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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   一觉醒来,看着臂弯里睡得沉静的侧脸,气息悠长,恍然有让时间就此静止的愿望。
      他们不过是两个普通的男人,过着普通老百姓最普通的日子,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有温馨美好,也有冷战吵架,每次两人拌了嘴,总以高城举双手双脚投降告终。
      人生若此,可以再无所求。
      夏去秋至,老高家终于出了件喜事。
      时逢中秋,高城姐姐终于带着老公回家了。
      高瑾比高城大两岁,35了,只是常年在国外,天高皇帝远,想管也管不着,要搁家里,早急疯了。
      不过,美中不足,女婿是个爱尔兰裔的美国人,标准的红毛鬼子。
      人生没有十全十美,总不能令人完全满意。
      姐姐叫他一起回家过节,他有点踌躇。
      你就放心吧,爸妈早投降了,只是嘴里不好说而已。
      知道,我不是怕爸妈还反对。
      对父母,高城心里永远抱着很大的歉疚,而这份歉疚是永远没办法消弥的。
      他们要的他给不了,也做不到。
      世俗伦常,传统道德,是一顶从出生开始就压在每个人头顶上的大帽子。
      爱情能够超越一切,却超越不了现实,无法面对现实的爱,最后只会被世俗同化掉。
      所以他要足够的强,强到能够替他遮挡住所有来自现世的目光,可是来自家里的,他却无能为力了。
      自古忠孝尚且不能两全,何况亲情和爱情,是一道永远也无法取舍的选择题。
      “我姐叫咱回家过节,她可算把自己嫁出去了。”晚上高城搂着袁朗说。“不过,嘿嘿,嫁一老外,我爸的脸色肯定很精彩。”
      “行。”再精彩,还能精彩过咱?袁朗想。“反正迟早得过这关,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回家。”
      “是啊,丑媳妇总要见公婆。”高城逗他。
      可惜这玩笑开得不太合时宜,一个枕头丢过去。
      当晚高城和枕头同床共枕,睡沙发。
      不过睡到一半,有人拉开他手臂窝进他怀里,高城没睁眼,直接把人搂紧,心想,这超大的沙发可也算没白买。
      两人一狗,开车回家。
      枕头大受欢迎。
      高城妈妈对这么个硕大的白呼呼毛茸茸的玩意儿很是宠爱,枕头乐开了花,每天颠颠儿地跟在老太太脚脖子后头跑,把原来的主人倒忘到了九霄云外,抛诸脑后,萨摩耶自恋虚荣的本性暴露无遗。
      父母待袁朗周到而客气,不似家里人般随和,可这恐怕已是父母妥协的最大限度了,倒是洋姐夫给了袁朗一个大大的拥抱,说,不管同性异性,能够一直坚守的感情在哪儿都是值得尊敬的。
      这是高瑾翻给他们听的话,洋姐夫的中文还没好到那程度,只能应付一下普通的日常会话。
      中秋夜,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人逢喜事精神爽,高妈妈喜上眉梢,虽然左边儿洋女婿,右边儿男媳妇,可甭管怎么说吧,总是团圆了。
      如果没有高城的无微不至,就更圆满了。
      他一会儿是螃蟹凉性大不能多吃,一会儿又是板栗容易胀气小心胃疼,以前只有他们两人还没觉什么,可这会儿一桌子上有老下有小,活脱脱把个袁朗弄得如坐针毡,高家二老觉着象吃了十斤花椒,全身上下没一处不麻飕飕。
      回头高瑾若有所思,“咱家老二,粗心大意神经线宽过太平洋,啥时候变得这么温柔体贴会照顾人了?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高城父母装作没听见,脸上有些不自在。
      饭后所有人坐在后院儿赏月,满园清幽令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高城被妈叫进去搬西瓜月饼,高瑾走到袁朗旁边坐下。
      “你别介意,就咱爸妈那年月过来的人,要说两个男人可以相爱,若是放在别人身上,他们根本拒绝相信,他们这辈子恐怕连做梦都没想过会有这种事儿。”高瑾很直白地说,坦率似乎是高家的优良传统。
      “我知道。”袁朗回答。
      “我是独身主义者,总觉着人心易变,何必为了感情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烦恼,还不如一个人过得洒脱。爱情是一杯蜜糖,也可以是一杯毒酒,有时甜得令人发腻,有时又苦涩得让人心酸。可人生无常,是携手同行还是各走各路,时间最后总能给你答案。”高瑾望向天空,一轮圆月倍觉可爱,“你和小城不容易,比我和san都不容易。甭老觉着欠了我们家的,其实你和小城付出的都一样,如果说我老高家绝了后,你老袁家不也是?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只是还没明白过来。”
      袁朗动容。
      这还是他第一次跟人正面讨论和高城的事,或者说第一次听到有人正面评价他和高城的事。
      “两个人的事,再亲的人,再近的朋友,能管的都有限,父母总是希望孩子好的,给点时间,他们会懂的。”
      左右不过一辈子,口眼一闭,万事皆空,谁管你曾叱咤风云,还是渺小卑微,谁也做不了谁的主。
      “袁儿袁儿。”放下盘子,高城叫着,这人,二两酒下去就象个孩子,再没个正形。
      过来拦腰搂住,袁朗甩手,甩不脱,急了:“正经点儿,你爹妈可都看着呢。”
      “那就让他们看去呗,又不是外人,是咱爹妈。”高城在“咱”字上加重语气,“再说了,我姐夫搂我姐,我搂你,有什么呀。”
      高城把下巴搁在袁朗肩上,指着月亮说:“袁朗,看见那兔子没?”
      胳膊肘一捅,“别指月亮,月亮不能指。”
      “为啥?”
      “不为啥。”
      “说嘛。”高城开始甩赖。
      “会有人下来割你鼻子。”袁朗无可奈何,只好回答。
      “哈哈哈,”高城抱着袁朗笑得前俯后仰,“袁儿你真可爱,这种老掉牙的话也信。”
      “什么老掉牙的话,这是我妈告诉我的。”
      “噢,是咱妈呀。”
      柔和的月光下两个大男人笑着闹着,身影散落在花丛中,如烟花般灿烂。
      生死一瞬,当一个人从山巅坠落平地,又从平地掉入深渊,那时,只想有一个安宁的地方能够让人抛下所有绝望,静静的死去,可是,在感情的世界里,没有注定,只有愿意,只要愿意,无论快乐,抑或痛苦,都是平凡人生中最不平凡的殊遇。
      高瑾走到父母身边,轻轻说:“爸妈,你们不觉得,这样的画面其实很美么?”
      这两人,本来就是傲立人世的苍鹰,不愿随波沉浮,彼此惺惺相惜。
      只是,如果有一只,不幸折翼掉落凡尘,另一只,也会轻轻地落下来,永远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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