回是你自己摔的,跟黑椒汁没关系。”
白天珞本就因为刚才的近距离接触而感到害羞,此时又被他拿这一摔开涮,一张脸涨得更红。阎王扶着他慢慢站起来,见他满脸通红,忍不住哈哈大笑着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
“看你脸还红了,摔一跤也没那么丢人。”
白天珞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阎王,用“啧”的一声掩饰了自己的情绪。
阎王很有眼力劲,伸手在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对不起我不笑了。”
白天珞气势全无,也不好意思再去检查阎王的清洁是否到位了,他预备坐回去继续叠衣服,结果刚一抬脚,就觉得脚上一阵刺痛,他“嘶”地低叫了一声,低头一看,脚踝处已经有些肿了。
阎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他肿起来的踝关节,忙搀着白天珞坐下。
“是不是扭到了?”阎王伸手想帮白天珞揉揉,白天珞疼得大叫:“不能揉!有没有常识啊!”
阎王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常识,唯恐给白天珞雪上加霜:“那怎么办?”
“拿冰块,冰敷!”
阎王一时间也忘了自己可以调节体温给白天珞冰敷,赶紧跑到冰箱那取了冰盒,倒出冰块来。
气温已经不再炎热,家里冻着的冰块是夏天没用完的,就剩那么三块,阎王捧在手里拿进卧室,直接往白天珞脚踝上放。
白天珞冻得脚一缩:“冰死了!有你这么放的吗?!待会儿化了床不都湿了啊!”
“那……那要怎么样呀?”阎王不知所措。
“笨死了!你弄个毛巾包着,再弄个保鲜膜套起来!”
阎王哦了一声,忽然领悟了,其实这就跟上回白天珞发烧的处理方法差不多,上回他是窥探了护士的做法才知道要怎么做,这回有前一次的经验,他心里已经大概知道该怎么干了。他赶紧找了条毛巾包把冰块包起来,又在厨房里翻了个保鲜膜套在外面,然后轻轻放在白天珞红肿的踝关节处。
尽管有毛巾中和,白天珞还是冷得起了鸡皮疙瘩,他忍不住骂道:“都怪你害我摔倒!”
阎王哭笑不得:“你刚才是自己摔的。”
“要不是你气我我能摔吗?要不是你害我摔了盘子我能摔吗?”
阎王明白他只是需要个出气筒,好言好语地承认着,由着白天珞发泄。白天珞絮絮叨叨数落着阎王没有生活常识,告诉他冰敷热敷的作用,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点你这样怎么照顾我的意味。三小块冰很快就要化,阎王自手上传了些凉意过去,让那冰块保持原状,等白天珞感觉不那么疼了,才停下了冰敷。
因为扭到脚,白天珞行动不是很方便,临睡前只能一只脚跳着进浴室。阎王在客厅里听到他蹦跳着的动静,赶紧跑进了卧室。
白天珞刚要关浴室门,就被阎王给堵住了:“你洗澡啊?”
“废话。”白天珞把睡衣放在一旁的架子上。
阎王急了:“你自个儿洗不了。”
白天珞一只脚站着,一手扶着门框:“洗不了也得洗啊,不然脏死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不爱干净啊。”
阎王伸手指了指白天珞抬起的那只脚:“你脚不能沾热水吧。”
“我知道,我抬起来就行了。”白天珞不耐烦地说道。
阎王急得皱眉:“你那样站着容易滑倒!再摔一跤怎么办?”
白天珞一想也是,扭头看了看浴缸:“那我躺浴缸里总行了吧……”
“躺进去容易站起来难,你准备用一只脚在浴缸里站起来啊?”
“……那你说怎么办。”
“我帮你洗!”阎王说着就要往浴室里挤。
白天珞吓得都结巴了:“等等等等一下!谁要你帮了!我自己能洗!”
“你别逞强了,你照顾不好自己,得我来……”阎王话还没说完,就被白天珞用力关上的门拍在脸上,震得他往后一躲。他怔愣地挠了挠头,嘟囔了一句“门对我没用,你关上我也能进去啊”。想起白天珞那坚决拒绝的表情,尽管觉得机会难得,阎王终是没有穿门而入。
白天珞慢慢地脱了衣服,又套了两个浴帽在擦了药的脚上,才缓缓坐在了浴缸边。他实在不方便往浴缸里踩,只能面冲外坐着。白天珞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打开淋喷头,热水洒在他身上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了刚刚和孟大树紧紧贴在一起的情形,两颊不由自主开始发烫。
白天珞甩了甩头,想把刚刚那一幕从脑袋里甩出去,哪知道这一幕刚从他脑海里消失,他接着就想到了孟大树抱住他的力道,想到孟大树摸在他脸上的触感,想到孟大树在摩天轮里亲在他脸上的那一下,想到很多个早上他醒来时孟大树都把他搂在怀里……
“你怎么知道你喜欢女的?”
“不要把我排除在你的人生之外,不要拒绝任何可能性,好吗?”
孟大树的话在耳边回响,白天珞心跳如战鼓擂动,他忽然发现他是有可能喜欢男人的,甚至是有可能喜欢孟大树的。
如果,现在这种让他羞怯又心跳不止的感觉就是喜欢的话。
白天珞感到一阵恐慌,他捏了捏挂在脖子上的法器戒指,安慰自己鬼果然是可以蛊惑人心的。
扣门声忽然响起,阎王在浴室门上轻轻敲了几下,问道:“小白你还好吗?要我帮忙吗?”
