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红绳一碗汤》一景盛夏

46、越人歌18

　　第二日，她没等来周离，倒是等来了云兮。
　　云兮带了一封信，是秦鸾的父皇写给她的，拆开，里面是轻玄笔迹。
　　轻玄说西凉最近有一群暴徒在疯狂欺压平民，拉帮结派宣传做好事声势浩大，根本就不把皇家威严放在眼里。派人去平定，使诈说皇家人残暴无德杀害无辜百姓，被蒙蔽双眼的百姓就信了。
　　还说她父皇前几日突然生病，一直卧床休养，将很多事情交给了她六弟。他刚回到西凉有很多事要处理，可能会很少写信，让她不要担心。
　　信的最后，他说等他。

　　秦鸾离开国都后便很少参与西凉的事情，她父皇给她的暗卫她也原封不动的归还了回去。既然嫁到西京，必然要恪守两国盟约，不能有半分防备之心，以诚待人才是上策。
　　离开的几日还不时受到父皇写来的信，后来再也没收到，暗卫收到消息说没事，成婚后她将暗卫全部遣回去，保护她父皇。那万人之上的位子，多的是人惦记。况且，她有周离，还怕什么？
　　只是不知那糟老头子身体如何，病得重不重，让她六弟开始处理政事，会不会太早了……

　　“你送信过来你主子知道吗？”翻看着手中的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云兮垂着头恭敬地回道：“回皇后娘娘，这封信是陛下让送过来的，云贵妃不知道。”
　　“这样啊，为什么陛下让你送过来呢？”漫不经心的口吻。
　　“陛下近几日陪着云贵妃，实在抽不开身，让奴婢送来的。”秦鸾听到了想听到的，挥手道，“好了，你回去吧，替我谢谢陛下，顺便向你主子带个好。”
　　“是，奴婢告退。”
　　云兮掩上门出去，秦鸾坐了一会儿，也起身。没想到云枝对她还是如此充满敌意，处处算计挑拨。
　　“小柒。”
　　“在。”
　　“陪我去养心殿走一趟。”

　　两人还未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谈话的声音。
　　“陛下，寿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嗯，贵妃辛苦了。”淡淡的声音。
　　女子娇俏的笑着：“能为陛下庆祝寿辰，一手操办寿宴臣妾万分荣幸。按照律例这种事应该是让皇后娘娘掌管的。”
　　女子语气间开心与得意藏得挺深，秦鸾作为女人的敏锐还是感受到了。既然快要到他的诞辰，为何不告诉她？
　　下一秒，那声音淡淡的透出些许温情：“皇后不适合做这种事，朕也不想让她太过劳累。”
　　秦鸾脸颊染上绯红，心头暖暖的。后宫的女子大半被遣出宫，有些不愿离开的陛下也亲自去赐了婚，蓝月国前段时间屡屡冒犯边境，为了开源节流宫女太监也少了很多。现在的后宫只有她们两人，哪里来的劳累之说。
　　他深知她不喜欢这些繁琐的事情，才这样决定，但是又为何不告诉她？
　　秦鸾在门口踌躇半响还是没进去，打道回了府。既然这是云枝想让她知道的事，她也知道了，结果是她在周离那里一句话都没套出来。
　　她云枝不仁，但她秦鸾不能不义。这不是软柿子好拿捏，而是她的容忍之量的底线没有被触碰到。
　　她不顾多年的情分，她秦鸾做不到。

