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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莫失莫忘 ...


  •   风行云小的时候,总管风刃叫“六叔”。
      不管他爹他娘他叔怎么哄,都不肯改口……
      风刃哭笑不得,风启则百思不得其解,他这一辈只有兄弟两个,风刃是六叔,那二三四五叔在哪儿?
      风天逸得意洋洋地拍着小胸脯,说教弟弟叫人就交给我吧,结果不仅没纠正过来,差点连他都给带过去……
      羽皇觉得这样不行,强迫小儿子非改口不可,风行云眨着大眼睛一脸无辜,“明明是六叔嘛,为什么不能这么叫?
      再多说,他就把一张漂亮的小脸皱成个包子,在他爹决定要下狠招痛扁他一顿时,小包子已经抢先哇哇大哭着满地乱滚……
      这么一来,当娘的自然心疼,连风刃也不忍心了,迫于来自皇后和弟弟的双重压力,风启不得不放弃了让这小兔崽子改口的念头……
      好在风行云懂事后,就不再这样叫了。
      羽皇松了好大一口气。
      然而这小兔崽子并没让他爹省心多久,整天带着追在屁股后面的一大堆宫人,上树掏鸟,下地和泥,没一天消停过,连带着他哥哥一起……
      每次听说小儿子的“丰功伟绩”,风启都有把这小子塞回皇后肚子里的冲动……
      眼看着羽族的两位皇子都快滚成泥猴了,羽皇不得不采取了措施——抓了他弟弟的壮丁。
      小王爷风刃不得不牺牲了平时抚琴吹箫的时间来陪两个侄子。
      好在他还没成家,空闲时间还是比较多的。
      风家向来子嗣单薄,添了两个侄子时,风刃是很高兴的。
      被迫增加了“陪玩”这项职务后,他很快就进入了状态,和两个孩子打成了一片……
      喜欢爬树?没问题,本王抱着飞上天逛两圈,保证他们对爬树再没什么兴趣了……
      玩泥巴太不上档次了?没问题,学学下棋,练字,吹箫什么的,不是风雅多了?
      看着两个侄子长得精致漂亮,让颜控的小王爷越瞧越喜欢,越瞧越得意。
      不愧是我的侄子,生得这么好,将来一定迷倒一片人……
      至于小孩子顽皮什么,这不是很正常吗?皇兄小时候也没好到哪儿去吧?
      小太子风天逸很快就转移了兴趣,总觉得皇叔的一举一动都最好看,总喜欢扬着小下巴,模仿着风刃说话的一举一动。
      风行云则眨巴着眼睛,看着哥哥跟在皇叔屁股后面转悠,一大一小两个俨然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然后捂着嘴偷笑……
      进了上书房启蒙后,两个孩子的差异更加明显了。
      太子风天逸是羽族的储君,自然要文武兼具,而小皇子风行云却更爱习武,尤其对兵书感兴趣,没事就抱着沙盘排兵列阵。
      羽皇对此乐见其成,长子是未来的羽皇,幼子则是辅佐明君的名将,也不用担心会出现兄弟阋墙这种事了……
      谁说双生兄弟是皇家的忌讳?他这两个儿子一文一武不是很好嘛……
      风启选择性地忘记了他曾经想把小儿子塞回皇后肚子里的事儿……
      南羽都的桃花盛开时,风行云开始练习弓箭和剑术,风天逸在练武场上挥汗如雨地练着鞭子,还经常不小心甩在自己脸上……
      每次太子带着伤从练武场上下来时,都会冲到宣勤殿向皇叔各种撒娇,求安慰求抱抱后,还在风刃身上扭来扭去,非让他给上药不可……
      风刃又心疼又好笑,久而久之,他养成了每天站在练武场边,等着大侄子带着一头一脸的鞭痕扑到他怀里的习惯……
      每当这时,风行云总是站在一边,难得安静地盯着皇叔和哥哥看。
      总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有这样一个熊孩子带着一脸委屈扑到另一个人怀里叫着“六叔……”
      桃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花谢花开几载过去,南羽都已是换了一番情景。
      羽族先皇过世,少年羽皇登基已有几年,虽然他还在星辰阁求学,但有摄政王在,朝臣们也都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以免被这位心狠手辣的摄政王给整成神经病……
      阳春三月,正是春光明媚时,星辰阁也不例外。
      “主上,安王!你们看,桃花开了呢!”雨瞳木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捏着几枝桃花,一脸兴奋地叫着。
      “雨小胖,你又乱折花了!”风天逸放下手里的书,一脸不耐烦地道,“你可小心着点,要是被星印池长老发现,又要训半天的话了!”
