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烟火许我清欢》陈晓沫

3、过往

　　自打知道自己怀孕起，莫小小就颇为苦恼，每日都有一些人，以都是为了她好为理由，劝她打掉腹中的孩子。

　　那些听着头头是道的理由，不外呼为了一个目的：为妯娌的二胎让路。

　　对于这些影响心情的话，不可能不在意，本生孕妇的情绪就容易波动了。再有这些认为的刺激，莫小小的身体越来越糟糕。

　　转眼，到了销假期的日子，她觉得去做个产检，确定不在宫内出血了，然后再回去上班。

　　可是，没有遵医嘱好好休息的她，哪里可能身体会好。一番检查下来，医生都有一些生气：“你不知道自己什么状况吗？卧床休息几个字很难理解？”

　　医生口气很差，可言语之中透露着的却是心疼。莫小小低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亲人还不如素不相识的外人。

　　再次看向医生时，脸上除了抱歉，还有眼里不达眼底的冰冷。

　　“您继续给我开保胎药吧！这一次我会遵医嘱，好好修养的！”莫小小的声音有些弱，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

　　医生看了她一眼，低头开药，嘴里却也没停：“姑娘，咱们女人只有自己心疼自己！别人才不敢轻易看轻你，不珍惜的人，咱不值当委屈自己。”

　　若不是几年前，亲眼目睹莫小小险些丧命生下顾小北，医生不会多事。

　　有些狼狈地接过医生手里的单子，莫小小扯了扯嘴角：“我知道的，谢谢您！”

　　检查，开药，都没有拿药那么漫长。坐在药房大厅里，脑海全是医生说的话！

　　莫小小再回忆这些年，自己似乎真的过的有些窝囊。

　　七年前结婚，婆婆觉得大姑子嫁得委屈，要求莫小小也那样办。那会儿，她们当地的聘金已经到了三十万的时候，婆婆勉勉强强给了三万三。

　　甚至在订婚前开了家庭会议，当时未婚的小叔跟妯娌，直接叫嚣，凭什么怀孕就结婚，打掉就好了，要我娶老婆就不要钱。

　　后来，订婚第二天，小叔子更是直接打电话给顾铭翰，说是只要剩下的二万莫小小娘家不要求给，他们家立马给办酒席，不然婚礼什么时候办，就看他们心情。

　　若不是莫小小听了直接以退婚为拒绝理由，只怕是他们要更得寸进尺。

　　当然了，婆家人哪能就那么给她赢了去。

　　好容易，莫小小生了顾小北，是个儿子，婆婆也遵守承诺，生儿子就给办婚礼。结果结婚当天，刚刚进门，凳子还没坐热，婆婆跟姑子就生手跟她要嫁妆钱。

　　理由简单：娶莫小小的三万三是借来的，必须她用嫁妆还。

　　她也不是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经历了一次有一次他们不要脸的要求，莫小小哪能妥协。

　　莫小小直接以没有密码为由，拒绝了。拒绝交钱的后果就是：新娘子自己带刚刚满月的孩子，然后一整天不给她饭吃。

　　这些她都没吭声，直接去隔壁便利店买了泡面吃，家里办酒席，新娘子吃泡面！没脸见人的，不一定是谁。

　　这中间各种种种，都是莫小小一味退让。会做到如此，并非看上顾铭翰家里有钱，他家多有钱跟顾铭翰根本没有关系。她会如此退让，无非是因为自己爱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也对自己足够好罢了。

　　只可惜，天差地别的家庭条件，总让婆家人觉得她占了不少便宜。那些年莫小小没有透露自己有在工作，没有透露自己有收入，没少收到许多莫须有的委屈。

　　曾经的她始终认为，为了爱人，可以忍受一切。

　　可如今，因为腹中的孩子，她也终于明白，为了爱人，也可以无需忍耐。

　　生活没有那么多平白无故的退让，她能爱人所爱，未必要做到爱屋及乌，伤及自己的孩子。

　　发呆走神的功夫，终于轮到她拿药了！在药房工作的姐姐，见莫小小又开了那么多保胎药，有些恨铁不成钢。

　　她黑着一张脸：“莫小小，我们老莫家不是养不起你们娘三，回来吧！”

