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埔》白雪红杏闹骏马

124、第二十一章（2）

　　第二十一章（2）
　　战后的广州混乱萧条，□□横行霸道，到处标封房屋，抢劫物资，敲诈勒索。方家孤儿寡母的，更是容易成为目标。平日里李达民在家尚好，这日他出去采办药材，几个流氓闯进方家，见只有几个女人，气焰更加嚣张。
　　带头的问，“你们家几口人？上交保护费，一个人一千大洋。”
　　方楚惜冷眼看他，“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要交保护费？日本人刚走，多少人三餐不饱，你们就做这些昧良心的事，也不怕遭报应？”
　　“那么多废话。”他一脚踹到方楚惜身上，她疼极，却咬牙忍住，晓文扶住她，心疼不已，“小姐。”
　　静伊跑过去，“姑姑。”见姑姑疼的说不出话，非常恼怒，“连女人都打，畜生都不如。”
　　那人见她花容月貌，“哟，这居然还有这样的小美女，卖了肯定值钱。”话未说完，便伸手想摸一摸她的脸。
　　方楚惜忙地把方静伊拉到身后，她拿出手枪，“赶紧滚，否则一枪打死你，我这把枪是杀过日本人的，当然也可以杀你们这些社会人渣。”
　　那人看到手枪还是害怕的，不过他见方楚惜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胆子又大起来。他向旁边一个胖点的人使了个眼色，然后他迅速转到方楚惜后方，一把推开方静伊和晓文，想要抢方楚惜的手枪，慌乱中，方楚惜往天上开了一枪，嘣的一声，顿时安静了。晓文拿起扫把，狠狠地打那人，但是也被狠狠地踹了一脚，疼的起不来，方楚惜蹲下身子，抱住她。这时，她的手枪被两人抢了过去。
　　晓文哭了起来，“小姐，若是姑爷还在，你何须受这样的欺辱呀。”
　　方楚惜看着这几个流氓，想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带头的大笑，“这么漂亮的手枪，肯定能卖个好价钱。”几个人凑上前，“给我看看。”
　　突然，门口走进一队持步枪的军人，枪口对准这几个人，为首的军官走到方楚惜跟前，恭敬且小心地把她扶起来，“大嫂，我回来了。”方楚惜眼泪在眼中打转，抓住他的手臂，“剑维，你平安回来了，真好。”
　　他见她身上有多处淤青，然后怒视那几个流氓，“是谁动手的？”他一脚踢到那个带头人的身上，那人忍住不敢吭声。
　　顾剑维抓住他的脖子，“听好了，这是我最尊敬的大嫂，你以后再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
　　那个马上求饶，“军爷，饶命，再也不敢了。”
　　顾剑维看了看方楚惜，然后吩咐部下把人抓到警察局去。
　　“大嫂，对不起，我来晚了，幸好你们没什么事。”
　　晓文笑道，“剑维少爷，你穿这身好神气呀，有些像年轻时的姑爷呢。”
　　“晓文姐。”顾剑维对她是很感激的。
　　方楚惜见他一脸威仪，再无当年的青涩，欣慰的笑了。“爸爸见你这样，一定会很高兴的。他在香港，你有空了，记得去看看他。”
　　顾剑维点头，“大嫂，有吃的吗？我好饿呢。”
　　晓文笑道，“剑维少爷，在你大嫂面前，你又怎么像个大孩子似的。”
　　顾剑维笑了笑，他一直当方楚惜为亲姐。
　　方楚惜对晓文说，“去准备饭菜吧，阿俨和达民也快回来了，先给大家准备些茶水。”
　　“不用了，大嫂，他们先行回部队。”
　　方楚惜点头，军人应该是最讲纪律的，也不做挽留。
　　吃完饭后，顾剑程对方楚惜说道，“大嫂，我带了个女孩回广州，让你过目。我想与她结婚，但是总要大嫂同意才行。”
　　方楚惜惊喜地展开笑脸，“哪家的姑娘？”
　　“是我的同学，在重庆时，还到过家里。当年我们很多同学响应国家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投笔从戎，她也一同到印度，帮助救护伤员。我们先在军队中艰苦训练，后来就参与在印度和缅甸的战争。”
　　“身边的战友越来越少，不断有人在战争中阵亡，他们被装进一只只黑色的裹尸袋，被大卡车运走，后来，我也被炮弹击中，昏死在战场上。大家以为我死了，是她把那些沉重的躯体，一具具翻过来，细细辨认。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我，她一个人把我背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回营地，求军医救我，我这才捡回一命。”
　　方楚惜听得心惊胆战。
　　“大嫂，她是个十分胆小的人，却为了我，在死人堆里寻找了一整天，这样的深情，我怎能辜负？”
　　方楚惜点头，“她是我们顾家的大恩人，我对她依稀还是有些印象的，是个文静的姑娘，明日带她回来吃个便饭。对，我得让人把东山那边的房子修葺一番，还要选个日子，让你们把婚礼办了。”
　　顾剑程笑了笑，“大嫂，不急的，慢慢来，你一个人不要累到了。”
　　“你早日成家立业，我才放心。”
　　“对了，大嫂，我这次是随部队到广州接受日本人投降的。我昨日便随新一军的先头部队进入广州，如今广州所有部队都由军长孙立人指挥，受降日定于9月16日。你想去看吗？”
　　“阿俨肯定是喜欢的。”
　　“好的，我会安排好的。”

　　日本政府无条件投降后，陆军总长何应钦根据蒋委员长的指示发布命令，将中国战区划分为16个受降区，广州海南岛地区被划入第二受降区，由司令张发奎为受降主官。受降仪式在广州中山纪念堂举行。
　　15日，张发奎率司令部全体官兵，乘飞机降落在白云机场。广州城举行了隆重的入城仪式，沿途市民张灯结彩，夹道欢迎。中山纪念堂内外布置一新，入门处高挂一副对联：“驱逐敌虏，重整山河。”外门亭北侧大拱门与纪念堂正门之间，铺设了长地毯，径直导入中山纪念堂内。中山纪念堂显得尤为庄严肃穆，威仪万千。侵粤日军在此投降，日军指挥官脸色苍白，神情恍惚。
　　整个受降过程40分钟，宣告了琼粤八年抗战的胜利。前来观看的市民回想这八年受的苦与罪，内心感慨万千，悲喜交加。
　　方楚惜和阿俨看完整个过程。阿俨一直都异常兴奋，方楚惜却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这胜利的背后，又有多少人会记得，那些破碎的爱情和生命？阿程，你殉国后，还有多少人会记得你？多年以后，谁还会记得，谁又会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