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罪》鲤絆

7、第七章 重伤

　　残月高悬，夜深人静。

　　玄天府的牢房亦是寂静，灯火如豆，时不时啪嗒一声跳动着。

　　曼妙的黑猫在四角飞檐的屋脊上伸起了懒腰，却忽得一声凄厉的尖叫，黑猫支起四脚，躬起腰身，宛若惊弓之鸟。

　　黑夜隐藏着黑色的身影，夜风勾勒出逃窜的人影。

　　灰瓦的瓦片被人深一脚浅一脚踏出谨慎的痕迹，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一个人，更是一群人。

　　他们的目标是那间牢房。

　　狱头沉沉睡去，灯火摇曳之下，将那一个又一个猫着腰窜进来的贼人背影毫不怜悯的投在那灰墙之上。

　　呲呲的利响声声传来，贼人缓缓抽出了匕首，即白且亮。

　　白刃举起，映得灯火煌煌，人心灼灼。

　　贼人手中利刃断然掷出。

　　只闻一声脆响，飞去的白刃哐当坠向地面，竟是一颗石头，一颗由两根手指砸出去的石头。

　　牢房草席卧趴着的“林富商”起身移步，拾起地上那枚柳叶飞镖，笑看着眼前呆在原地的刺客。

　　刺客一身青衣打扮，蒙着脸，露出的眼睛水光潋滟。

　　“林老板”笑道，“大堂上来的事小罗罗，夜里来的才是大头领？真不知林老板究竟是知道了什么，才让你们如此穷追不舍赶尽杀绝。”

　　青衣贼人没有说话，可那一双眼睛却弯了弯。眼里映着笑，手里尽是杀招。

　　“林老板”身形灵活，一推一让尽数避开。他手腕探出，与那人较量起手上功夫。

　　二人掌拳相交皆是凌厉，掌风和拳风呼啸而至。白护卫惊讶，这人功夫和下午那个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白护卫眸光一闪，一掌震开那人，一脚猛地横空扫去。

　　嘭！

　　白护卫不成想这人亦是一脚踢来，正巧踢在白护卫的小腿上。一番碰撞之后二人皆是后退一步，但这青衣人的内力甚至是反应力都超出了白护卫的预料。

　　他笑了，看来他是钓到了大鱼。

　　“若想知道，便追来一探。”
　　贼人一句出口便施展轻功，跃门而出。

　　白护卫脱掉染血的林富商的外袍抬脚便欲追上，他忽得一停，幽幽看了殷七一眼，“你可是把我的物证给毁了。”

　　说完，白护卫便跃了出去。

　　和白护卫换了衣服的林老板偷偷凑到殷老七身边，讪讪一笑。虽然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但是求生是本能不是？

　　殷老七靠坐在草席上，道，“他是官，要做的是抓贼，而不是救人。你不是人证白小子不护着你正常，但他那话什么意思？让老子护着你？搞清楚没有，老子被□□头子！头子！”

　　林老板讪笑。他能说啥？

　　殷老七嗤笑，“反正你也不想说，那就心甘情愿痛痛快快去死，别磨磨唧唧整一个娘们似的。”

　　林富商苦笑，“说与不说都是一死不是，可不说总比说要好。就让这事就此了结好了。”

　　“既然林老板看得如此之开，那便早些上路为好。”

　　从台阶上传过来的声音侵着夜风寒冷，让人不寒而栗。

　　青衣人从台阶走下，从狱头身旁走过，血缓缓的从狱头伏案的木桌流下。

　　真正面对死亡的林老板绝没有他口中所言的坦然，他两腿发软，唇角颤抖，明知求饶无望，却害怕得声声颤抖，句句告饶，“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也许，他在祈求一份仁慈，一份良知。

　　他没有必死的理由，只是生杀大权并非在他手中。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这是一句霸道而又极具威严的话。