　　想了想她回头问小柒：“你们陛下生辰是几日？”
　　“回娘娘的话，是腊月八，刚巧腊八节。”小柒笑着回应，这几月的相处，知道秦鸾并不是什么严肃的人，喜欢和她打趣，便给她讲起周离的事情，“太妃当年怀陛下的时候先帝特别宠太妃，太妃喜欢家乡的黄面馍馍，先帝就发布告招御厨，太妃饿极了的时候悄悄跑到御膳房偷吃的，刚巧碰伤给她偷吃的的先帝，两人还是很恩爱的，生陛下那日还是喝了一碗八宝粥，正开心着忽然腹痛难忍诞下了陛下，先帝还笑太妃会来事儿，知道吃饱了生孩子有力气。”
　　秦鸾听着两位的故事，果然都是有趣的人，也难怪周离一副温和厚脸皮的样子。
　　“娘娘没有想送给陛下的礼物吗？”小柒歪着头看秦鸾。
　　秦鸾望着殿内的火炉，想了想，“有，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嘴角勾起浅浅的笑，看的小柒一脸嫌弃加好奇。
　　“我能问问嘛？”
　　“反正，那天晚上你将殿内的活加的旺一点，早点烧水让我泡个澡。”
　　小柒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来我得先给陛下说一声，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毕竟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我怕我们陛下到时候慌了手脚。”
　　“不准说！”秦鸾红着脸捉住准备跑掉的小柒。“给他惊喜，惊喜你懂吗？”

　　云枝身体好了些，周离又天天往秦鸾这里跑：“鸾儿，这么多天没见有没有想我？”
　　将她抱得紧紧的，秦鸾使劲挣没挣开，装作生气的样子：“哦我以为陛下脑子里只有云贵飞忘了自己还娶了一个皇后呢！”说完转过身环抱住他的腰身，“按照你们西京的风俗，皇后就像平民百姓家的正室，不说人家一夫一妻的，就算有小妾的，正室不高兴了还能休夫，我能吗？”
　　秦鸾第一次向他撒娇表示不满，周离一愣，抱她的手更紧了些：“不行！你不能休掉我！我这么爱你，你舍得吗？嗯？”
　　说完蹭了蹭她的脸颊，亲吻住她的唇，“鸾儿，蓝月国在边境屡屡闹事，我夜夜宿在养心殿，没去云枝那里。”
　　“嗯，我知道。”秦鸾回应着他，她当然知道，她几次去找他他都揉着头看折子，云枝想见他被拦下不知几次。她也就在门口看着他好好地，没去打扰他。

　　“鸾儿，你父皇给你写信了吗？”周离忽然抬起头，将她抱起两人窝在榻上。
　　“近几次没有，还是上次你让送来的一次。”
　　周离沉重的将头埋进她的脖颈，轻轻嗅着她身上女子的清香，“我在西凉的眼线说你父皇情况不太好，已经大半月没上朝了。”
　　“嗯，我知道，轻玄正在辅佐我六弟，父皇的身体……”秦鸾语气也低了下来。
　　“我明日就差人将我搜罗来的珍奇药草送到西凉，去看看你父皇，你别担心。”周离抚上她的脸颊，转过她的头，在脸侧落下一吻，“好累啊，看见你就不累了，就跟你这样呆着就很舒服。”
　　“陛下。”
　　秦鸾转过身将自己埋进他的怀里，“你的眼线是朝中的大臣吗？”声音闷闷的。
　　周离身子一僵，顺着她的头发：“是的，鸾儿，”叹了口气继续道，“各国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你试探我，我试探你，你派人在我这里埋伏，我也派人打入你的内部。”
　　“……”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娶你？”周离嗅着女子头发的清香她身上有股淡淡的栀子香，很好闻，“正是有人告诉我你不像表面那样不学无术，你父皇有时半夜召见你，第二日问题就解决了，我渐渐对你升起好奇，就去西凉看你了。”
　　“那我怎么没见过你，除了宫宴那一次。”秦鸾猛地抬头，周离躲闪不及被撞了下巴，直接咬到了舌尖痛的眼睛冒出泪水。
　　秦鸾慌乱的坐起，捧着他的脸，“怎么了？咬到舌头了？张嘴我看看。”

