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人间》柳寒凝

3、酒楼初见

　　送走了皇帝，夏南山恢复先前的慵懒，静静地窝在椅子上，动也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现，才回过神来。
　　“主子。”低沉的嗓音分明出自男子，眉眼沉静，恭敬地跪在椅前。
　　“嗯？”夏南山扫了一眼对方触地的膝盖，眼神微闪，却没有开口说什么。视线上移，落在手腕处，发现熟悉的金色五星闪耀，似松了口气，问道：“查得如何？”
　　“回主子，信王最近只呆在府里，没有出去过。倒是凤心绿，常常在轩阳楼出现，据说，是为了第一公子林瑞麒。”
　　又是他？！夏南山惊讶，看来这个第一公子的魅力还真是不同凡响啊！凤心绿吗？信王府的二小姐，典型的纨绔子弟，夏南山搜寻着脑海中关于对方的种种讯息，暗忖，信王有这样的女儿还真是不幸，整天正事不做，就知道惹事生非，不过这样也好，让她省事了不少，要是个个都精得像那只老狐狸，她还怎么除去那帮人？！缓缓地，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算计的笑容。
　　“轩阳楼吗？去看看吧，”微扬的语调，显示出心情的愉悦，“好久没去了，明天倒是正好。还有，顺便查查夏海青这个人，我要她的全部生平。”
　　“是。”
　　恭敬地行礼退出亭外，黑色的身影转瞬消失在花园之中。看着他远去，夏南山的心里升起异样的兴奋。明天，轩阳楼，呵呵，不知道凤心绿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无所事事呢？右手无意识地抚着颈上的玉坠，触手的温润，脑中蓦然跳出刚刚语瑞的一番话，不觉一阵恍惚，叹息，“夏海青……夏海青……到底……要不要认呢……”

　　轩阳楼是京城有名的酒楼，它地处京城最繁华的街段，虽然经营不过才两年，却早已为人所熟识。据说，它的前身也是酒楼，但远没有现在的风光，生意平平，直到两年前，被不知道什么人买下，才渐渐有了名气。很多人都喜欢在这里聚集，尤其是那些官宦富家子弟，更是常常在此出现。有人说，这间酒楼其实是当今皇上在背后撑腰，门口御赐的“轩阳楼”牌匾就是最好的证明。然而不管是真是假，这里来往的富商贵族众多总是事实，而在这里用餐俨然成了身份的一种象征。
　　踏进轩阳楼，就有小二姐迎了上来。见是她，对方的眼里掠过一抹光，接着便若无其事地将她带到了二楼的包厢，惯常的靠窗位置。斟上茶，夏南山接过啜了一口，满意地眯了眯眼。
　　“兰玲呢？”她问。兰玲是轩阳楼的掌柜，她记得她每次来，那个人都是早早地陪在一旁的，记忆中似乎还是个总是一脸笑意的女子，怎么今天没看见？
　　“主子，掌柜的刚刚有事离开了，一会儿就回来。”静立在一旁，女子低着头应道。
　　原来是这样啊！夏南山点点头，看了看沉默的女子，便不再说话，只将脸转向了窗外，专心致志地欣赏起窗外的风景。
　　坐在二楼有个好处，就是可以轻易地将京城最繁华的街道尽收眼底，从这里望出去，夏南山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一边悠闲地喝着茶，一边耐心等待，等待目标人物的出现。不经意地，眼角扫到一辆马车缓缓地停在了轩阳楼的门口。本来，门口有马车停驻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今天却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来空旷的门口突然一下子聚集了很多的人群，大大小小，而且几乎全是女人，这是怎么回事？
　　她回头，看着身后立着的女子，寻求答案。对方张口，正要回答，却蓦然被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打断。
　　“主子。”
　　包厢上的门帘被掀开，一个面容陌生的男子走了进来。夏南山盯着他，只觉得似乎从未见过，当然也有可能是她自己不记得了。见他进来，小二模样的女子瞥了他一眼，便先行退下，只留下夏南山独自与男人大眼瞪小眼。
　　“主子，这是您要的资料。”男人递上早就准备好的纸张，夏南山顿了顿，视线习惯性地落在他的腕间，那里同样的金色五星标志，昭示着眼前的人是自己人，是水一阁的人。
　　水一阁，原本的杀手组织，在边关时，曾受雇追杀她和语瑞，却不想最后反倒成了她的隐藏势力。而所谓的金色五星，其实不过是她设计，语瑞亲自派人去制作的一种装饰。说得好听点，就是像现代那样类似制服的统一的东西。只不过，在古代想要衣服的一致，有些困难，所以她只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手镯似的细小特殊的五星标志。但事实上，这样的特殊其实只为了让她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的人而已。很奇怪，她的记忆不知道哪出了毛病，有些事记得很是清楚，像关于朝廷的，她可以记住每一个人的各式各样的讯息，但有些事，她却是怎么也记不住，尤其是对于人的模样，可以说几乎是前一刻，她还在面对面地与人交谈，下一个转身，就将对方忘得一干二净，完全抛之脑后，回头又成了陌生人。语瑞说她是无心，因为想当初，她也是天天在她眼前晃悠，她才好不容易记住她的样子。她问过师父，只是却只得到两个字“心病”。
　　“心病？！”她不懂，记不住而已，怎么和心扯上关系？又不是相思。撇了撇嘴，夏南山颇不以为然。当然，如果她努力认真记一个人时，也并不是记不住。
　　直直地盯着对方的金色五星半晌，夏南山醒悟过来般，将视线拉回到手中的纸张上来。纸上的字很少，寥寥无几，写得正是昨天她要人去查的夏海青的生平。
　　抬起头，她重新打量眼前的男子。虽然不记得阁里每个人的样貌，但她总知道，在整个水一阁，其实只一名男子而已。在这个充分体现优胜劣汰的组织里，先天不足的男子想要在众多女子里脱颖而出，不是件容易事，所以这样的唯一更显得难得。眼前的男子赫然就是昨天的那个男子，只是昨天的他也是这样子的吗？她怀疑。
　　要是黎云在就好了，她好不容易才记住那个女人的长相，也已经习惯了她在身边，现在突然不在，还真是有些不适应。而且黎云那个人冷是冷了点，但处理起事情来却是没话说，一如她水一阁第一杀手的身份。眼前的男子虽然也不错，还是黎云特意推荐的，在阁中也算地位颇高，但她总觉得不方便。
　　“主子，属下易了容。”看出她的疑惑，男人开口解释。因为今天他誓必要陪在主子的身边，所以他遮住原本的面容，换了个样子出现。他的脸孔是不能被人看见的，不然会变得麻烦。
　　“哦？哦，咳。”她忘了信王是见过他的真面目的。轻咳一声，夏南山不再看他，开始盯着纸上的内容研究。夏海青的生平似乎少得可怜，只几句话就可以带过，绝对是那种低调得不能再低调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她救了先皇，想必她这辈子注定是像石子落进大海般，淹没得不留一丝痕迹吧。
　　暗叹一口气，夏南山反反复复翻看着那几张纸，问：“只有这几张？”
　　“是，主子。”
　　只有这几张，这夏海青还真是吝啬啊！感觉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夏南山随手将纸放在桌上正要说话，大堂上猛然暴出一阵怒吼：“林瑞麒！你不要劲酒不吃吃罚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