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埔》白雪红杏闹骏马

105、第十七章（5）

　　第十七章（5）
　　1938年11月，日军开始肆意拘捕良家妇女充当军妓，不服从者即予杀害。12月的广州已十分寒冷，各地工厂倒闭，田园荒芜，商业凋零，饿殍遍地。
　　躲在芳村的方家一大早来了位客人，汪君怡刚和方静伊吃完早餐，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你是？”
　　“方少奶奶，你好。我是顾家的帮佣，你们家大小姐是我们顾家少奶奶，我叫阿生。”
　　汪君怡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楚惜从前回娘家，都是你送她回来的。日本人无恶不作，很高兴看到你平安。”
　　“方少奶奶，感谢你的关心，如今日本人当道，命如蝼蚁。”他左右看了一会，轻声道，“方少奶奶，我来是要告知你关于舅少爷…”
　　汪君怡神色紧张，“难道楚鸿已经被抓了？”
　　“方少奶奶，别担心，舅少爷只是受了点伤。想必少奶奶已经知道，我和舅少爷都是抗日游击队成员，日本人如今日夜搜捕，稍有可疑者就被杀害。如今舅少爷受了伤，处境很危险，我们准备逃离广州，可是身上的钱不够，而且舅少爷身上的伤也需要用药，没办法，只好前来找方少奶奶了。”
　　“他伤到哪里了？”
　　“在手臂上，但发炎得厉害。”
　　“你等一下，我去唤爸过来。”
　　方齐家得知消息后，马上去寻了些草药和中成药，“这些你拿给他，每日换一次，这个一天两次，饭后服。这里有些金条，你带上，赶紧走，被日军抓住，就死路一条。”
　　“方老爷，感谢你的大恩。”
　　“谢什么？我都感谢你冒死来通知我们楚鸿的消息。”
　　“方老爷，不要这么说。我们少奶奶还在顾公馆时，对我很好的，我娘生病，不仅给钱治病，还亲身去看望的。我做这些都是报答少奶奶的恩，何况，我们都是中国人，被日本人如此欺负，还能不相互帮助吗？”
　　“阿生，如今我们国家就需要你们这样的血性男儿。对了，楚鸿如今躲在哪里？”
　　“长堤码头附近的一个仓库里。”
　　“不如这样，我随你一齐去。”
　　“方老爷，这不行，很危险的。”
　　“我就他一个儿子，谁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我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亲自送他走。”
　　“爸，我也去。”
　　“你不能去，日本人兽性大发，奸淫掳掠。”方老爷一口拒绝。
　　“爸爸，楚鸿是我丈夫，我也想亲眼看着他平安地离开广州。”汪君怡内心很不安，也学很多人以为离别只是短暂的，但是在这样的战争年代，她害怕离别即将成为永别，所以她无论如何，也是要去见见他。
　　“我会乔装打扮一下，把脸涂黑，把头发剪短。”
　　最后，阿生拗不过他们，只好三人一同前往广州市区。
　　一路上，广州最繁华的街道，被炸成瓦砾，尸体、弃婴在街头，巷尾随处可见。市民见到日军都要鞠躬致敬。
　　阿生小声说，“方老爷，看到他们，要鞠躬。”
　　方齐家和汪君怡只好照做。方齐家心里哀叹，“亡国之民和其屈辱。”
　　一路过来，都比较顺利，待他们见到方楚鸿时，他已虚弱不堪。
　　汪君怡连忙跑过去，“楚鸿，你怎么样？”眼中含泪。
　　方楚鸿看了他们一眼，“爸，你们怎么能来这里？太危险了，赶紧走。”
　　方齐家帮他把伤口细细清理，上了些消炎的药粉，然后包扎好。
　　汪君怡从兜里拿出几个光苏饼，“你肯定饿了，赶紧吃。”
　　方楚鸿一口气地吞了几个。
　　方齐家见到儿子如此模样，于心不忍，但又知道情况紧急，“你们准备一下，要离开了。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
　　阿生与方楚鸿装扮成逃难的农民，在珠江口搭一辆小木船离开。见他们的船越离越远，方齐家才放松了紧握的双拳。
　　“君怡，我们也要赶紧回去。”
　　“好！”
　　两人走到惠爱路时，见一位年青人慢了点向日军鞠躬，便被一位日本兵一巴掌打翻在地上，然后拿起手上的枪狠狠地打在他的身上，年青人满身是伤。待日军走后，方齐家连忙走向他，帮忙看伤势，“孩子，怎么样了？”
　　年青人还未来得及回话，方才离开的日军士兵突然走近方齐家，抓起他便拳打脚踢，方齐家一个读书人，一下子被打得头破血流。汪君怡上前把日本兵打开，反被一脚踢到地上。然后三人便听见日本兵说了几句话，两名日本兵走过来，一把抓住汪君怡，要把她拖走。方齐家忙上前阻止，“你们这些畜生，想干什么？放开她。”
　　一名凶恶的士兵端起枪，对着他。方才受伤的年青人忙抓住他，“老人家，我们斗不过的。”
　　汪君怡恐惧绝望地望着方齐家，“爸！想办法救我。”
　　“君怡，爸爸一定会救你的。”
　　汪君怡似乎想到了什么，“爸，静伊就拜托你了。”
　　方齐家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媳妇被日本兵抓走，心中痛苦，大声嘶喊，“我怎么向儿子交代？怎么向孙女交代？亡国之民何其屈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