      “放心吧,我可是特地悄悄去后山折的,满山遍野的桃花,少几枝谁会发现?”雨瞳木得意洋洋地说,“您和安王殿下不是最喜欢桃花吗?以前在南羽都,每年到这时候,你都会命人折几枝桃花回去插瓶的……”
      羽皇翻了翻白眼,他几时对这花花草草的感兴趣过?喜欢这个的是他弟好吗?那桃花每次不都送去千倾阁了?
      要是做成桃花糕,他可能还会多看一眼……
      “雨小胖,算你有心,居然没把桃花送去厨房做成桃花糕,”坐在窗前习字的风行云放下笔,笑道:“既这样,就赏你一桩好事,从明日起,你每日采几枝桃花送到我这儿来……”
      “什么?安王殿下,你可饶了我吧!”雨瞳木傻了眼,不由得哀嚎起来,“要是天天去采花,万一被星印池长老发现了,还不得骂死我啊?”
      风行云的眼珠子转了转,笑吟吟地道:“那这样,你告诉我在哪儿采的桃花,我自己去。”
      雨小胖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如捣蒜,“好好好,我回头再画张地图给您,准保您能找到地儿!”
      风天逸站了起来,背着双手道,“本皇对桃花没兴趣,不耐烦听你们说这个,出去逛逛去!”
      风行云默默目送自家兄长的背影,羽皇这是等得没耐心了吧?
      要知道,今天南羽都的来信应该快到了……
      收到皇叔的信后,羽皇的好心情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膳时。
      风天逸一边吃着糕点,一边顺口问了句:“安王去哪儿了?”
      “去后山看桃花啦,那一片桃花简直是美得没边儿了,”雨瞳木眉飞色舞道,“我给安王殿下仔仔细细地画了张图,保证不会走错……”
      “什么?”刚进门的月云奇吃了一惊,“我刚才听到方夜彦在和戚落霖说,人族太子也去后山了……”
      “白庭君这家伙,总是贼心不死!”羽皇愤怒地跳了起来,顺手把软鞭往腰里一缠,“这次本皇非狠狠抽他一顿不可!”
      风行云正站在后山的桃花林中。
      星辰阁的弟子们很少涉足后山,这片桃林也人迹罕至。
      满山遍野的桃花如烟如霞,交错盛开,远望去如同一片云霞般绚丽,站近了看却如同一片片胭脂,花上成百上千的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大小小的蝴蝶飞来飞去,正是一片热闹。
      风行云却未被这热闹感染到半分,他的背挺得笔直,双唇微微颤抖着,碧蓝的眼中居然流下泪来。
      每年桃花盛开时,他总觉得好象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南羽都的桃花并没有这么多,那一大片桃林突然闯入他眼帘中时,除了那大片的胭脂云让人美得几乎透不过气来以外,似乎还有什么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让人心痛得无法呼吸……
      “你看,不是你最喜欢的树吗?”他又听到那个声音在说。
      曾经也有这样美丽的桃花,开在邺城的皇宫之中……
      三月时节,御花园的垂丝海棠开得正好,满园的甜香。
      他最喜欢爬在桃树上,看树上的蝴蝶飞来飞去。
      一群宫人焦急万分,在树下百般苦求他下来,谁不知道皇上最疼这个侄儿,半大的孩子就封了王,若是这小祖宗摔到了,哪怕只是擦破了点皮,只怕他们也会被越来越疯狂的皇上诛了九族。
      “小五,下来!”那人站在树下,长身玉立,只是淡淡瞥过来一眼,就让顽皮的小孩乖乖地下了树。
      “六叔……”他站在那人面前,低垂着脑袋,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一眼……
      “皇上既封了你为安德王,就要有个王爷的样子才行……”那人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道,“下午来长倾阁,我教你练字。”
      小孩噘起了嘴,却不敢拒绝,只能诺诺地答应着。
      “怎么,还不乐意?”那人拉起他的小手,一边走一边笑道,“皇兄把你这皮猴都宠上天了,我要是再不管管,怕你哪天会把天给捅个窟窿……”
      “安王殿下?”有人在他背后叫道。
      一切景像顷刻烟消云散,那人微笑着的面容也消失不见……
      是了,他此刻并不在北齐都城邺城皇宫中,而是在星辰阁的后山上。
      他已经不是北齐安德王高延宗,而是羽族安王风行云。
      那人,已经逝去多年……
      而他在那人逝去十五年后,在最后一战中被周朝所俘,国破家亡,最终用一把匕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白庭君远远望见站在桃林中的那人时,满心都是欢喜,不由得快步跑了几步。
      然而到得近前,他却吃了一惊。
      虽是双生兄弟,风行云的性情却和风天逸张扬骄傲的性子大不一样,平日里跳脱得很,不仅爱说爱笑,整人的花样也层出不穷……
      每次给人族太子挖坑下套时,羽族的安王总是笑得一脸的不怀好意,若是见他上了当,就会笑得万分得意。
      白庭君每每吃了亏,却在见着这人笑得眉飞色舞时,那咬牙切齿的气愤劲儿也去了大半……
      可是现在,这人却望着满树烟霞,泪流满面。
      “安王殿下,你怎么了?”人族太子一下慌了手脚,只恨没学过安慰人这门技术,“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还没等到回答,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吼。
      “白庭君!”羽皇陛下气势汹汹地走过来,抽出腰里的鞭子,“你对我弟弟做了什么?”
