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前路遥》如比比如

15、秘密是你

　　邢莱一口气把面前的那杯鲜橙多喝完，掏出手机来。
　　“莫言他一定是不知道你回来了才不肯出来的，不信我们给他打电话。”
　　陆影伸出手刚要阻止她拨号，余光看到坐在斜侧方安安静静和烤鱼作斗争的林向泽，最终作罢。
　　几声嘟嘟声之后，电话被人接起。
　　“喂？”声音有一丝沙哑，好像是从一团水雾中被捞了出来还没有适应的感觉。
　　“班长，我们今晚吃烧烤你怎么不来啊。”电话一接通，邢莱就迫不及待询问，仿佛在担心有人会不让她开口。
　　“哦，不去了，刚打球回来，想在家休息了。”从电话那头传来翻书的声音。
　　“你知道我们都有谁吗你就说不出来。”邢莱有点得意地出声，挑衅地看了看林向泽，对方也不甘示弱地扬了扬下巴表示“随你，说啊。”
　　“不知道，谁来我都不...”
　　“路遥回来了。”邢莱打断他，随即招呼我过去作证。
　　我站起来挤到邢莱和林向泽中间，含着笑冲着放在桌上开着免提的手机喊：“莫言，我回来了。”
　　...
　　对面一阵沉默。
　　我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他终于开了口。
　　“你们玩到几点？”
　　“嗯...不知道啊，可能十点吧？”我抬起头看了一圈，得到肯定的点头之后重复了一遍：“嗯，十点。”
　　邢莱赶紧接上：“班长，你要来吗？”
　　我屏息静气等待他的回答，像在等待审判。
　　他平淡地说：“不去了，你们玩吧。”
　　我失望地哦了一声。
　　他补充道：“别玩太晚了，按时回家，晚上不安全。”
　　林向泽拍拍我的肩：“看吧，我就说他不来了，你们还不信。”
　　我不理他，回到座位上开始奋力吃鱼。
　　他却像是突然被人解了穴道，刚才明明还安静如鸡，瞬间就开始眉飞色舞地跟我们讲放假这几天的新鲜事。

　　我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思绪回到了除夕夜那天晚上。
　　零点的时候我第一个给他发了祝福短信之后才开始陆陆续续地给其他人发信息。
　　等我终于发了一圈之后，已经过了十分钟。
　　可是仍然没有收到任何关于他的回应。
　　期间我一直给他找借口。
　　也许他们家没有守岁的习惯，可能早就睡了呢。
　　或者他们家族要集体放鞭炮，不方便拿手机没有看到我的信息？
　　又或者...
　　我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一个人在每年新旧交替的除夕夜放下手机。
　　除非...
　　他根本不在乎。

　　我还来不及伤春悲秋，瞌睡虫就先打败了我。
　　外公外婆倒计时结束发了红包就睡了。
　　我爸我妈还在乐呵呵地跟着春晚上的小品笑得像只鹅。
　　我把红包收好在床头柜里面的小铁盒里，也爬上了床。
　　在我快要睡着的那种半梦半醒的临界点，我感觉到放在枕边的手机在不断地发出嗡嗡的振动声。
　　我胡乱捞了一把，按了接听键有气无力地喂了一声。
　　“睡了？”莫言好听的声音从电话线那头传过来。
　　我一下清醒了，但眼皮还是睁不开。
　　声音也有股浓浓的化不开的疲倦感。
　　“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说着还有点委屈。
　　“我手机被我表弟玩到没话费了，我刚刚跑出去看了一圈没有一家充值店是开门的。”
　　“笨蛋，除夕夜谁会开门做生意啊。”我低低地笑他蠢。
　　“对啊，所以我只好等大家都睡了才用家里的座机给你打电话。怕你等太久。”
　　“谁要等你，我都要睡着了。”哼。
　　“嗯，那你睡吧。”
　　...
　　“还有，春节快乐。”
　　“没有你的春节一点都不快乐。”他没有说话，寂静的夜里只有他轻轻的呼吸声。
　　“那你...就快点回来。”
　　迷迷瞪瞪地伴着这句话我陷入了梦乡。