　　却是林老板的催命符。

　　他也许可以死守秘密，可别人不信他那份也许，别人也不曾珍惜他这条命的价值，只是他非死不可而已。

　　手起，而刀落。

　　这一个青衣蒙面的贼人下手了。

　　可他忽而又被挡住了。

　　殷老七踹开了门，飞溅的木柱砸飞了青衣贼人手里的短剑。

　　殷老七不想救人，他救过的人就一只手的数量。
　　只是他不想看着人死在他面前，他却什么都没做。杀人者，或是救人者，总得做一个才不算懦夫。

　　白护卫追了出去，他一直紧随着青衣人的脚步，他不认为自己的轻功会输。可他却被这人吊着，不论他是全力以赴还是萎靡以待，这人总是和他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落不下他，也不让他追上。

　　“阿七！”

　　宋七功夫不高，可轻功极强，究竟有多厉害白护卫不知道，但他知道至少宋七能拦住这个人。

　　宋七一身玄衣从巷子里窜出来的时候连腰带都不曾束好，可他脚步没有丝毫的紊乱，几次呼吸便越过了白护卫，赶上了青衣人。

　　青衣人回眸一看，但见除白护卫外还有一人，轻功极高，几步便欲追上。当下再不纠结，直接窜入小巷，和白护卫二人玩起了躲猫猫。

　　白护卫咬牙切齿，街坊四邻相距不远，小巷四通八达更甚迷宫，纵使宋七轻功再高，也无法抓住寻不着踪迹之人。

　　“老白？”宋七问着。他从来都是跑腿的，不负责脑力劳动。

　　白护卫手攀屋脊，脚踏白墙，凌空翻身而上屋顶。极目远望，所见疑处，脚震青瓦，瓦片翻飞之际一脚踢去。

　　如此几次三番之下，这小巷遍地碎声，半部狼藉。

　　而那青衣贼人也终是露出马脚，却不是逃向城外，反是向白护卫所在而来。

　　白护卫眼神一凝，嘴角一笑，扬声道，“来的好！”

　　夜风忽来，掌掌相对，内力交错澎湃，刮起疾风数丈。

　　“看来白夜叉也不过如此。”青衣人露出的眼睛荡起几分戏谑。

　　白护卫嘴角一勾，笑出几分嗜血模样，“只怕你接不住！喝！”

　　白护卫内力一运，拼尽全力，顷刻间，二人周遭飞沙走石。

　　轰！

　　白护卫飞身而退，一口腥甜涌上喉头，白护卫却是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知道若是这一口鲜血吐出，必然气虚不已，还不如强提一口气撑着。

　　白护卫不好过，那青衣贼人亦好不到哪里去，青色的蒙纱染上了块块血迹。

　　青衣人轻扯下面纱，看着那面纱上的血迹，忽得，他笑了。

　　轰！

　　再一次重响，白护卫的后背重重撞到了地面，震起阵阵灰尘，白护卫强撑的一口血在这撞击之中喷口而出。

　　白护卫从未见过身法如此诡异之人，前一刻还在数丈之外，下一刻却直接擒住他的咽喉，一把将其惯向地面。这样的身法，这样的力道，饶是他和宋七合力也不过如此。

　　“原来你也会吐血么？”

　　撤去面纱的青衣人露出了全副面貌，面部骨骼精致，薄唇情凉，可那双眼睛却是似醉非醉的桃花眼，有着无限勾人的风情。

　　白护卫只在刚才看了这人一眼便陷了进去，似有勾魂摄魄的力量。

　　“你会不会比其他人更耐玩一些？”

　　青衣人唇角勾出薄凉的弧度，如冰般的锋利摄人。

　　白护卫心中激起无限愤慨，他神色阴鸷着，整个人如利剑出鞘，“想玩我？”

　　“那得看你有没有资格！喝！”

　　白护卫长腿一出，从后惯向青衣人的脑后，同时手中一掌凌厉而出。

　　从没有人能做到脚上招式为落，手中便已然出招，且角度如此刁钻。

　　青衣人飘然后退，纵出数尺。

　　白护卫翻身而上，腿风掌风凌厉而出，一招一式皆是凭借以快打快，断没有给青衣人丝毫还手的余地。

　　“老白！”