白天珞吓得一激灵,呼吸都急促起来,赶忙答:“不要不要,不用你!”
阎王担心他,嘱咐道:“那你需要的话就叫我,我就在卧室里。”
白天珞这时候连听到孟大树的声音都感觉身体一阵颤栗,只盼着他赶紧走,于是不客气地回道:“你别多管闲事了,我不需要你,你去客厅待着吧!”
阎王听了这话心里一疼,他顿了两秒,“哦”了一声,转身出了卧室。
白天珞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终于感觉不再那么紧张,他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用那一点点疼痛刺激着自己。
孟大树刚刚那一声“哦”,听起来好像很失落。
白天珞想起他的语气,心里一阵酸涩,他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不愿意让孟大树感觉到难过了。他回味与孟大树有关的接触,他在意孟大树的心情,他甚至在某个瞬间觉得与他携手便是岁月静好。
白天珞没有感情经历,但他并不是白痴,爱是不用人教的,爱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当意识到它到来的时候,爱着的人们自然就懂了。他懂了那种悸动,所以他惶恐。他懂了那种情感,所以他沉溺。他明明害怕,却不想阻止,这种矛盾的感觉在他心里存在有一段时间了,他一直不想深究,或者说不敢深究,现在他不得不面对,因为他意识到他可能喜欢上孟大树了。
即便那不是喜欢,那也一定是一种很特殊的感情。
即便他是被鬼蛊惑,此刻他也已经食髓知味了。
如果自己这种不知是不是爱的感情是因为鬼的蛊惑,那么在这只鬼离开后,这种感情是不是就会消失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孟大树离开之前,不去阻止这种感情,是不是也是可以的?
孟大树终归是要走,在他离开之前,享受他的依赖,放纵自己对他的感情,大概能给自己人生中留下一段值得回味的时光吧。白天珞如是想。
白天珞在浴室里待了很长时间,与其说他在里面洗了个澡,不如说在里面整理自己的心情。阎王在客厅里等得有些着急,又不敢贸然打扰白天珞,只好隐了气息和身形溜进浴室去看一眼。他一进去就看到白天珞赤裸着身体坐在浴缸边,正仰起头用淋喷头冲刷着面部,水珠顺着他的脸部线条汇集到下巴,又顺着脖子流过喉结,流过锁骨,流过白`皙的胸膛,流过紧实的腹肌,再顺着人鱼线流到他不好意思看的某处……
阎王捂着鼻子,忍着yu望,仓皇逃出。
等白天珞从浴室里蹦着出来,就见孟大树跪在床上,像个鸵鸟一样夹着双腿撅着屁股,把脑袋埋在被子里。白天珞心里一阵绝望,我这是喜欢了个啥东西……他不知道孟大树这是练什么神功,默默翻了个白眼,一跳一跳地要去阳台上晒毛巾。
阎王垂死欲中惊坐起,赶紧抢过媳妇儿手里的毛巾,殷勤地要帮着晒。白天珞看着他带了点憨傻气的背影,一丝笑意爬上唇边,又因为惊觉自己笑了,眼里染上一丝忧虑。
阎王晒完了白天珞的毛巾,一回身就看到白天珞靠在卧室门口看他,那表情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他拘谨地冲白天珞憨笑了一下,白天珞手一指,使唤道:“关灯。”
阎王把客厅里亮着的灯都关了,走回卧室扶着白天珞上了床,然后关了灯在另一侧躺下。
白天珞心里虽然已经有了决定,但始终还是纠结,熄灯之后在床上左左右右地翻个没完,怎么也无法入睡。阎王担心他是脚疼,问道:“脚疼吗?”
白天珞不下地倒没觉得多疼,但他不好解释自己的辗转反侧,只好答了句:“嗯。”
“要不明天陪你去医院看看?”
白天珞没听进去,随口“唔”了一声。
阎王叹了口气,自嘲道:“认识我之后你老要进医院,我是不是挺给你招灾的……”
白天珞听了这话微微一愣,扭头看了孟大树一眼,房间里一片漆黑,可他就是觉得他看到了对方明亮的双眸。似乎是夜色的遮挡让白天珞的胆子大了些,他用小指轻轻碰了碰一旁孟大树的手,小声说:“其实也不太疼,不用看医生的。”
阎王感受到白天珞在他手背上轻轻挠过的痕迹,心里痒痒地,他佯装自然地伸手揉了揉鼻子,又落回原来的地方。他心里把握着位置,这一落恰好有两指盖在白天珞手上。
白天珞没动,阎王也没挪开手,两人就这么把手叠在一起,揣着明白装糊涂,惴惴不安地享受着这一刻的甜蜜。
见白天珞没躲开,阎王心里有些小雀跃,说道:“那你要是觉得什么时候需要去医院,我随时陪你去。”
白天珞噗嗤一笑:“你这怎么说得好像挺想去医院的。”
阎王跟着也乐了,两人扭头在黑夜里对视了一眼,又吃吃笑着转过头去。
待两人的笑意都收了回去,屋子里只留下闹钟滴答滴答的声音。阎王不知道白天珞睡了没,他轻轻握住白天珞几根手指,小声唤了一句:“小白……”
白天珞的语气是他从未有过的柔软:“嗯?”
“睡吧。”
白天珞慢慢闭上眼,心事重重地回道:“晚安。”
————————第二十二章完结————————
PS.本章与王博文的《晚安》搭配试用更佳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