      看着风行云躺在床上沉沉睡去,风天逸小心地帮他掖了掖被子,这才走出门去。
      “主上,这事难道就这样算了?”向从灵低声问道。
      羽皇把人族太子狠抽了一顿,然而被来找人的方夜彦看到这一幕后,就变成了双方大混战,最后险些变成两族弟子的群殴……
      “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风天逸恨恨地磨着牙,“星印池那老东西明摆着偏袒白庭君,他说不知道行云为什么哭,老家伙居然就相信了!骗鬼呢?”
      “那咱们是写信给摄政王还是……”月云奇问道。
      “皇叔那儿自然要说,断没有瞒着他的道理,但是咱们也不能干等着……”羽皇嘴角微微扬起,“若飞,你上次不是打听到半个月后就是七星灯点灯仪式?”
      “对,主上您的意思是……”杜若飞眼珠子一转,明白了风天逸的意思。
      “主上放心,这事儿我们准给办得妥妥的,给安王好好出口气!”向从灵会意道。
      “六叔,六叔……”躺在下面的少年抱紧了身上的人,“你再用力些!”
      “小五,你明日出征,还要骑马……”细碎的轻吻温柔地落在面颊上,感觉到了湿凉之意,不由得吃了一惊,“为什么哭了?可是六叔弄痛你了?”
      “我只是怕……我怕一去再没机会回来见你,”少年的双臂更加用力,抱着他激烈地回吻着,似乎恨不得能让两人融在一起,“你用力些,让我记得这疼痛,若是战死沙场,让我到地下也能记得……”
      “小五,你怨我吗?”年轻的皇帝轻声问道。
      “不,我是高家的人,出征是我分内之事,若是死在战场上,也是死得其所,我永远也不会怨六叔……”这是少年坚决的回答。
      在宫中遇见娄太后时,那投过来的目光中的森森寒意告诉他,她已经知道了他们叔侄之间的那些事……
      这位身份尊贵的太后绝非善类,她向来最偏爱高演,如何能忍受高延宗成为他的污点?
      若没有这次周国来犯之事,恐怕用不了多久,娄太后也会找个无法拒绝的由头把他打发出京……
      我不怨你,我只是怕再也见不到你……
      抵死的缠绵,惟恐这样的亲密是最后一次……
      然而我怎么能不怨你?
      好不容易九死一生从战场上回来,满心欢喜地进宫,想着能告诉那人他活着回来了,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触目而及,全都是一片素白色……
      皇上五天前突然发病,宾天了……
      皇上薨了……
      风行云猛然睁开双眼,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行云,你真没事吗?”风天逸盯着弟弟看了半天,很是不放心地问道,“你若是不想去,我给你告假就是。”
      自那日后,风行云整个人都恹恹了好一阵,无精打采,不复往日的跳脱灵活。
      羽皇越是心疼弟弟,就越是对罪魁祸首恨得咬牙切齿,胸口窝着的那把火越烧越旺,每天练鞭子的靶子都快被抽烂了……
      好在今天就是七星灯点灯仪式,总算能给白庭君点颜色看看,讨还点利息了!
      “哥,我真没事,”风行云笑了笑,“七星灯点灯仪式可是大事,如何能告假?”
      当初无论如何都不愿忘记那人,偷偷倒了半碗孟婆汤去,即使忆起前尘往事后心如刀绞,也不曾后悔过。
      只是日子还要过下去,既然并不想累这一世的亲人担心,那么慢慢恢复”正常“是很有必要的。
      可惜他低估了双生子的心灵感应,风天逸看着强颜欢笑的弟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妈蛋,感觉更生气了,好想把白庭君打一顿!