　　周离抹掉眼泪将女子搂进怀抱，“我当初把云枝放在你身边你以为我是白放的？但是你放心，绝对没有做什么对你不利的事，就是让她把你的喜好，你每日做什么事情给我说了说。不然我也没把握去见你。”
　　“你还说呢！你们一个两个都这样，我身边净是些卧底，我还能相信谁？”秦鸾气不打一处来，在他身上一顿猛捶。
　　“别打了别打了，要吐血了！”周离躲着闪着，将女子挥舞的双手抓住，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尝到了吗？真的有血！”
　　秦鸾挣扎未果，仰着头朝门外喊：“小柒，午膳通知御膳房，给我使劲放辣子，越辣越好！”
　　“是，娘娘！”外面的声音回应的轻快。

　　过了几日，到了周离的生辰，又是一场君臣欢庆的宴会。
　　云枝乘兴跳了一支舞，周离神色淡淡赏赐了不少首饰布匹就让她坐着了。
　　秦鸾全程托着下巴等旁边的人给她喂水果。
　　大臣们看着帝后感情融洽摇摇头一个接一个叹气。
　　“怎么了？大家都不高兴吗？”云枝看到周离并没有在她身上投放多少精力，转头询问大臣们。
　　“回贵妃娘娘，臣等在天子寿辰不得不想到，我西京国到现在还未有皇子皇女，臣等实在是着急。”
　　“是啊，陛下登基有数余载，先前为了稳固大统没有精力臣等也就理解了，如今陛下和皇后娘娘琴瑟和谐，我等何时能等到皇子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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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间整个宴席成了催生宴，秦鸾想笑又想哭，无助的望着周离，周离好笑的看着她。
　　轻声道：“我的鸾儿，这个问题我也想问。”
　　凑在她耳边，滚烫的呼吸喷在耳侧，秦鸾揉了揉耳朵，害羞的低头：“我尽快尽快！”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周离拿出天子的威严，“朕的后宫你们也要管吗？我宠谁你们也要插手？那干脆你们来当这个皇帝好了！”
　　不负责任的话倒是有些威慑力，周离一向都是这样管理自己臣子吗？秦鸾无语的抿嘴埋头吃东西。
　　难怪说他是圣君，善于纳谏，他就是这样怼他的臣子的！一时间大臣们都闭了嘴。
　　有那个不怕死的站了起来行了礼：“陛下！”
　　看着站起来的人，周离黑了脸，沉声问道：“杨爱卿有何话要说？”
　　杨末抬起头看着秦鸾：“臣只是想跟皇后娘娘说一句，我们陛下是喜欢女人的，而且当初在船上的事情，陛下第一时间发现阻止了，所以并没有发生什么，之后的事情只是为了试探你们西凉使臣而使得计谋。”
　　说完环顾了四周，“我们陛下不会揣测女人的心，臣以为若是不说出来，以皇后娘娘的性格，今后若是知道真相，是不会原谅陛下的，我们陛下对皇后的真心天地可鉴，臣不希望你们有芥蒂。”

　　说完话，秦鸾察觉到气氛不对劲。
　　方才说说笑笑轻松的氛围瞬间严肃下来，诸位大臣大气不敢出，周离也紧张兮兮的看着她。
　　秦鸾轻笑：“多谢杨将军指点，帝后感情其实与寻常家的夫妻之情有天壤之别，我怎能随便就生陛下的气？若是下次想说什么，麻烦杨将军私下来找我，在大殿上这样说倒是让诸位看了笑话。我能做的也就剩让陛下安心，好好处理政事，我一介妇道人家，不明白你们的手段。”
　　一席话，众大臣心思变了又变，他们对秦鸾不满极大程度是因为之前的谣言，认为她不贞洁对陛下不忠，自家陛下还为她遣散后宫，实在是过于宠溺无法无天。
　　如今杨末将当初的事情还原真相，众人没有了责怪的噱头，再看到秦鸾很认真的表示会做好皇后的职责，心里不是个滋味。
　　任谁要承认自己错了，都不容易，更何况这些贤能文臣，大多都有一腔傲骨。

　　“好了，今日的宴席就到这里了，天色不早，诸位爱卿的夫人大概也等急了，散了吧！”周离最后收场，两个人搭的戏台圆满落幕。
　　和杨末对视一眼，周离满是赞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