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知多少》篱笆古古

2、Chapter2

　　一口大锅，两双筷子。
　　雾气腾腾中，两个人很斯文却又十分迅猛地消灭着食物。他们点了鸳鸯锅，却是一样的大骨熬制得清汤锅底。
　　铜锅，清水，涮鲜羊。
　　两个人的口味出奇的一致。没有点羊肉，三两荤菜，多是素菜。
　　脱了风衣的男人似乎温和了许多，用公筷帮檀落下着菜。
　　檀落咬着筷子等毛肚。
　　“十，九，八，七，六……”
　　猝不及防的就对上了对面男人的眸子。袅袅雾气中，他的眸子依然清明透亮。老式铜锅把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熏染得微红，衬着高挺的鼻子，唔，有些好看。檀落禁不住又望了两眼。
　　“怎么了？”
　　清淡中带着些暗哑的嗓音让檀落醒了醒神，“没，没什么！”她捞出一片牛肚吃了，压了压惊。
　　男人拿过她的杯子，添了些可乐，递到了她面前。同样纤长好看的手指，漂亮得有些过分，却带着些微的消毒水味道。檀落不喜欢这个味道，可是也许面前是她最爱的火锅，她觉得似乎没那么讨厌。
　　“谢谢。”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小口。
　　“我叫容衡。你好。”突如其来的自我介绍。
　　“哦，你好。”檀落有点懵，抬头看到他带笑的眸子才想起，“哦，对了，我叫檀落。”
　　两个饿到极点馋到不行的人，硬是等吃到一半才想起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说完，两人都笑了。
　　对面的女孩笑得流光莹莹，眸子如星光般璀璨。衬着精致的眉眼，如画的脸庞，竟然在热火朝天的火锅店吃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场，却又偏偏带着些小女孩的俏皮可爱。吃起来斯文而不忸怩，胃口一点儿也不比他小。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多看两眼。
　　容衡活了二十九年，第一次这么莽撞地盯着人家姑娘呆愣愣地瞧了半天。等他醒转过来的时候，人家小姑娘已经低着头灌了大半杯可乐，脸上还在腾腾地冒着热气。他想说一句抱歉，可是又有些别扭，于是也低头灌可乐。
　　添汤的伙计及时到来，化解了尴尬。
　　清汤添入，等待锅底沸腾的时候，又是一片寂静。
　　“你，是医生？”容衡正给女孩添着可乐，就听到了她细细软软的声音。
　　“恩。”容衡点了点头，“神经科。”
　　“你的手真好看，果然是外科医生的手。”对面的女孩一手撑着下巴，懒洋洋的，却不看他，只是盯着面前的油碟。脸上还是微微地红着。
　　情商那么低，偏偏是神经科。
　　“恩。”他下意识地视线往下，落在他的手上。一双手骨节分明，却过于苍白，还有一丝绕之不去的消毒水味道。不像她的，白皙细长，倒水的时候弯成漂亮的弧度。往上瞧，是一截精致的手腕……
　　于是，淡定的神经科医生的脸也有点红。

　　一顿火锅吃了两个小时。
　　容衡付了帐。
　　走到大堂的时候，檀落向他讨要支付宝账号。
　　容衡没有给，“后天沐苑上新，我还是一个人，一起？”
　　沐苑是一家私家菜馆，在距离恕坊街不远的一家小巷深处。菜品精致美味，听过的人很少，只有一些老饕知道。可容衡就是笃定檀落喜欢。
　　果然，她开心地点了点头，“我本来就打算去，咱们正好一起。到时候我买单好了。”
　　容衡觉得“咱们”这个词很顺耳，于是清俊的脸上带了笑意，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正准备往外走，就被女孩拉住了衣摆。
　　“那个，我们要加个微信吗？方便联系。”
　　问的时候，檀落有点怂。毕竟她嗑瓜子的时候才看到别人被拒绝过。
　　容衡好不容易按下去的，“怦怦”乱跳的心脏又开始不符合健康人心率规律地无规则乱跳，竟然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兴奋。可是他面上却是一如往常的淡定。
　　“恩。”淡定的嗓音下是一颗不淡定的内心。他拿出手机扫了檀落的二维码。“花小落”，唔，这个名字萌萌哒，跟她很搭。淡定地添加到好友。

　　快接近十二点，夜色已经很深了。街上几乎已经不见人影，恕坊街上的黄皮小灯笼却在各家门口亮着，暖暖的黄色光芒，照亮着回家的路。
　　檀落正准备跟容衡告别，却发现他朝自己走近。
　　“我送你。”淡淡的嗓音在浓浓夜色中越发显得清冽。
　　“哦，哦，不用了。我家很近的，就在旁边的一条街上。”
　　“太晚了，不安全。”他坚持着。
　　于是檀落只能点头。

　　两个人并排走在满是枯黄落叶的大街上，脚踩在树叶上，是软软的一层，像铺了地毯。
　　带着秋意的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却不刺骨。
　　一路无言。
　　一条街走到尽头，再转个弯，往前就是檀落居住的小区。
　　檀落在小区门口停下了脚。
　　“我到了，谢谢你。”
　　容衡却没有回答她，而是看了眼门卫处喝着茶听着戏的老大爷。老大爷翘着二郎腿，打着拍子，听得正认真。
　　檀落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你放心，里面的安保很好的。”说完才想到有点不对，“刷”地又低下了头。太丢人了，太丢人了，放个毛线球的心啊。
　　容衡看着眼前女孩的头顶，头发乌黑及肩，哪怕在夜里都散发着光泽。他克制住想伸手揉一揉的冲动，握了握拳头又很快松开。
　　“那好，你自己小心点，我走了。”
　　“恩恩，谢谢你。再见。”檀落抬起头努力淡定地冲他笑了笑。
　　“恩，再见。”终究还是没忍住，容衡轻轻地摸了摸檀落的头，然后转身走了。
　　檀落意外被摸头杀，一脸懵。直到看不到容衡才反映过来，这这这，她是被一个一起吃了顿火锅的陌生男人摸了头？
　　这年头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要上天了这是。

　　一直到家，檀落还是恍恍惚惚。
　　脱了鞋子，走到里间席地坐下，一脸迷茫的檀落瞬间捂着肚子躺倒在地，笑得直抽抽。
　　一团雪白的球蹲在她旁边，一脸惊恐地看着她。
　　她把它抓过来，一顿蹂躏。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抱着它笑倒在地。
　　“容衡，你真是，真是……”

　　容衡在他们刚刚走过的大街上一个人走着，手指上温热的触感还未褪去。忽然就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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