      站在凝霜殿里,风天逸一直在向人族太子嗖嗖嗖地扔眼刀子,奈何后者好像完全没感觉,一个劲儿只朝他身后看。
      风行云虽然是羽皇的双生兄弟,但君臣有别,却是要站在兄长身后的。
      人族弟子们也悄悄地用眼角余光打量着羽族的安王殿下,这位自从进星辰阁起就不是省事的主儿,每天都在变着花样不断搞事情,不过现在看起来,好像精神还不错……
      难道是羽皇又在借题发挥,趁机搞事情?有些人忍不住这样想。
      他怎么瘦了这么多?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他这么伤心?
      头号背锅侠白庭君满心焦虑地这样想着。
      星印池长老装作没看到下面的暗流涌动,在进行了冗长的开场白后,宣布由人族太子白庭君来点燃七星灯。
      他本来打算安排羽皇和人族太子进行比武,由胜出者点灯,但考虑到这段时间发生了些不太愉快的事,这二人的关系简直可以说是剑拔弩张,为避免风天逸借机把白庭君打一顿,还是取消这个计划比较保险……
      然而他并没有料到,不管怎么做,今年的七星灯仪式注定都会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风行云来给白庭君送药时,方夜彦几人脸色难看得很,若不是碍于安王的身份尊贵,只怕都能把他给轰出去……
      谁不知道在七星灯链上做手脚是羽皇的主意?害得太子殿下点灯时从半空中摔下来,全身多处擦伤不说,还崴了左腿……
      这会儿又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他们还真不希罕这份关心!
      星印池长老正在凝霜殿中暴走,他回溯了前几天的情景后,发现居然是羽皇的四个心腹做的好事,简直气得七窍生烟,即使因为风天逸出手托了一把,七星灯并未摔坏,也阻止不了他写信向摄政王告状的决心……
      ”风行云,你怎么来了?“人族太子惊喜万分,一时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只恨这会儿受了伤行动不便,只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实在是太糗了!
      ”我来给你送伤药。“风行云把手上的丸药递给人族御医,”将这药用水化开,用来涂跌打擦伤最好不过,最好马上就用。“
      人族的御医接过药时,犹豫了一下,这药没问题吧?
      谁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被羽皇害成这样的,而纠其原因就是为了眼前这位安王殿下,这位羽族亲王真这么好心来给太子送药吗?
      白庭君却没有半点犹疑道:”还不快去准备!没听到安王的话吗?”
      药很快就准备好了,彼岸花为白庭君脱去上衣,露出一身青青紫紫的淤青和擦伤。
      风行云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白庭君可说是因为他莫明其妙地背了锅,遭了无妄之灾。
      因为没法解释他为什么突然落泪,为什么心事重重提不起精神,完全没法让羽皇相信此事和人族太子无关……
      好在人族太子完全没在意这事,只顾着满心欢喜地和他说话,似乎连伤口的痛都感觉不到了。
      安王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找着话题,羽人视力好,他一眼瞄见白庭君肩膀上一处痕迹,忍不住调笑道:“啧啧,太子殿下也该收敛些,这让星印池长老知道可了不得呢……”
      “你说的是什么?我要收敛些什么?”白庭君一头雾水,一脸茫然。
      站在一边的彼岸花解释道:“安王殿下误会了,少主肩膀上那痕迹是个胎记……”
      “胎记?”风行云挑了挑眉。
      白庭君恍然大悟,连忙解释道:“你说的是这个啊?这真的是胎记,我出生时就有了……”
      他可不希望风行云因此误会他是个放荡形骸之人,毕竟有几个人的胎记会长得跟个牙印似的……
      “哦?这样啊?”风行云笑了笑,眼睛里却完全没了笑意。
      戚落霖进来时,就看到太子殿下蔫头搭脑,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这是怎么了?他给彼岸花使了个眼色。
      小侍女朝门外努了努嘴,想到刚刚面色不愉出门去的安王殿下,戚落霖心下了然,这肯定是说错了什么话,惹恼了人家了……
