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抻开那猫条》猫帽

3、电话

　　猫猫睡得浑然忘我，不晓得做着什么香甜的美梦，嘴巴偶尔张合，吧唧吧唧，像是在吃什么美食，嘴角上扬，笑得特别甜。
　　他仿佛感觉不到近在咫尺的恶意，直到魔爪伸向了他的脸颊……

　　夏油杰无奈地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舍得弄醒他，只是轻轻地用手指刮了一下那挺翘的鼻梁。
　　等他转过身去时，并没有发现身背后被窝里本应熟睡的大猫缓缓睁开了眼睛，眼底里闪过一丝狡黠，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把眼睛闭了起来。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夏油杰回到电脑桌旁，继续浏览页面。
　　“凌晨地震，巨大怪物，房屋倒塌，公共设施被破坏，嗯，还有人口失踪……”

　　每一个关键词都能搜索出一堆新闻，时间戳显示是最近几小时内发表的。
　　具体的地震时刻是在零点左右，这个时间点是官方公布的。
　　距离现在还不到七个小时，记者们也是够拼的。
　　比较可惜的是，怪物无法拍摄下来，让报道的真实性没那么充分。

　　不过，这并不妨碍广大吃瓜群众的热情。
　　热门的交流网站不用说，就连一些平日里活跃度不高、与时事完全不相关的小论坛也挂上了各种与怪物相关的讨论帖。
　　什么末世降临，灵气复苏，怪物应运而生，光之使者号召云云……

　　夏油杰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怎么这么多人发帖子，一个个都说自己看到了？”

　　一般来说，只有少数体质特殊、拥有灵视的阴阳眼或者魂魄不稳、濒死之人才能够看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这些人数量有限，一万人中都未必能有一两个。
　　他们基本都在小时候吃过暴露自己异常一面而被他人排挤的亏，长大后特别小心，不会大张旗鼓地炫耀自己的通灵能力。
　　哪像现在网上这些疯魔似的猹，在瓜田里蹦蹦跶跶，嗷嗷乱叫，生怕不被看见。

　　不对劲啊。
　　网管呢？
　　为什么放任这些信息在网络上传播，负责紧急公关的工作人员都睡死过去了？

　　“滴沥沥沥——”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长铃声，意味着有电话打进来，而不是短信息。

　　夏油杰下意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然后他整个人像是遭到雷击，身体僵硬，愣在原地。
　　荧光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人的信息备注名——妈妈。

　　屏幕顶部显示着现在的时间，还没到七点。
　　虽然妈妈知道他有早起晨跑的习惯，但是，正常这个时间她还在睡觉才对啊。
　　该睡觉的时间还醒着打电话过来，怕不是有什么急事。

　　在他愣神的片刻，床上还没睡熟的人爬起来了，揉揉眼睛，问：“不接电话吗？”
　　夏油杰下意识看过去：“呃，抱歉，吵醒你了吗？”
　　“嗯，吵醒我了。不想接，你就挂了呗。”五条悟瞟了他一眼，然后扬起眉毛，“表情怎么那么奇怪，谁的电话？”
　　夏油杰回避了这个问题，躲开了他的视线，兀自站起身来：“你睡吧，我出去接电话。”

　　他打开门离开了房间，站在走廊上，手扶着栏杆。
　　不锈钢的栏杆浸透了夜风的清凉，不过，他手心的温度也高不了多少。

　　他很紧张。
　　过度紧张，以至于手有些冰冷了。

　　夏油杰长叹一口气，抬手按了按鼻梁，手指按压勉强将眼角翻涌的热度揉开，然后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按钮，把手机放到耳边：“喂……妈妈？”

　　压抑着颤音的话语脱口而出的刹那，他忽然有些恍惚。
　　他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喊出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感觉像是在做梦，随时会醒过来，然后发现……

　　贴着耳朵的扬声器里传出一道温柔的女性声音，让他悬浮的心落了下来。
　　“喂，小杰？你还好吗？我看到手机推送的新闻上说早上东京发生了地震，突然冒出来很多怪物，你那边还好吗，没事吧？”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我没事，您放心。”

　　夏油妈妈明显松了口气，声音缓和了许多：“没事就好，你爸也担心得紧，我等会儿得给他打个电话。你知道你爸爸多不爱说话的，直到刚才出门前一直跟我念念叨叨，说有事立即打他电话，都快把我耳朵念出茧子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
　　因为咒术高专的特殊性，家长是不允许随意来看望孩子的。
　　这既是保护学生的隐私，也是为了保护孩子家长。

