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扫黛窗前月，今朝照别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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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色的幸福，更加加深了朝夕对朱颜的担忧。回到夕园的朝夕，最初的喜悦过后，只剩下浓浓的悲哀。而这悲哀是因为朱颜。前世，看多了身边的聚散离合，也看多了形形色色的爱恨情仇。冷眼旁观多了，她的一双眼睛，自然可以看清浮华背后的悲凉。
站在月光底下，她独自徘徊着，喃喃低语：“希望我的判断是错的，你一定要幸福啊……”
凌王书房，李纬正细细描绘着一幅女子的图像，灯光下，只见画上之人素颜明眸，正弹着古筝红唇轻启，浅笑流光。那样的背景，分明就是萧府夜宴上的场景。
得知凌王归来的若兰，难以抑制住满腔的疑惑，不经通报就闯入了书房，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这就是你不顾身份，硬要上门贺宴的真正目的吗！”若兰在他身后，心痛如绞。
李纬一惊，笔端一斜，手下的题字，本来正要写完的美人如花下多了一竖，李纬大怒：“你……谁让你不经通报就进来的？出去！”
很少看到他的疾言厉色，若兰一时难以相信，回过神来的她更加确定今日他所有的反常，都和画上的女子有关，都和那个早就应该不存在的人有关。从她出生一直到消失，她受了十一年的委屈，随着她的消失，一切都改观了，大妈不再把她当眼中钉，父亲也开始注意起她，然后她嫁了凌王，本以为可以这样幸福一生，谁知道她又出现了。一出现，就搅乱了她的生活。边跑边哭的她，不由自主握紧了拳头，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长长指甲，折断在手心，红色的血珠，随着她的跑动，洒到了她的长裙下摆。
若兰哭着跑了出去，李纬看着手中的画，想到当日天香阁内朝夕的一番所为，深思了一会，仿效她的方法也顺着那一竖写了下去。
美人如花隔云端。眯着眼看着完成的画作，只觉得画上女子生动传神，图旁题字飞扬潇洒。正极为满意的时候，心头突然涌上了不悦——隔云端么？抽出另一张宣纸，想要重新画一幅，提起笔来却落不下去，这也许是他一生中最得意的作品了，下一张未必就能像这张一样令他满意。隔云端又如何，他凌王是何等人物！想到这里，李纬自负的一笑，扔下毛笔。
本来的打算是呆到碧色新嫁三日后再走的，可人走余下的不止是楼空，还有无边的寂寥。天还是五更，朝夕一睁开眼，就盯着窗户发呆。以往，总有朱颜为她打开门窗，让早晨的清新空气进来。而她会回头温柔一笑，“睡得好么？”
然后碧色会风风火火闯进来，接下话茬，“还不好？你看太阳都快爬上天了！”
虽然她明确规定不准她们这样侍奉，除了不端茶送水，她们总是每天侯在外间等她醒来，让丫鬟端来洗漱用水，朱颜为她梳头，碧色跟她闲扯。
对她，像是妹妹，其实更像孩子。思及此处，不由一笑。笑过之后，心头苦意泛滥，从今起，再也没有这样的时光了啊……而一向独立冷清惯了的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习惯了这种温暖，眷恋起这种感觉……
当人已不在，家也不成家。
略略交代了一下管家，吩咐他派人到萧府和三位义兄府上分别通知一下。而她，卷起早就准备好的行装，驾着马车就往驿道赶去。
她走得不急，一则无力，一则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碧色听到她不告而别会是什么表情，大概正气得跳脚，口里肯定恶狠狠地凶着：回来给她好看！
不过等她回来，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以前总有朱颜在旁劝解，如今只剩她一个人面对她的怒火了。唉~~想这么多干嘛，她摇摇头，甩去无用的烦恼。至多见了她撒撒娇，毕竟她只是爱之深责之切。
这条大道，她已经走了不下十回，驾车的虽然不是老马，却也识得路了。拍拍马头，放开了缰绳，她钻到车厢倚在车壁眯起了眼。
碧色听闻朝夕要走的消息，顾不得其他，随手拿过床头的喜服穿在身上，就与萧烈打马赶了过来，途中陆续碰上同样追来的溟王等三人。
远远看到熟悉的马车，跑近一看却没有发现人，焦急之下碧色牵住了马头，掀开车帘。感觉身体由于突然的惯性一顿，朝夕睁开眼，就见到碧色一脸愤怒。不待她开口，碧色已经跳上马车，一把拽住她衣襟，把她拉下了马车。
劈头劈脸一通怒斥：“你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嘴里是汹汹的怒，脸上已经泪水涟涟。
朝夕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她不喜欢哭泣，连带着也见不得其他人哭泣。以前碰到这样的情况，她还能开口打笑，引开哭泣之人的注意力。现在却毫无办法，看她一身红妆，分明是焦急万分，而且错在她，是她把她抛下了……
李圭给愣在一旁的萧烈使了个眼色，萧烈会意，赶紧上前拥住了碧色，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你家公子不是找到了吗，没发生意外。”
在萧烈怀中哽咽了半天，碧色才恢复平静，尤带着怒，追问道：“为什么你走的时候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朝夕咳嗽了一声：“不是打了么，否则你们怎么会知道我走。”
楚阳站在那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身为你的义兄，你只派人通知一下，如果不是我们赶得快，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四妹，难道你这么见外吗？”
众人的目光如同火炬，都集中在她身上，看着碧色的泪，楚阳的怒，李瀚的冷，李圭的不悦，她只得低下了头，实话实说：“离别最是伤心，而我是个自私的人。所以，我要先走，留下背影，以免自己伤心。本来我没与你们道别，是不想留下背影给你们，没想到你们还是来了……”说到这里，环顾众人，叹了口气，“到了如今，对于你们，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话说完，挣开楚阳的手，不顾众人的反应，就要转身上车。
碧色听出了她的落寞，抱住了她的肩：“以前你每次出去，总是不跟我们提前说，也从不让我和朱颜送你。当时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不愿意带我们一起出去而故意躲着我们。却不知道原来你是不想让我们伤心。”说着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
“碧姐姐，嫁了人，应该长大了，你怎么反而变小了呢？”擦着她的眼泪，朝夕扯起笑容安慰道。
“那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人送别，你会多么孤单？”冷冷的李瀚难得柔和的说道。
孤单？朝夕自嘲，她好久没有这样想过了。那年上大学，看着身边同学全家出动，然后依依惜别。而她只有一人。晚上在被窝里哭过之后，她就收起了眼泪。从此来来去去，只是一个人，没有其他人的对比，她也就不觉得孤单。
面上清浅一笑，收起了所有思绪。看着眼眶红肿的碧色，无限感慨。停得半响，语调突然轻快：“也不知道再见之时，姐夫是否能把你调教得不再这么尖牙利爪~~”嘻嘻一笑，跳上马车。留下微恼的碧色，急急逃离。
红了脸颊的碧色，带着微肿的双目凝望远去的车影，静静地倚在萧烈怀里。想起那日劝她出嫁时公子的话，擦干了眼泪。是的如果要她开心，就让她看见自己的幸福。
“我，早已习惯一个人，就当是我把你们抛下吧……”扯着缰绳的她，口里虽然这样念叨，心底却忍不住失落。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回望落在马车后渐渐缩小的身影，朝夕放下马缰，眉眼低垂，声色疲惫。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扫黛窗前月，今朝照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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