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长安不见君》惜绯颜

1、缘分初始

　　暮春，长安微雨。“下雨了，半夏，小羽，快撑开伞！”此时她已是儿女双全，今日杏花遇上疏雨，杨柳轻摇，佳人何在？
　　她本是周家长女周沅芷，父系朝廷重臣，周家乃京城显赫望族。
　　她生于阳春三月，一声啼哭，引得周府上下为之欢喜，周意得正在庭院内踱步为女拟名，“仓庚喈喈，采蘩祁祁。采蘩，倒是个好名字，就叫周采蘩好了。”
　　“采蘩一词虽好，却难免失了分意蕴！”这时，从门外进来一位身披道衣之人，他鬓髯落霜，两眼微翘，手执浮尘，仙风道骨，“这是？”周意得被这位不请自来的人打乱思绪。
　　“吾乃逸应道士，路过此地，被贵府笼罩的祥云所吸引，贵府上今日添得子嗣，恭喜恭喜啊！”
　　“道士方才说‘采蘩’一词失了意蕴？”
　　“此女有祥云相罩，日后必定可以飞上高枝，嫁得好归宿，‘采蘩’略显俗气，不如我赠你‘沅芷’二字如何？”
　　周意得见这道士气质不凡，又听闻女儿当为人中龙凤，便立即赏赐了道士二十两银子。从此，周沅芷成为了周府的一颗明珠，府中人人皆知，这个女孩得上天庇佑，福泽深厚。
　　那年她十五岁，青丝如瀑，肤若凝脂，面若桃花，一片薄唇一张一合煞是可爱，回眸一笑，便足以令人倾倒。阳光洒进窗子，沅芷坐在檀木桌前，左手牵线右手引针，在一条手绢上绣着一“周”字，纤纤手指在针线中穿梭。
　　“小姐，小姐，陆公子来找你了”一个淡青色素衣裹身的清秀的小丫鬟跑进来。
　　“是吗，陆表兄来啦，杜若，那本诗经你可还记得放在哪里？”沅芷将手绢收起，连忙在一摞盖满尘土的书里翻找着。
　　“我帮小姐找，小姐快去吧，陆公子已候了许久”杜若催促沅芷，打开旁边雕花书柜。
　　“好”
　　沅芷从长廊经过，周府楼台阁榭，雕梁画栋，连这长廊都是上好的古木。“表妹，你可来了！”不远处，一男子眉如墨画，鬓若刀裁，一双含情目似秋波荡漾，一身淡墨色衣袍尽显儒雅。他是陆家庶子陆成若，自小与沅芷交好，满腹经纶，文思如泉。
　　“表兄今日怎么来了，没有在私塾里读书？”
　　“今日先生身体抱恙，我们自然也就不必上课了”
　　“表兄，那本前几日你借我的诗经，好像...好像找不到了”沅芷低下头，眼睑微垂，朱红的薄唇嘟起。
　　“表妹说的可是这本？”陆成若从衣袖中拿出一本破旧的书，上面的“诗经”二字格外醒目。
　　“咦，这本书怎会在表兄手里？”沅芷一脸疑惑。
　　“方才我在后花园里捡到的，莫不是我到那里闲逛，这本书恐怕又要被小猫叼了去。”陆成若笑道，本就温雅的脸庞更似春风般暖人。
　　“我好像是昨日里在花园里读书——表兄今日来只是来拿回你的诗经吗？”
　　“当然不是，三月里春光正好，西郊杏树花开，若错过岂不可惜，表妹，我们一起去赏杏花如何？”
　　“杏花？好啊，我也已多年未见杏花了！”沅芷轻笑，白色衣纱风中微扬。
　　晌午后，她一袭素衣，脚踩锦鞋，同陆成若一起去城郊赏三月杏花。
　　十里春风，漫山杏花，一树的娇瓣嫩花，若粉若白，如云如霞，树树雪白，淡抹粉红，那般醉人杏花扬洒，似春日烟雨朦胧，杏花无言，却吐露着迷蒙情意，春光无限好，正是杏花疏影。
　　“纵被春风吹作雪，绝胜南陌碾成尘。”陆成若望漫天杏雨，想起古人杏花诗。
　　“好美！”沅芷沉醉在眼前盛景，青丝抚额，杏花美人，令人动情。
　　沅芷与陆成若在杏树林中漫步，“你还记得吗，我们小时候经常去一棵桂花树下拾落花，拿回家后，让李妈妈做成桂花糕，可是后来她去世了”，陆成若抬头望天，眼角竟泛起了泪光。
　　“我自然记得，表兄，杜若从宜州来，她自小便会做糕点，不如我们拾些杏花回去做成杏花糕吧！”沅芷露出少女难掩的欣喜，掏出手绢，俯身拈起一朵余香犹存的杏花。
　　“表妹好是聪慧”陆成若笑道。
　　日薄西山，归鸦绕树。“表兄，这些应该足够了。”沅芷手捧落花，回头却发现仅剩自己一人，陆成若已不知去了何处。
　　“表兄？”无人应答，仅有风吹树林的呼声，远处传来几声乌鸦哀鸣，猿猴啼叫。
　　“表兄你在哪？表兄！”沅芷心跳逐渐加速，脚步加快，呼吸频促，四下寂静，天色渐黑。
　　沅芷不停地呼喊，夜晚的杏树林透着一股股寒气，无比渗人。沅芷看到地上有一个手绢，上面绣一‘周’字，“这不正是我的手绢吗，我在原地打转？”沅芷打了一个寒战，背后阴风阵阵。
　　明月高挂，星子闪耀。她走了许久，倏而，来到一条河边，微波粼粼，有一人着一袭玄衣立于河畔。
　　“表兄？”沅芷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表兄？”那男子回过头来，月光温柔地飘洒在他的侧脸上，一头青丝不扎不束，披散在身后，一双剑眉下，丹凤眼似瞋视却有情，眸子黑亮，朱唇微启，似笑非笑，一袭玄衣缓带轻飘。她心想，世间竟有如此俊郎。
　　“姑娘怎会在此地？”那玄衣男子问道。
　　“我...我与表兄走失，不识这林子的路。”她回过神来，回答道。
　　“已入夜，姑娘一人在此地不安全，我带你出去吧。”说罢，那男子转身前走。
　　月色荡漾，她看到他的眼眸在月光下闪着，春风撩起一束青丝，微飘。
　　沅芷跟在男子身后。夜深露重，在这偌大的林子里只有二人行走的声音。峰回路转，前方也不知通向何处，她只有默默地跟在这个男子后面。
　　她不知这个男子是谁，只知他一袭玄衣，美若珵玉。
　　二人无言。
　　不知走了多久，她依稀看到了远处灯火阑珊，这里是长安西街尽头，男子停下脚步，“你可记得你家的位置？”
　　“记得。”她答到。
　　“快回去吧，这里不安全。”男子转身正要离开。
　　“等等，我还有一表兄，他可能还在林子里！”沅芷猛然想起表兄，叫住欲走的男子。
　　“是吗？姑娘放心，我会派人寻他的。”他未曾回过头，说罢，便大步离开，只留得一墨影在华灯下逐渐微小。
　　她还未曾道谢，那男子便已消失在了人海中。
　　如果人生只有这一次相见。他于她，不过是个好心的翩翩公子，俊美异常。她于他，也不过是个迷路的小姑娘，可是偏偏不止这一次的偶遇，她从未想过，竟会再次相遇，还是在那样的背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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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若有建议，请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