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司]夏日终年》六道槿

1、夏日终年

　　夏日终年
　　什么时候的夏天开始变得迷幻而冗长。光影透过厚重的绿色筛下来，褪了颜色。
　　千驮谷夏天的时候并不显得那么热。庭院里生长的不知名的野花也挺美。不大的窗户被张扬的绿统统占据。
　　“啊，土方先生做什么呢？”少年从门外探进了脑袋。
　　“总司？！”正闷着头抽烟的土方岁三慌忙把烟熄了，“病得那么重，还乱走，逞什么强？”
　　“呵呵……”冲田总司笑着步进屋内，似乎被屋里的烟味影响，微微咳了一阵，不顾土方惊惧的眼神，在土方身边坐下，“无聊啊。医生说不让我出门你们还真乖乖听话，我只怕不是病死的而是无聊死的。”
　　“总司！！”
　　冲田总司冲土方笑笑，侧过脸去看窗外的明静的绿，说：”你不用在意……我对自己的病是心中有数的。“从池田屋事变的吐血昏倒开始，整个新撰组都害怕着他的死亡。只是谁也没说，心照不宣，全都谨慎地保持着沉默。
　　“……”
　　“哎？土方先生怎么不说话？”少年清秀的脸上满是疑问，出现在他的眼皮底下。
　　“……”哈？什么？
　　“内疚啦？”带着笑意的声音点破土方岁三的秘密，少年一脸得逞的样子，“那么，陪我出去走走？成天在着闷着，不热么？”
　　“……不许出去！”口气里难得有了新撰组副长的威严。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冲天怏怏坐下，随即抬起星星眼看着对方。
　　“……只准在千驮谷内。”土方招架不住，只好妥协。
　　“嗯。”冲田笑着点头。

　　六月的千驮谷绿意成荫。土方看着面前的少年：虽然还带着困顿，却依旧走走停停，也还精神，略为放心。
　　“很怀念呢，这样的夏天。”冲田忽然停了下来，说。
　　“什么？”
　　“只是近段时间，才发现我好像和夏天很有缘哦。”他说。
　　土方一怔。
　　２５年前的夏天，是他出生的日子。
　　１６年前的夏天，是他们相识的日子。
　　那一年，他１７岁，他９岁。岁月尚未被磨成锐利的梭。那个叫宗次郎的少年站在绿荫下，露出表情柔软的稚气笑容。互相道过名字后，他说，那我们就认识了。于是就认识了，相知了，进入天然理心流门下，成为师兄弟。
　　地上影随风动，阴影披上少年的肩膀。
　　“总司——你是想说你开始学会偷我的悱句集也是在夏天么——”想到了什么，土方岁三咬牙切齿地说。
　　“啊啊，不过没想到土方先生那么爱惜自己的文集呢～”少年不由得笑了起来。
　　８年前的夏天，他２５岁，他１７岁。少年第一次成功偷取他的文集，在庭院里大声宣读然后笑得肆无忌惮。两眼发红的土方恼羞成怒地操起武士刀一路吼着“总司”一路追杀而去。一片尘土飞扬里，少年笑靥如花。
　　夏天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少年眯着眼向远方看着，笑着说：“连近藤先生也说，没想到土方先生也有这样的一面呢。”
　　“……你还说！”
　　４年前的夏天，新撰组刚成立没多久。那一年，他２８岁，他２０岁。他是新撰组的副长，他是一番队队长。之间的称呼，不再是师兄弟。他叫他“总司”，他叫他“土方先生”。８岁的年龄跨度开始被分得清楚明白，少年却总是不在意。往往做点恶作剧惹他发飙，“魔鬼副长”的称号在总司面前形同虚设。
　　３年前的夏天，他３０岁，他２２岁。石榴色的大火把维新历史浇得火红。池田屋事变，少年以手掩口，涨心上血迹斑斑，最终再撑不住，吐血昏倒。突然而来的症状让他惊愕万分。哪知少年一醒来，就笑着急急去辩解着“没事”，所有队员在那一瞬间迅速地沉默下来。
　　树叶被风吹得沙沙响。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起风了，回去吧。”
　　“……那，改天再来？”
　　“……你还真是得寸进尺。”
　　“啊，我本来就是很固执的么。”
　　两年前的夏天，他３１岁，他２３岁。少年又四处溜哒，不愿乖乖养病。他多次劝告少年保重身体，剑术教练之职就算了时，对方回首，眸中清澈：“说我固执也好说我不爱惜身体也罢——不过坚持着尽我所能，保护那些该保护的人而已。”

　　年华扭转，事过境迁。
　　第二年夏天，他３４岁，他２６岁。窗外的知了没完没了的叫，绿荫被阳光凿出一个个小孔，那样生疼。
　　土方岁三站在冲田总司的房间里，顺着他曾经的视角，向窗外望去。
　　绿色的夏天在他的瞳孔内被拉得冗长，迷幻地流光溢彩。
　　光华入眼，瞳孔紧缩。
　　棉长的夏天停滞了，在他离去的岁月里。
　　那些关于夏天的记忆，统统在这一刻衍生出来，铺了一地，祭奠着那段流年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