　　“阿姐，铭翰他很好！”莫小小心虚地接过姐姐手里的药，不敢抬眼看自己嫉恶如仇的姐姐。

　　“好什么好？你什么情况？还要一个人带孩子，一个人产检？这就是你要嫁的家庭，你爱的男人？”莫韵不大高兴，自己妹子为何还维护那人。

　　“好了阿姐，没事的，日子总会好的！”莫小小逃一般跑开。

　　她这话，说给阿姐听，却是在安慰自己。很多时候，就是太完完整整地把自己的柔软暴露人前，所以才会动不动被拿捏！

　　那些人，对待自己的方式，说出口的话，不伤人吗？不很伤人，家人心疼自己，她心里明白。可是，她是莫小小，莫小小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

　　就比如现在，她要守护的，多了一个顾小宝。

　　躲在医院门口的站台等车，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不知道自己跟他（她）是否有缘，至少现在，她想要好好努力一把。

　　走神的功夫，旁边一对婆媳的对话，叫她不禁心生羡慕。

　　婆婆说，现在就是这样，吐的厉害，每个女人做妈妈都要经历的。

　　媳妇有些不高兴，您不是我，怎么知道我都难受。

　　婆婆说，妈也是过来人，不委屈，晚上给你做好吃的，让我儿子给你邮点好吃的，这爹不能让他当的那么轻松不是？

　　媳妇有些羞赧地笑了笑，谢谢妈，我晚上吃鱼吧！医生说对宝宝好，吐了就咬咬牙坚持。

　　两个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媳妇决定听婆婆的没有几步路走走活动活动。

　　其实，人心都是软的吧？媳妇以为婆婆不能将心比心，而婆婆一句宽慰，瞬间软化了她身上所有的刺。

　　那么自己的婆婆呢？她的心，又是如何想的？莫小小微微一笑，其实也不能说她不待见自己的孩子。

　　即便刚刚开始婆婆嘴里喊着：让她要体谅自己的为难，叫她懂事一点。

　　但是在她的再三坚持下，不也没有坚持要她打掉孩子。偶尔也能打电话问她最近感觉如何，问她能否吃下东西。

　　我们的生活，总在面对抉择的时候，会不可避免地伤害到某些人。

　　这一次，婆婆选择伤的人，虽然依旧是她，但老人家，也许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的绝情。

　　有些时候，不是她要去选择放弃某些东西，也许只是逼于无奈。

　　那对渐渐看不清身影的婆媳，让莫小小一直堵着的心，开朗了不少。

　　老人家心里有所顾忌，为了某些小私心，不得不狠心取舍，也许自己该去体谅她。

　　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与人，莫小小突然笑了。

　　过往烟云，也许有些人曾经待你坏过！可佛不都渡有缘人吗？也许有那么一天，他们会改变；也许这可能渺小，可她为了往后余生，也许可以赌一把；也许风雨过后，自己与孩子，也能迎来接纳与心疼。

　　街道上的车水马龙，并非都是眼睛看到的淡定从容。那位蹬着三轮的七旬老者；那位挑着牛肉丸叫卖的年轻手艺人；那位开着小车在路边揽客的司机，苦痛困难，与奔波于生活，他们选择了后者。

　　也许生活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难，人心也没有自己看到的那么坏。

　　生活给予的是非苦难，随时光成为过往，她也学着过耳不忘，不忘疼痛，亦不畏将来。

　　心中的石头，被搬走了，莫小小不似之前那般堵心。坐上公交车，回去的路上，她做好了决定，不管妯娌说什么，也不敢婆婆是否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做，不得不说什么，自己皆以宽和待之。

　　不为别人，只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可以平安降生，其余的，无需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