      想到他来的目的,戚落霖不由得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把这消息告诉太子殿下。
      犹豫再三,他还是说出了口,”太子殿下,刚才我们巡视后山时,发现了……易姑娘,她好像是来找您的……“
      ”什么?“白庭君大吃一惊,”苓儿怎么会来这儿?真是不知轻重!她现在在哪里?“
      ”星印池长老下令,把她关到地牢去了……“
      人族太子的相好来星辰阁找他了,还因为私闯后山被星印池长老关在地牢中……这消息很快就在星辰阁不胫而走。
      没办法,星辰阁的日子实在太无聊了,大家已经无聊到拿人族太子什么时候能追求到羽族安王这种不可能的事来打赌了,难得有这么劲爆的消息,当然要好好八卦一下了……
      消息传到风烟渡,羽皇冷笑道:”这个白庭君,装得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样,原来还藏着个相好呢!“
      “是啊,这会人家都追到星辰阁来了,人族太子这名声啊……”向从灵笑得一脸讽刺。
      “要是人族白女皇知道了,非得气死不可!”月云奇摇着头道。
      “不知道星印池长老会怎么处置人族太子的相好呢?”雨瞳木笑了起来,“白庭君可是他的得意弟子呢……”
      杜若飞瞄了眼专心看书,好像没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的安王殿下,眼珠子转了转,什么也没说。
      “行了行了,白庭君的事和我们没什么关系,我们坑了他一把,安王也送了药给他,大家两清了。”风天逸看了看弟弟,也觉得再继续这话题并不是个好主意。
      “行云,有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羽皇放下杯子,看着弟弟,“好消息是,皇叔来信让我们在逐镜花大赛后就返回南羽都……”
      “太好了!”风行云放下手里的书,笑道:“总算是能回去了,在星辰阁都快把我给闷死了!”
      羽皇仔细观察了弟弟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没什么问题,总算是放下了心。
      “坏消息是,因为人族太子受了伤,逐镜花大赛要延迟举行了。”风天逸不满地说。
      本以为很快就能回南羽都见皇叔了,没想到又要延迟了……
      都是白庭君不好!
      被风天逸迁怒的人族太子对此一无所知,正在焦头烂额地处理易茯苓的事,忙着向星印池长老求情,还要忙着说服易茯苓赶快回家去,别在外面折腾了……
      他当然知道这事会被传成什么样,风天逸准会在风行云面前添油加醋,天知道安王会怎样看待他……
      白庭君养好了伤后,两族弟子迎来了逐镜花大赛。
      在被羽族弟子们团团围住时,白庭君才吃惊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身边的几个心腹都不见了,他变成了光杆司令……
      “太子殿下,别找了,其他人族弟子都落入了我们的埋伏,那几个还在负隅顽抗的,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风行云从羽族弟子中走出来,得意洋洋地笑着。
      逐镜花大赛进行到如今,大概这是人族输得最惨的一次了,大伙儿垂头丧气,几乎都要怀疑人生,很想求一下自己的心理阴影面积。
      后来人羽两族再起干戈,安王领兵出征,大败人族军队于北羽平阳关,还趁胜追击,连下三座城池,人族迫于形势,不得不与羽族和谈。
      安王因此被称为羽族新一代战神,上一位战神是已经去世的雪老将军,他的长子雪凛叹道:“江山辈有人才出,我等自愧不如啊。”
      参加过逐镜花大赛的人族弟子们突然觉得与荣共焉,能被战神打败,不仅没什么丢人的,还是可以向别人吹嘘的资本呢!
      裴钰今天格外的殷勤,让风行云心里纳闷得很,皇叔这心腹是吃错药了吗?也不怕他们家雪凛吃醋?
      坐下之后,他才看出了端倪来。
      摄政王和羽皇正在下棋,棋局上你来我往厮杀成一团,棋盘底下,两个人脉脉含情,眉目传情,把好端端的一盘棋下成了眉来眼去棋……
      安王爷不由得翻了个白眼,怪不得裴钰突然这么热情,敢情是找到了一起吃狗粮的小伙伴啊?
      两年前,他们从星辰阁回来时,边关告急,人族突然进攻,羽族已失一城。
      风行云当即自请领军出征,风天逸坚决反对,风刃先是沉吟不语,在和小侄子长谈后,同意了他的请求。
      羽皇为这事差点和摄政王翻脸,自家弟弟自小锦衣玉食,金尊玉贵,军中的苦哪是他能受得了的?
