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章泽远

3、第三章

　　马的一声灵叫，叫醒了回忆中的陈朔，陈朔摸着马头：追风，你肯定是想喝酒了吧，他端起了器皿开始喂马喝酒，马喝一口，他喝一口，那种感觉像老朋友的重逢嘘寒问暖，又像夕阳下的恋人喋喋不休。
　　过了一会儿，他从腰间抽出了软鞭，上了马，扬长而去，他在马鞍上练着马术，清风吹着他的头发，他的速度好像超过了风，他享受着骑马的感觉，好像忘记了一切。
　　马在疯狂的跑，陈朔的心也跟着疯狂了起来，马蹄被石头绊了一下，陈朔摔下马背，只听他大叫了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懂事的追风也停了下来，像个犯错的孩子，用粗大的气息在陈朔的脸上嗅来嗅去，陈朔闭上了眼睛，又想起了当年的事。
　　当年阿德把他拉回了公馆，带他走进了房厅，给他换上了衣服，陪他吃过饭菜，领他参观了公馆，公馆落地五层别墅，每一个台阶上都镶嵌着最尊贵的石子，每一颗石子都有不同的花纹，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排列着。这是设计师们特意从地中海岸边苦苦寻来又进行二次打磨的。屋子里所有的配置都是纯天然实木的。软红色的漆，亮青色的地面。墙体是冷色调的，高贵中透着肃静。每一张床都特别的大，规格差不多是三米乘三米的。坐在上面很硬，后来听德叔说起才明白，原来深夜躺在硬床上，更让人清醒，更有利于想清楚明天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参观完毕，德叔给他安排了住处，这一切都安排完毕了，阿德就自动离开了。
　　陈宇在花园里的秋千上坐着，安详的闭上双眼，咖啡还在冒着热气，陈朔一看到这个女人，就有些不自然，首先，他从未接触过女人，其次，他感觉，这个女人是全世界最狠的女人。
　　他悄悄的站在一旁没出声，过了一刻钟，陈宇开口说话了，一会儿，你的老师会按不同的时间来教你该学的东西了，让你尽快的接受现在的一切，说着，走到了陈朔的跟前，抓着陈朔的衣领，我告诉你，我现在是你的师父，以后看见到我放尊重点，我对着你说话的时候，你必须看着我，而且你必须无条件的听从我的安排，否则我会打断你的腿，说完推了他一下，或者是拗断你的脖子，把他推倒在地。
　　他用无奈的眼神看了一眼陈宇，由于都是外聘的老师，所以陈朔的教育在三年之后就毕业了小学，两年之后毕业了初中，两年的时间又毕业了高中，他成功的在十八岁的时候考入了大学。
　　他全年无休，一直在学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甚至看不到东升西落的太阳，除了门口别有情调的垃圾桶和晾衣绳，他甚至没见过任何景色。那些年，他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在他十四岁的某一天，师父把他领进了马场，让他学习骑马，他不知道摔了多少次，不知道擦了多少回药，有一次骨折了，还打了石膏，师父规定他在两个月内好，于是两个月的时间一到，就让医生给他拆绷带，任由他怎么喊，怎么叫，都没人理会，就这样又过去了半个月，他的腿伤好差不多了，他很高兴的去找师父，师父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带着他又上了不知道要去哪里的车，那个时候，陈朔每一天的，命运都在受着别人的摆布，还好他可以自己呼吸，这是别人摆布不了的。
　　他们来到了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师父下车了，并且牵着陈朔的手，这是陈朔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师父不是冰的，原来师父也是有温度的。
　　师父还领着他吃了一顿饭，他嘱咐陈朔一定要吃饱，并且要他多喝水，等到陈朔吃完了，休息了片刻，把他带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屋子，师父让他进去他就走进去了，有些恐惧的说，师父这里怎么这么黑啊，我什么都看不见啊，师父让阿德打开灯，这才看清楚，四面全是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他根本不知道下一步，师父要做什么。
　　陈朔以为师父是想杀了他，或者又想出了比解高数题更痛苦的事情来给他做。
　　正在这个时候，师父挥了一下手，阿德迁过来一条狗，一条大狼狗，狼狗张开了嘴，可以看到尖尖的牙齿，陈朔的脸上看起来有点紫。
　　师父从阿德的手里牵过来这条狗，对着屋子里的陈朔说：阿朔，你跟了师父四年了，师父做事一定有师父的道理，我的脾气你比谁都清楚，还没等陈朔之声，师父已经无情的松开了手，狼狗天性猛烈，扑在了陈朔的身上，陈朔开始闪躲和攻击，师父大声的说，阿朔你听好了，你的任务是驯服它，我一直开着门，你可以选择出来，但是我不会让你活着，你的命是我的，我随时可以拿走，陈朔别无退路，一直跟狼狗撕扯在一起，这条狗特别的凶猛，陈朔的力气很快就用完了，为了让自己活命，他拼了命的用拳头凿打狼狗的要害，过了一会儿，狼狗倒在了地上，但还喘着气，陈朔看着可怜的狼狗，有些心软了，他摸着狼狗的皮毛，嘴里小声的说，你可别死啊，以后跟着我就好了，所以脾气不能太坏，你想让我死，我的命很大的，狼狗站了起来，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狼狗的眼神变得温柔而沉浮了。
