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种不同怎么谈恋爱》桃灼灼

10、第 10 章

　　事发突然，夷光根本来不及在院中布阵，因此那画师逃得十分顺利。夷光扼腕，他连那画师的相貌都没见着，下次再遇见恐怕会有些被动。
　　不过遗憾的情绪转瞬即逝，还有太多烂摊子等着他收拾呢。

　　画师的白玉笔眼看就要掉在地上，在这关键时候，十四哥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窜了过去，一个饿猫扑食将它叼在口中。夷光鄙夷地斜睨了它一眼：“你看看你自己，哪儿还有点猫的样子？”
　　十四哥毫不示弱地咆哮回去：“你知道这东西有多贵重吗？你这个败家玩意儿，难怪只能带着老子吃糠咽菜！”

　　夷光顿时不干了：“你这肥猫说话讲点良心好不好？我自己的日子虽然过得饥一顿饱一顿额，可你的猫粮都是进口的！”
　　简直猫奴得令人发指！罗宋被他们俩吵得脑仁疼，终于忍不住奄奄一息地举起手：“这里还有个活人，受了重伤的，有人管一管吗？”
　　他身边的杜嘉楠道：“我、我已经打了120……”

　　道家文化研究协会暴力执法小组的人是跟救护车一起到的，这伙人虽然没赶上打架，但是扫尾工作做得井井有条。他们善后的善后、去医院的去医院，夷光看也没自己什么事了，拍拍屁股准备走人。

　　他刚站起来，宋联峰的魂魄便飘到了他面前。老人对着夷光鞠了一躬，他现在虽然还不能说话，可是夷光也大概明白他的意思。
　　夷光对宋联峰点点头：“放心投胎去吧，我会找到你孙女的。”
　　——阴差已经等候多时了。

　　其实宋妍早就死透了，夷光不过想让老爷子走得高兴点。结果他刚送走宋联峰，杜嘉楠便一瘸一拐地蹭过来，满怀希望地问道：“陆老板，您、您真的还能找回阿妍吗？”
　　这种事哄得了死人，却瞒不过活人。夷光看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说：“我骗鬼的话你也信。”

　　宋妍的身体已经在短短几分钟内迅速腐败，俨然死去多日，杜嘉楠对着这铁一般的事实居然还抱着让它借尸还魂的希望，夷光对此十分不能理解。
　　在他身后，杜嘉楠绝望地呜咽出声。

　　杜嘉杉与他人合谋杀害自家管家，后来被判了无期徒刑——宋妍和章熠的死跟他没有直接关系，起码从法律上来讲算不到他头上。不过，这种涉及非自然事件的案子在公开宣判之后，还会交到罗宋他们协会判一次，在那里，该杜嘉杉背的刑罚一样也跑不了。

　　杜嘉楠最终没有出面帮哥哥活动，他起初甚至不想去见杜嘉杉最后一面。好像这样他哥哥就还是他哥哥似的。不过在最终判决下来之后，罗宋还是通知杜嘉楠过去了一趟。
　　可惜杜嘉楠并没有见到他哥哥，就在他下定决心过去的前一天，杜嘉杉就在审讯室里、罗宋面前灰飞烟灭了。于是关于画师的线索全部中断，以至于罗宋他们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过着出差、加班、出差的日子。

　　而这一切夷光都不甚关心。
　　春去夏来，今天的鸿运当头依旧没有客人。夷光收养的雪狐好像长大了点，看起来更像萨摩耶了。午饭时间还没到，他就趴在饭馆里唯一一张临着窗子的桌上睡觉，十四哥坐在吧台充当招财猫，尾巴一扫一扫的，在夷光脸上来回摩擦。
　　夷光正聚精会神地翻看一本他从隔壁老鬼仙那里淘换来的志怪小说。

　　“……点睛成龙，画魂入骨。”夷光若有所思地默念了两遍，然后戳了戳十四哥：“哎，这话我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十四哥一本正经地说：“那大概是因为你手里这本书的作者有点水平。”

　　十四哥是只老猫了，确实见多识广，可他吹牛皮的水准跟他的知识储备不相上下，以至于夷光经常很难分辨他哪句话有意义、哪句话是扯淡。十四哥胡子抖了抖，对夷光怒目而视：“是真的，这样的画师我是见识过的！”
　　夷光耸耸肩：“好吧，那他们是怎么一个……唔，品种呢？”