      何况刀剑无情,古来征战几人回,若是有个三长两短……
      在风天逸单方面和风刃冷战三个月后,边关传来捷报,安王于平阳关大败人族军队,还在趁胜追击时顺便接管了人族的几座城池……
      大喜过望的羽皇忘记了还在和皇叔冷战这事,在庆功宴上多喝了几杯后,抱着摄政王的腰撒娇耍赖,非要和皇叔一起睡不可……
      风刃哭笑不得,只能把变成风三岁的风天逸打包回宣勤殿去。
      后来摄政王为这个决定后悔过,更多的却是庆幸。
      安王凯旋归来后,很快发现皇叔和兄长之间波涛暗涌,气氛古怪得很。
      风行云不动声色,只是往宣勤殿跑得勤快了点,晚上经常去祁阳宫陪自家哥哥,很快就从羽皇这里知道了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安王把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在千倾阁里静静地坐了半晌。
      有些事不管过去多少年,仍然历历在目。
      □□背德的感情,不容于世的恋情,两个人痛苦的挣扎,越是知道应该分开,就越是离不开对方……
      所有的得失离散就如同一个轮回,一切都周而复始。
      “小五,你哭什么……”年轻的皇帝哭笑不得地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少年,“明明是你咬了我一口,怎么像我咬了你一样……”
      “六叔,我咬你,是想给你留个记号,”少年抬起头来,轻轻抚过那个伤口,“若是我这次回不来,下辈子我一定会找到你!”
      “别说晦气话,你一定会活得长长久久的,”那人笑得嘲讽,“就我这个身体,能多活一天都是捡来的,说不定是谁走在谁前面……”
      “不许说晦气话!”少年急忙捂住他的嘴,“你可是天子,要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好,我们一起长命百岁。”那人笑了起来,如画般的眉目之间全是温柔。
      “将来我们还要一起过奈何桥!”少年认真地说着。
      那人笑得更温柔了,“好,下一世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
      果然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全都是谎话,一句都不能信……
      安王捂住自己的眼睛,笑得一脸惨然。
      在见到白庭君身上的胎记时,一瞬间他几乎以为是那个人回来了……
      然而下一刻,他就明白那只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梦想。
      再怎么想欺骗自己,现实也会提醒他,那也只是个梦想而己……
      炽热情事中的一个咬痕,如何能变成下一世与生俱来的胎记……
      那个如玉君子的年轻君王,只能成为他回忆中一个绮丽的梦,一段永不褪色的记忆……
      摄政王最近心情并不太好,羽皇在安王回来后,突然改变了对他纠缠不放的态度,每日里忙于政事,有时会来找他下下棋,谈论下朝政,没有丝毫暖昧的态度,就如同那一夜的事不曾发生过一样。
      明明事情的发展如自己所愿,风刃却觉得焦燥不安,他把这一切归咎于当初想要游历天下的梦想被迫腰斩的缘故。
      当初皇兄过世,天逸和行云都尚且年幼,主少国疑,各方势力虎视眈眈,他迫于情势不得不留在南羽都做那根定海神针。
      如今羽皇羽翼丰满,不仅把他的手段学了个十成十,还大有青出蓝胜于蓝之势,又有风行云辅佐,天下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安王殿下不仅擅于用兵,对政治也非常敏感,往往一言中的,而且如今他在羽族人气极高,不仅是南羽都诸多女儿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人选,还是各军中将领们交口称赞的用兵奇才。
      摄政王自觉两个侄子都有了出息,可以向九泉之下的皇兄有个交代了,又开始动起了把双翼换给大侄子后,就离开南羽都的念头。
      然而有些事情计划得再周详也没用,因为总会有各种各样想不到的变故发生。
      先是裴钰那大嘴巴和雪凛说漏了嘴,后者见劝解无效,居然暗搓搓地向安王告了密,于是羽皇毫不意外地知道了这件事。
      眼看自己好不容易召集来的名医被强行遣散,风刃心头滴着血,还不得不摆出一副淡漠的神情,来面对那个气得怒发冲冠,差点把裴钰和众多名医给砍了的羽皇……
      摄政王向来在朝臣中以喜怒不定而出名,上一刻还在笑,下一刻就会翻脸砍了人的脑袋,被诸多羽族朝臣们公认为最捉摸不定的人。
      风天逸早就把自家叔叔的性情摸了个透,从他自小就赖着风刃不放的经验来看,他和皇叔的性子像了八成,还有两成就差在岁月的磨砾上了……
      对于当初皇叔在父皇过世后,突然性情大变,连风行云都能看出来这只是假像,是为了磨炼他能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羽皇,而他却差点当真这件事,风天逸一直耿耿于怀,一直在努力学习研究……皇叔的心思……
      呃,成果还是很显著的……
      至少羽皇留在宣勤殿一夜后,摄政王就再没提起过换翼这件事了。
      其实风天逸想得有点多了,安王并不是对自家叔叔有多么的了解,只是对皇家骨肉相残这事见得多了,自然就敏感得多。
      北齐享国不过二十八年,却换了六任皇帝,可以说是流水的皇位,铁打的朝臣,其中的腥风血雨可见一斑。
      云游天下的计划再次被迫胎死腹中,摄政王闲瑕之余,开始操心起两个侄子的终身大事来。
      效果是很明显的,朝堂上的众臣们很快都感觉到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羽皇整天黑着脸,脾气坏得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丁点大的过错都会被骂得狗血淋头,语言丰富得让人怀疑自己出生在这世上就是个错误……
      风刃感觉给两个侄子选老婆简直难于上青天,朝堂上那群老家伙都没这么难搞好不好?