　　于是狼狗被带了出去，陈朔的衣服全都被狼狗撕碎了，但总算制服了它，半个小时过去了，有些缓过来了，没想到事又发生了，阿德又牵过来一条狗，放了进去，这条狗跟上一条有些不一样，它的皮毛是灰色的，而且眼睛也很特别，阿德摘下墨镜说，老板说了，如果今天你能征服它，此次任务就完成了，而且门还是开着的，但是你必须用意志力控制自己，如果你控制不住出来了，也还是死，所以你要坚持住。
　　陈朔双眼看着它，它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猛的一下扑倒了陈朔，狠狠的咬了他一口，他发出一声惨叫，之后流出了很多的血，它嗅到了血的味道之后更加发狂了，眼睛变成了红色，陈朔痛的烈害，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征服这这像狼一样的狗，他无助的靠着墙，这条狗的战斗力仿佛更加旺盛了，无论陈朔怎样抽打它，狗仿佛一点恐惧都没有，陈朔马上就要挺不住的时候，他向门口跑去，却看见师父瞪着眼睛看着他，陈朔脱下了衣服，狠狠的摔在地上，他绝望的看着师父，他要跟这条狗做最后的决斗了。
　　陈朔把衣服上的拉锁抽了下来，拉锁的一端尖尖的，陈朔没等狼狗追上来，却自己走上前去，双手抓住狼狗向墙摔去，只听狼狗叫了一声，似乎还是没有被驯服的迹象，很快，狼狗马上又冲了上去，陈朔像刚才一样，用拳头打向狼狗的头，手指间夹着刚刚折下来的拉锁，用这拉锁的尖端和手的合力向狗头打去，没过多一会儿，狼狗的头上全都是血。
　　过了一会儿，狼狗便不在攻击了，蹲在地上，用一只眼睛看着陈朔，陈朔拖着受伤的腿走出了门，阿德上前说，我送你去医院吧，陈朔没有做声，师父走了过来，陈朔仍然没有说话，继续往前走着。
　　师父说：你站住，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记恨着我，但这不重要，今天你能逃过这个劫，有一条命活着，就很不容易了，以后我会减少特训。
　　陈朔继续往前走，师父又说，其实刚才放进去的第一条是内蒙猎狗，食肉动物。而第二条放进去的，是串种猎狼，纯正的攻击性动物，陈朔猛的一回头，他们四目相对，陈朔攥紧了拳头，他真是心里发恨，他不明白，为什么心心念念的师父会如此狠毒的对待自己，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要接受这残酷的惩罚，一时间，他觉得自己不是人，而是受人摆布的傀儡，或者是喂狼喂狗的食物。还是没有说话，他们对视了一分钟。
　　是怎样的女人，能如此狠心，陈朔无法断定，这一切竟然都是师父的抉择？
　　阿德开车到门口，陈朔上了车，又去了医院，在去往医院的路上，阿德对陈朔说，刚才的那两种动物，以后就属于你了，老板说，她当年也差点被吃了，后来没抑制住就跑出了门，但当时老板的师父于心不忍，看着满身是血的陈宇，手下留情了，当时老板是爬着出来的，看着你现在的状况，比她年轻的时候好多了，你驯服了它们，它们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了，当年你师父没有驯服它们，所以它们一直寄养在野外，这下好了，它们两个终于有主人了。。。。。。陈朔眼睛望着窗外，没有任何言语。
　　阿德接着说：或许老板是怕以后你会越来越孤独，特意留给你作伴的，他们天生凶猛，或许可以护你平安。
　　原来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经过了这件事之后，他们师徒的关系好多了，特别是陈朔学习高中课程的时候，为了让他上一所更好的大学，陈宇不惜一切代价去国外，找寻最好的资料，回来陪陈朔一起学习，陈朔学到深夜几点，她就陪到几点，有一次陈朔在学校跟人打架，后面的一群学生追着他一个人跑，还好陈朔跑的快，可跑到了巷尾，有一个学生从后面偷袭过来，他来不及闪躲，这个时候，陈宇出现了，挡在他的前面，用手挡住了刀，看着刀子上的血，那个学生吓坏了，扔下刀就跑了，陈朔马上把师父送到医院，陈朔满怀着感激和担心的神情都写在脸上，等着师父包扎完躺在床上，陈朔走到师父跟前对他说，谢谢您，师父。
　　陈宇：以后不准在打架了，以后要是敢打架就别跑，无论多少人，都要一个接着一个打倒，打服他们，知道吗？
　　陈朔低下了头，这是他第一次学会了低头，也是他一生，唯一一次低头。
　　但心里已经开始对师父渐渐的有了亲情。
　　过了半个月，师父带着陈朔回去登山，师父的手还没有好，还坚持着要爬山，有一处很陡的地方师父手一划，陈朔扶了他一下，师父看了他一眼继续往上爬，手上的纱布又被血染红了，原本就没长好的伤口再一次裂开了，陈朔看着，心里很不舒服，到了山顶，眼睛一直盯着师父的伤口，他们大口的喘着气，看着山下美好的风光。
　　师父回头对陈朔说：你看着这山的风景，也许你一辈子不上来，一辈子都不知道它有多美。
　　陈朔望了望远方，又看了看师父的手，师父看到了他的眼神，就把纱布拆了，扔到了山下，陈朔忙跑到师父跟前，激动的说，师父你这样。。。
　　师父打断了他的话，冲着他笑了笑说，没事的，你放心吧，阿朔你知道吗，爬山是一种艺术，即使这过程中，你跌倒了，受伤了，流血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爬上来了，你就是强者，有的时候一点点疼，一点点血算的了什么呢？说着转过头，陈朔看着师父的背影，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动。
　　师父说的话不多，但是总会让人铭记一生。
　　转眼过去了两年，这两年里，他们师徒的关系特别的好，而且摩擦也越来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