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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相知 ...

  •   信?

      谢一顾无缘无故被弄得浑身是伤,他不怨也不恼,他极度骄傲,亦是极度自持。他足以坚信自己可以管好自己,自己可以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所有后果。

      他不怨不恨。

      所以,他为何要去信谁?

      白白一手捞起谢一顾,将他拥进怀里,半空瞬时扭身,背对江面,一掌拍向追来的楼主。

      “抱紧。”

      白白和青衣楼主的掌风相交,空气一阵呼啸,刮得谢一顾睁不开眼。
      但他听得见白白这一句。

      他紧咬着牙关,似极其隐痛说出的言语。

      谢一顾努力去睁开眼睛,他想看,想看此时此刻这个人究竟是怎样的神情。

      白白拧着眉头,抿着嘴角,紧绷着脸色……似是怀念,似是祭奠的神色。

      青衣楼主终究是一掌拍来,与白白以掌相对。

      唔!

      只是一掌,白白的面色却忽得涨红,他紧咬着唇,血丝依旧淌出了嘴角。

      “喝!”

      青衣楼主自高空而落,掌风凌厉,白白处于下势本就不利,楼主内力一运,只消片刻便可将白白二人立毙于掌下。

      白白的内力与楼主本是相当,但若他倾尽全力与楼主相搏,只可能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届时谁来护着谢一顾?白白断然放弃了这个选择。

      先前白白能与楼主拼得不相上下,完全是占了遗尘这件神兵的利处,而如今白白不愿以全副内力相搏,遗尘亦不在手边,他完全不可能接住楼主这一掌。

      楼主面露喜色,他不留半分情面,内力运转三周天,如泰山之势压了过去。

      白白的内力缠绵源源不断,楼主的内力似高山巍峨极是尖锐。青衣楼主的内力刺进白白的护体真气,一旦破口,便势如破竹般倾泻而下。

      白白猛地一咳,但——

      他的掌风依旧没收。

      尽管心肺痛如刀绞,他亦没有半点收势的念头。

      青衣楼主能感觉到,白白此刻不过是饮鸩止渴自取灭亡,他的内力早已被他自己榨得一干二净。他能感觉到只要破了这一层便可一马平川,将这人杀得片甲不留。

      青衣楼主面上的浓妆似鬼魅缠绕,他再一次倾尽全力,他能感觉到这人最后的防线轰然破碎——

      浪涛……惊涛拍浪般内力汹涌而来。

      他以为破局之后便是一马平川,但迎接他的却是惊涛骇浪。

      楼主的内力在白白的内力浪潮里如一叶孤舟孤立无援。

      “折金令?!”青衣楼主惊讶着,他的脸色却冷酷如妖。

      折金令是一种将他人内力转换成自己内力的功夫,是一种邪术。练成的人少之又少,且极其危险,对使用者的悟性有极高要求。

      武者内力若是因与人打斗消耗,则恢复极快,但被折金令的转化的内力断没有送还的可能。

      白白本以为这人定然会畏惧,然后收手。但青衣楼主没有收手,眼里更添疯狂。

      白白心道不好。

      白白一手抵着楼主,一手运力,将被转化而来的内力尽数拍向江面。

      瞬时间江面轰轰炸裂数声,惊起百丈水浪。

      视线相阻,楼主手里的内力依旧不减,他不管不顾,他只想让白白死!

      只是他内力一运,那尽是毫无阻拦,直接冲向那心肺之间,血肉之躯。

      百丈的水花四溅而落,落下的水幕里,楼主看见一人极速被推了出去。待江面宁静,那一袭白衣踏江而行,借着他那一掌的力道以无人可及的速度向江对岸逃去。

      白白甘受他一掌,只为尽快结束这混乱之局,带谢一顾离开这是非之地。

      水花四溅之时,楼主落了一身水,那水色洗刷着那眼角的浓妆,胭脂和白粉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似血,似泪。
      那桃花色的眸遥遥望着远去的白白。

      他挑起眉眼,似笑非笑。

      他说,“真是有些舍不得想弄死你了。”

      白白再次重伤,他带谢一顾上了岸,脚下忽得一软,半跪于地,一口浓血喷了出来。

      青衣楼主想杀他,就决计不会留后手。

      白白撑在江边的沙石上,如今他连为自己点穴止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谢一顾扶起白白,将他搀到江岸边的槐树旁坐下。他执起白白的手就打算切脉。

      白白顿了一下,似想起了什么。眉头蹙了蹙,抬手,即便无力他也还是躲开了谢一顾的触碰。

      白白靠着树干,笑了笑,嘴边带着血,“我们已经安全了。”

      “给我。”谢一顾伸手要去探白白的脉。

      白白倔强的把手腕移开,“大人,其实我真没事,只是看起来”

      “手。”谢一顾坚持。

      白白倔强,“大人……我是练武之人”

      谢一顾停了手,他抬眼,冷笑,“本官与白护卫私交甚浅,甚至可以说互有得罪。本官实在不明白白护卫为何如此倾心相救,甚至不惜重伤至此。但本官现在似乎明白了。”

      “白护卫大仁大义情比天高义薄云天,为救本官舍身成仁,忠义可炳千秋。牺牲自己以成全他人这般英雄行径白护卫心中可是满足,可是痛快,可是畅快?若是白护卫想让本官歉疚不忍,那白护卫的确是如愿了,本官如此愧疚只恨不得重伤的是我,呕血的是我,如今坐在这连动一根手指都痛得轻颤的那个人是我!”