      一和风天逸提起选羽后这事,对方就拉下脸来,把画像扔了一地再踩上几脚,再把门摔得震天响,气呼呼地走了。
      向小侄子问起有没有心仪的人,风行云却表示他不想娶妻,因为他是——独身主义!
      这个惊雷差点把摄政王给炸晕了……
      独身你个蛋蛋啊!知不知道什么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吗?
      可是再多说,这小子就垂下眼帘,一脸落寞地表示如果皇叔觉得实在看不顺眼,可以让他离开南羽都,比如去给他父皇守陵?
      风刃气得快要吐血,毫无名目地把一个亲王打发去守陵,只怕他会被南羽都所有人的唾沫给淹了……
      而且老子还没出去逍遥呢,你个小兔崽子还想出去浪?美得你!
      气过之后,摄政王又开始担心起来,小侄子这是妥妥的要孤独终老的节奏啊!等他和风天逸都不在了,这小子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怎么办?
      相比之下,羽皇对他的那点小心思就不算个事了,至少风天逸并没打算要孤孤单单一个人过……
      羽皇惊闻这个消息后,兄弟俩长谈了好几次,甚至到最后风天逸表示,只要自家弟弟喜欢,不管是男是女,哪怕是那个人族太子白庭君,他也捏着鼻子认了!
      安王在听到白庭君的名字时怔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所有的感情都在上一世耗尽了,实在没有心力再去对别人动情。这一世已经是多得来的幸福安稳,就这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也不错。
      就风行云的感情问题,羽皇和摄政王达成了同盟,叔侄俩经常在一起商量对策,有时晚了风天逸就住在宣勤殿,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惯例。
      等两个人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们的相处模式已经变成了老夫老妻。
      风刃感觉这节奏不对,赶紧张罗着选羽后的事,然而事情的神发展却出乎他的意料……
      “王爷,你说什么?我家飞霜想不想做羽后?”雪凛大张了嘴,一脸惊愕,“你逗我玩呢?先不说我妹妹已经要和向从灵那小子订婚了,就说整个南羽都,谁不知道你和羽皇的关系?就等着哪天羽皇下旨封你为后了,你还选哪门子的羽后啊?”
      就算淡定如摄政王,闻言也不由得呆了一下,“你胡说什么?我和羽皇只是叔侄关系,这和天逸娶妻有什么关系?”
      “啧啧,”雪大将军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说,“你们俩都睡在一个被窝里了,还说只是叔侄?你当我傻啊?当大家眼是瞎的啊?”
      风刃觉得脸上烧了起来,他竭力保持着神色平静,“这谣言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本王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你的心思全在你家大侄子身上了……雪凛默默地吐槽着。
      “这已经流传了一段时间了,而且这也不是谣言吧……”雪大人小心地看了看摄政王发黑的脸色,“不过要我说,这也没什么,你看大家什么反应都没有……哦不对,我估计有不少人盼着你们赶紧下明旨册封你为羽后呢……”
      “胡言乱语!”
      被赶出宣勤殿的雪凛想了半天,一拍脑袋,“原来是脸皮薄啊,直说要递个台阶就是了,还非要把老子骂一顿,这口是心非的毛病还是一点没变……”
      第二天在朝堂上,大将军雪凛出列请奏羽皇册封摄政王风刃为羽后,大家伙先是呆楞了下,反应过来后,连忙纷纷附议。
      妈蛋!雪凛这家伙长得浓眉大眼的,原来这么奸诈,居然想独揽这份功劳!
      羽皇风天逸眉开眼笑,表示既是人心所向,本皇自当遵从……
      这会儿说什么人心所向,独断专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呢?
      当我们没看到你笑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吗?