　　相反，孩子想回家探望父母是可以的，只需报备一声。
　　但是，路上发生任何事情都需要自己负责。

　　夏油杰有些意外：“爸爸他那么早就出门了？”
　　夏油妈妈无奈道：“领导打来电话，催他去上班，处理公司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爸爸起早了，她才看到了新闻推送，便睡不着了。

　　打工人不容易啊。
　　尤其夏油爸爸是程序员，任何时候只要有紧急电话打过来，就必须打开电脑，开始干活。

　　夏油杰犹豫了一下，最后，鼓起勇气道：“妈妈，我……我想回家。”
　　有些话想说出口的时候很困难，说出来后，心里头沉甸甸压着的那座山就移开了。

　　电话那头的夏油妈妈显然没有察觉孩子的心理负担，一听他说要回来，愣了一瞬，旋即声音变得高亢起来，欢欣鼓舞道：“好啊，今天回来吗？”
　　听着电话里高兴的声音，夏油杰也忍不住笑了：“嗯。”

　　“早上还是下午回来？”
　　“早上，等会儿我收拾一下就出发，麻烦你准备一下我的午餐。”
　　“好，我煮你最喜欢的菜！”

　　夏油杰挂掉电话，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有些意外地看着正靠着墙的五条悟。
　　刚才他似乎也在打电话，夏油杰进来的时候，他才把手机放下。

　　夏油杰微微挑眉，惊讶地问了句：“还没休息好，又有任务了？”
　　五条悟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不是任务，我叫司机开车过来去你家。”

　　正在打算去收拾东西的夏油杰脚步一顿，错愕地转头看向他：“你去我家干嘛？”
　　五条悟一脸理所当然道：“陪你见家长啊。”

　　夏油杰嘴角一抽：“哈？”
　　五条悟义正言辞道：“你妈妈说要煮你最喜欢吃的，我想看一看，你到底喜欢吃啥。”

　　仅仅隔着一块没有施加任何隔音术式的薄薄门板，想要听见他的电话内容，对五条悟来说，不算什么难事。

　　只是，夏油杰尤为不解道：“这种事情有什么值得好奇的？你直接问我也可以啊。”
　　五条悟摇头：“问归问，吃归吃。”

　　拜访同学家，到朋友家里玩耍，大概是普通中学生的交往方式之一。
　　但是，放到咒术师身上，就有些不合适了。
　　尤其是那些父母家庭都是普通人的情况。
　　咒术高专鼓励同学间相互合作，共同进步，但并不提倡过度深入的交往。

　　学生时期的五条家大少爷在任务之外，从来不曾分出注意力关心美食以外的事情。
　　虽然他们之间有同窗的情谊，但夏油杰并不认为自己有多特别。
　　或许有幸与他并肩了一段时间，可也仅此而已。

　　“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妈的厨艺很普通。”夏油杰婉拒了。
　　也不晓得这句话在五条悟的大脑里经过了怎样复杂的逻辑分析，他沉默了两秒，用不解的眼神看向他：“你不喜欢你妈妈做的饭菜吗？”
　　夏油杰：“？？？”

　　不是，你的阅读理解有问题啊！

　　夏油杰只能继续解释：“我当然喜欢，只是不一定符合你的口味。”
　　五条悟一点也没被难住，直接道：“没事，我可以跟她说说，大不了，我打电话叫个厨师到你家去。”
　　夏油杰：“？？？”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到别人家里做客，叫厨师来做饭，你是怎么想的？

　　估计也是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挑衅夏油妈妈的嫌疑，五条悟又补了句：“这样也不好，还是你做吧，难得回家一趟，让你妈妈尝尝你的手艺，岂不是更好？”
　　这理由确实合情合理，夏油杰无语凝噎：“那你……”

　　刚才说要去我家尝尝我妈妈手艺的理由，不就……

　　五条悟怎么可能没想到这个，一张嘴便是一串高速神言：“我会把我喜欢的食物给你列个单子，你在上面挑几款，等会儿路过超市，你去买菜，不会做也不要紧，我能给你列菜谱，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哦~”
　　被他离谱的语速晃晕、又被抓着肩膀进行物理晕眩的夏油杰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