　　宋七来了，那东西，也来了。

　　破空而来，凭带千钧之势。

　　一把剑，从白护卫背后呼啸而来。

　　长剑飞出，就要飞过白护卫的肩头。白护卫右手一探，抓住剑柄，顺着剑飞来之势绕着青衣人的脖颈旋出一周天。

　　雪白的剑鞘冰凉刺骨，在青衣人脖颈滑过，如死神喝出召令。

　　白护卫手握剑柄，在剑势消散之际，锵然一声拔剑而出。

　　“去死吧！”

　　剑身横陈，剑刃锋利，划破长空。

　　此刻的白护卫似渴血凶灵，黑色的瞳孔幽深如夜，清秀的脸上张扬着的是满满哪的厮杀。

　　他扬起剑，黑色的瞳威慑于那一双桃花眸，剑式决然而下。

　　噌！蹭蹭！

　　剑尖着地，甚至在地面撞击数声。

　　可剑没有刺到那人。

　　白护卫抬头看着那青衣人，嘴角滑出一缕血丝。他嘴角却笑，眼里涌现着兴奋而又嗜血的光芒，“有点意思。”

　　青衣人没说话，他站在屋檐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护卫。

　　忽得，他也笑了。

　　痴狂，且肆虐。

　　“原来白夜叉竟是这般模样……我想到了一个好点子。”青衣人忽得转身而去。

　　白护卫却是舌根一麻，低头一口血呕了出来，止不住的呕。

　　“老白！”宋七担忧的一呼，一手抚上白护卫的后背，将内力尽数灌了进去。

　　直到白护卫不再呕血，宋七才停下动作，改做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如何？”

　　白护卫抬手擦了擦嘴，缓了半晌，终是蹙眉道，“疼。”

　　宋七额角一抽，大哥不带你这样吊人胃口的。

　　白护卫赏给宋七一个白眼，“你被打到吐血你不疼？”

　　宋七搀起白护卫，支起他半边身体，垂了垂了眉道，“还有力气说话，就是没什么大事？”

　　自这人入京的三年来，除却两年前的那场成名战，宋七从未这人受过一丝一毫的伤。这个人如同不败战神般杵在玄天府的门匾。

　　可如今一桩小案子却牵动一个足以媲美老白的江湖高手，宋七终是明白这次玄天府卷进了一个大案。

　　白护卫缓了一会，便没有让宋七搀扶，走到一旁水井漱了漱口，洗了把脸，整了整衣服，才和宋七慢悠悠的往回走。

　　宋七撇撇嘴，“你怎么这么爱干净？”

　　白护卫斜了他一眼，“新府尹的底细可有查到？”

　　宋七抱着胳膊晃了晃，“新府尹姓谢，名一顾。当今一甲探花郎，生得龙章凤姿色若春花，更是写得一手千秋好文章。”

　　白护卫脚步一停，“他是今榜探花？他不是个纨绔子弟？”

　　“当然不是，就他那一身穿着还纨绔？”宋七挑眉。

　　“据当时批卷的吏部尚书大人说此子当有状元之才，一篇文章洋洋洒洒，句句可圈可点，惊倒了翰林院一众学士。”

　　“可殿试之时，此子明朝暗讽天子修漕运一事，言辞凿凿，狂妄不已。偏生字句又毫无偏差，皆是引经据典，朝堂之上无人敢点明其中因由惹得池鱼之殃，气得皇帝直接朱批恃才傲物，难堪大用。”

　　白护卫挑挑眉，宋七又接着，道，“如他这般当众扫了皇家颜面的不是九死也是十死。但奇怪的是，皇帝朱批刚下，第二天吏部的任命文书也下了。”

　　宋七嗤笑一声，“这皇帝怎么说也是玩谋略的，知道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且恃才傲物的书生来处理一群江湖草莽，说不定几天后就得被谋害至死。”

　　白护卫点点头，“这就是他为什么为难我？是想拿我立威？”

　　宋七头枕着双臂，不屑的一笑，“拿你立威？只怕他是找错对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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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获得同龄人中唯一一个武力值同老白媲美人士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