　　我回来的时候故意没有告诉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可是那个在除夕夜说让我快点回来的人，却在我回来之后根本不愿意出门见我。
　　结束的时候杨林按照惯例送杨周回家，我们剩下四个人同一辆夜班车在不同的站点下车回家。
　　我是第一个到家的，下了站台我冲还在公交上的他们挥了挥手示意，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叹了口气往小区的方向走去。
　　才迈开没两步，身后传来有节奏的脚步声。
　　我慢他也慢，我快他也快。
　　脑子里瞬间充斥着《女高中生春节回家遭遇夜袭》这样的新闻标题。
　　不敢往回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身后那人却开始也加速了起来，一下拍上了我的肩膀。
　　啊...
　　我脱口而出的尖叫声一秒钟就被身后的手掌捂住嘴。
　　我刚要拼命挣脱，对方欺身向前凑在我耳边说：“是我。”
　　突然被下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他走上前来伸手揉我的脑袋：“傻啦？”
　　我表情瞬间耷拉下来：“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他弯下腰，脸突然在我面前放大。
　　“以为什么？歹徒？”
　　他该死地露出让我无法抗拒的笑容，我想也没想一巴掌推了上去。
　　然后气呼呼地看也不看他就往前走。
　　他从身后不疾不徐地扯住我的帽子，我抿着嘴转过来双手胡乱挥。
　　一只手抵在我的额头，无论我怎么伸长手都攻击不到他。
　　瞬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恼羞成怒就抬脚往上踢。
　　他一下往后躲了一步。
　　“这你可不能乱踢，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可全靠它了。”
　　听到这话，我的脸立马憋得通红。
　　“流氓！”
　　“不是歹徒啦？”
　　“登徒子！”
　　“很有文化嘛。”
　　“哼...你不是说累了要在家休息吗？”
　　“嗯，休息够了，现在出来玩。”
　　“现在？”我斜着眼看他，好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怪事。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迟到了。”
　　嗯？我抬起头疑惑地看他。
　　“你说十点钟结束的，公交车是十点十五，到你家这个站应该是十点半，现在已经十一点了，你迟到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约好了就迟到。
　　他看着面前陷入茫然沉思的我，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才刚吃饱，估计还不饿，但是我好像有点饿了，不如你看着我吃吧。”
　　什么人啊。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耍赖。
　　嘴里虽然嘟嘟囔囔地说不要，但是脚步却随着他一起往前走，越过了小区的大门。
　　小区门口左拐有个小巷子，巷口有位老婆婆常年出摊买馄饨。
　　婆婆的女儿就在离小区两条街的那栋写字楼里上班，婆婆每天都等着女儿十二点下班以后才一起收摊回家。
　　婆婆的女儿我见过两次，穿着很白领，眼底有深深的黑眼圈。
　　我每次都喜欢在馄饨里加很多的胡椒粉，我妈说这样吃不容易拉肚子。
　　“遥遥娃娃好久不来喽。”婆婆看到我亲切地招呼。
　　“婆婆，我回B市过年了，今天才回来。”我笑吟吟地回应。
　　“哦哦，过年好啊过年好。”婆婆打开炉子问我还是老样子吗？
　　我飞快地看了他一眼。“老样子吧，一碗就好。”
　　婆婆这才发现我跟莫言是一起来的。她抚了抚眼前的雾气眯着眼睛看他。
　　“小娃娃没有见过啊，长得俊啊。”
　　我笑出了声脸朝他：“婆婆夸你长得好看！”
　　他被我吓了一跳：“喊什么，我听得懂，不用你翻译。”
　　我嘻嘻笑着坐下来，看着他接过馄饨，再看着他掰开筷子。
　　被我的视线干扰得食不下咽的他从旁边的餐具里抽了一个勺子递给我，把馄饨碗往我面前推了推示意我自己舀。
　　我咬着勺子扭捏了一下向馄饨发起了进攻。
　　汤面上零散漂浮着葱花，总是随着我的勺子浮浮沉沉，我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把它完全撇开。
　　他用筷子夹了一只递到我嘴边。
　　我微仰起头看他，啊一下张开嘴。
　　他面带羞涩把馄饨胡乱往我嘴里一塞，刚要把筷子抽出却被我咬了个正着。
　　他试图抽出发现我故意跟他对着干就不慌不忙收了手。
　　我混着筷子的木棍味嚼着馄饨挑衅地看他。
　　他从餐具里抽出一双新的筷子敲了敲我的脑袋。
　　“吐出来啊。”

　　我听话地把筷子放下问他：“你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他顿了一下好像在思考答应过我什么。
　　见我一直眼神灼灼地盯着他，下意识就点了一下头。
　　我用脚踢了踢他的鞋尖。
　　“你记不记得你答应了什么事啊你就点头。”
　　他把嘴里的馄饨咽下去，说：“有位名人说：不管怎么样，先点头总是没错的。”
　　“什么胡言乱语的名人，万一是很过分的事呢？你点头不就被钻了空子。”
　　他手肘撑在桌上，把筷子插进碗里，下巴抵在筷子顶端交叠着的手背上伸出食指朝着我的方向。
　　我一脸懵，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吃完付钱的时候婆婆一直盯着他看，欲言又止。
　　我凑到婆婆耳边跟她咬了咬耳朵，说完扯着莫言的衣袖走了。
　　“你跟婆婆说什么悄悄话？”
　　“都说了是悄悄话了怎么能告诉你。”
　　“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告诉我。”
　　“秘密啊秘密。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