      这是羽族诸多臣子们的心声。
      不过不管怎么样,不用天天面对一个一点就着的羽皇,真是皆大欢喜啊!
      羽皇大婚后不久,人族传来令人震惊的消息,人族太子白庭君率兵逼宫,人族女皇白雪被迫退位,传位于太子。
      人皇白庭君即位后,尊前女皇白雪为太上皇,封易千机为太上皇夫,其女易茯苓为卫国公主。
      这消息把整个澜州都给炸懵了,不是说人族太子向来是位谦谦君子,是个很听母亲话的孝顺儿子吗?怎么突然就逼宫了呢?
      羽皇和摄政王也是两脸懵逼,安王在听说此事后,先是一怔,然后释然地笑了起来。
      早就该想到的,高演也是位谦谦君子,有仁德之风,不也带兵逼宫了吗?
      高家的人,骨子里都有种不顾一切的绝决之意,即使前尘尽忘,这一点也不会变。
      三个月后,人皇亲临南羽都,为卫国公主送嫁。
      雪凛得意洋洋,自家弟弟居然能娶到人族的公主,简直就是走了狗屎运,也不枉他特意开了祠堂,把羽还真写到雪家家谱上了。
      安王殿下走出千倾阁时,就看到人皇站在柳树下,笑得一脸腼腆,“行云,能带我逛逛羽族的御花园吗?”
      虽然仍然看白庭君不顺眼,但为了自家弟弟不会孤独终老,风天逸对于人皇总来找风行云这事保持了沉默。
      很明显,这种默许的态度让年轻的人皇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天气虽然还有些寒冷,御花园却也有不少花儿已经盛开,白庭君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指着西北角惊喜地说:“你看,那不是你最喜欢的桃花吗?”
      风行云怔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从记忆深处涌出来,让他觉得鼻梁一酸……
      南羽都今年的桃花开得特别早,这棵一人多高的桃树,树干透着紫红色,极其光洁,柔软的枝条上,长满了褐色的娇嫩花骨朵。
      “为什么会率兵逼宫?”抚摸着桃树的枝条,风行云突然问道。
      “因为和母后意见不合,”人皇眺望着远方,突然问道,“你还记得吗?那年在星辰阁,你说过惟愿海清河晏,河山永蔚。”
      “对,这是我的愿望,”风行云楞了一下,那年的逐镜花大赛后,临走前的前一天,他和白庭君告别时曾说过这话,“我也说过,若是两族战事再起,你我可能会兵戎相见。”
      “惟愿海清河晏,河山永蔚,这也是我的愿望,”白庭君低声说,“我还希望永远不会和你兵戎相见。”
      风行云心中一痛,如果那个人已经忘却前尘,长成另一幅心肠性情,那还是他当初所爱的那个人吗?
      “白庭君,我一直想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我?”风行云转过身来,直视着年轻的人皇。
      “我也不知道,头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想对你好,让你高高兴兴的,永远都别伤心流泪……”白庭君认真地说。
      安王低着头没出声,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到脚下的泥土中。
      “如果你肯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努力让你幸福,” 白庭君也低下了头,羞怯地说:“我想和你……做一对神仙眷侣。”
      “行云,你怎么不说话?”年轻的人皇小心地拉住风行云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又大着胆子轻轻托起他的脸,不由得大惊失色,“你怎么哭了,是我哪句话惹你伤心了?”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风行云笑了起来,“你的话我都听到了,要是你敢撒谎,我可饶不了你……”
      就算那个人已经忘却前尘,长成另一幅心肠性情,那也仍然是他,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永远都不会变……
      白庭君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话中的意思,欢喜得差点蹿上树去,“不会不会,我绝不会对你撒谎,要是我撒谎了,就罚我变成一只小狗……”
      “白庭君!”一个愤怒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两人回过头,羽皇气势汹汹地抽出腰间的鞭子,“你好大的狗胆,居然又敢惹我弟弟哭!本皇今天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不是不是,这是个误会……”
      “误会你个头!老子今天非抽得你满脸桃花开不可……”
      “喂!我是看你是我大舅子的份上才不还手的,你再这样,我可就还手了!”
      “谁要你让!谁是你大舅子!”
      风行云看着鸡飞狗跳打成一团的两个人,挑了挑眉,和不知何时走到身边的摄政王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望不穿,流年错,阑珊般锦瑟年华。
      月黄昏,梦里木槿花开。
      一曲离伤,终落尽,唯剩荒芜。
      曲终散,若有来世,今生债,来世还。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莫失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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