　　——因为之前那个下三滥画师的缘故，导致夷光对这整个族群都没什么好感。十四哥不着痕迹地看了他一眼，垂目道：“没什么特别的，跟你们人类一样，有好人，也有败类。”
　　这个答案听着可不太能满足夷光的八卦欲，待他还要追问，十四哥却不肯再说了。不仅如此，它还给了夷光一爪子，理直气壮地呵斥道：“来客人了！”

　　这年头来个客人都是财神爷，夷光眼睛一亮，赶紧绕出吧台迎过去。这位客人在山海巷的居民都恨不得光膀子的七月天穿着一身西装革履，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夷光看着都觉着热。他不由得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对男人一笑：“杜先生，你怎么来了？”

　　这人正是杜嘉楠。几个月过去了，那个原本最大的苦恼就是什么时候跟他的小青梅表白的富家少爷一夜之间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身上的变化堪称脱胎换骨。他身上原本那些跳脱的生气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近乎阴郁的沉稳。夷光轻轻叹了口气，从供桌上抓了一把开心果递给他。

　　杜嘉楠道了谢，却不打算吃。夷光也不催他，只笑眯眯地同他寒暄。杜嘉楠应了几句，便说明来意：“最近公司有拓展饮食业的打算，我就想起了在陆老板这里吃到的青团。那滋味太令人难忘了，要是能批量生产就太棒了，所以陆老板能不能把配方卖给我？”

　　夷光一愣，千算万算也想不到杜嘉楠居然是为这事而来。那配方倒没什么不能卖的，他不过是从网上随手抄了一个，自己改良了一下而已。夷光干脆地同意了，刷刷几笔誊下来，递给杜嘉楠：“就是这个。其实跟网上那些也没多大区别，我送你好了。”
　　“那怎么行？”杜嘉楠坚决不干。

　　其实他哪是为了买配方，不过是找个理由，报答夷光的救命之恩罢了。最后杜嘉楠开了三百万，买了一张百度菜谱升级版的青团配方——这还是他讨价还价的结果。在杜嘉楠看来，杜家继承人的命难道是区区三百万能买的吗？

　　夷光神色复杂地送了金主出门，临别之际他再次提醒了一句：“我给你的开心果记得吃，味道很不错的。”
　　杜嘉楠只是笑。
　　夷光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开心果还是用宋小姐付给我的报酬买的呢。”

　　杜嘉楠愣住了。上车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剥开一颗，珍而重之地送进嘴里。
　　陆夷光这个骗子，这东西哪里好吃？咸得他都哭了。

　　杜嘉楠一走，夷光和十四哥两个穷鬼消化了两个小时，才终于接受了自己突然变成百万富翁的事实。没有客人的鸿运当头渐渐弥漫起喜悦的气氛，这么多年过去了啊，他们总算有钱了！
　　十四哥喵嗷嗷嗷嗷的叫着：“老子总算是熬出头了！小鱼干，今天晚上我要吃十斤小鱼干！”

　　夷光掀起地泼了他一盆冷水：“你就是吃一吨小鱼干也没用！”他两眼放光：“钱得用在刀刃上，不然咱们这辈子还不知道有没有第二个三百万呢。从明天开始咱们店上午歇业，咱俩就在京华市转转，争取早点买上房子——你不想要一个钉在墙上的秋千吗？”

　　十四哥：“……三百万，买房？醒醒吧，你起码还活在五年前吧！”它爪子一拍，桌上就凭空出现了文房四宝。十四哥那毛茸茸的肥爪子握着毛笔居然也像模像样的：“我给你算算啊，这笔钱大概够你在二十公里外的郊区买下一套五十平的小窝——房龄比你大的那种。别说贷款啊，你可还不起，除非你打算从银行房贷的那天开始抛弃神棍的良心。”

　　夷光翻了个白眼：“所以说咱们才得多转转呢。买正经房子当然不用想，但是咱们可以捡漏啊，比如搞一套凶宅什么的，这种房子比市场价可低躲了。等手续办完了，咱们就把里头的厉鬼给超度了，房子不就是咱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