      谢一顾怒火满载,一段话字字珠玑毫无停歇。

      白护卫却完全楞住了,他似有所悟的眨了下眼。

      可谢一顾依旧狠狠瞪着他,唇角一动就要开口。

      “我…抱,抱歉……”

      白白没了那副风轻云淡的脸色,反是很小心翼翼的道了句歉。

      谢一顾手指一握,又要开口。
      白护卫睫毛颤了颤,没反抗,很乖巧的垂了垂眼睛。

      可谢一顾却没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他一腔怒火早被那句致歉和这一脸的顺从尽数给堵在喉咙。

      谢探花出口成章,却也在白护卫面前哑口无言。

      谢一顾探上了白白的脉,只一切他刚歇下的火立马又涌了上来。他怒瞪着白白,眼里是藏不住的怒火。

      白白只能讨好的笑笑。

      他自己的伤势他比谁都清楚,但凡会一点医术的都能断出,他已是危在旦夕,内力枯竭,肺腑受损,稍有不甚,便是无力回天。

      白白脸上堆着笑,“那什么……我的内力与旁人不同,只是看起来严重,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原来你竟不是钢筋铁骨?那当真是本官眼拙了。”

      白白讪讪一笑,不敢搭话。

      谢一顾搭在白白脉上的手指依旧没有放下,他诊脉的时间越长,他的脸色就越古怪。

      他甚至十分不确定的探了探白白的另一只手,那修长的五指一下又一下敲在白白的脉搏之上。

      半晌,谢一顾终于抬头。

      他的脸色透着三分诧异七分惊讶,余下一万分的古怪。

      “你……你是……”

      白白再次露出讨好的浅笑,不动声色。

      白白的神色直接肯定可谢一顾心里的答案。
      他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问出了口,很是纠结晦涩,“你……是……女子?”

      问话在白白意料之中,但她还是抚了抚脖子,有些不自在,点头。

      但凡她内力尚有一分剩余,她都不可能让谢一顾诊出她女子的脉象。没有内力改变脉象,她的身份自然要被识破。

      她竟是有些紧张,对于谢一顾的反应,她完全没有把握。

      她只怕,只怕与他会因此生分,会因她是女子而多番计较,会不再信她,会再起波折。

      谢一顾一脸深沉,静默着。

      白白忽觉这夜风都带着透骨的寒,她有些僵硬的抽回自己的手。

      这个没人知道的秘密,她当真不该让旁人知晓。
      即便那人是谢一顾。

      可她一抽回手,陡然间,谢一顾抓住了她的手,定在原地。

      白白一惊,那一时间似周遭静得只听得见她砰砰的心跳。
      这竟然比与剑术高手比剑时还让人惊心动魄。

      白白怔忡的望着谢一顾,不愿错过他一分一毫的神情。

      谢一顾眉头依旧蹙着,垂下的眼睑落着重重阴影,让人看不清神情。

      谢一顾松了手。

      白白手一凉,冷得慌。

      “原来不是我眼拙,却是白护卫欺人在先。谢某断是有运筹帷幄之才,又如何料得中白护卫这般颠龙倒凤的通天本领?”

      谢一顾眼角带笑,调侃挖苦一如既往。

      白白怔了一会,复又释怀浅笑,“能蒙得大人这双慧眼,当真是白白的错。”

      白白不由得心情舒畅了些,她最怕最担心的便是谢一顾知晓她身份后的拘束与生分,那样即便她如何努力,都决计挽不回这个人的倾心相交。

      她想和谢一顾交朋友。这个人如此聪慧,极具才能,且……他似乎真的和旁人不同……他纵身一跃而下……不知为何,她总是觉得谢一顾不是在意气用事。毕竟这个词用在这样一个人身上是如此不符。

      许正是因为谢一顾如此“没用”,却能如此镇定,不卑不亢,才会让白白这般另眼相看,甘心放下一身桀骜,讨好的浅笑,乖巧的顺从。

      “休息一会便往回走,还是等宋七他们过来?”谢一顾坐到白白身侧,随意问着。

      谢一顾的语气没有任何异常,宛如和一个老朋友聊天一般随意。白白心里呵了一声,不知是什么滋味。

      似乎…………有些失落?

      呵,当真是不懂呢……

      白白长舒一口气,“等一会就走,我缓了一会。”

      白白说完便闭眼运功疗伤。

      她真的有些失落。她不希望谢一顾对女子的身份有什么区别对待,可又希望谢一顾能特别对待她这样一个女子。

      这样的心思终究是难懂,难以两全。

      但谢一顾不似一般读书人对她多加质疑,甚至是骂她不知廉耻凶残至极毫无仁心,她想她该是知足。

      她出神的想着,耳边传来稀疏的几声碎响,感觉有人在眼前,她不得不睁眼看了看。

      谢一顾脱了自己的外衫递给了自己。

      白白疑惑的看着他。

      谢一顾叹了一声,蹲下,将自己的外衫套在白白身上。

      只是他没有立即起身离开,他紧紧了白白身上的衣服,后垂下手。

      “其实……”

      那是白白第一次听见谢一顾如此无力,如此不知所措的声音。

      谢一顾抬眼望着白白,笑容有些无力,“其实我很惊讶。”

      “我去救你?”白白回道。

      谢一顾摇头,“白护卫是如何性情,我尚有几分自信。所以当时……那个选择……我和宋七……我知你与宋七交好,你必是”

      “我并非”白白急切的想解释,她想说她两个都想救,她会想办法,她一定可以谁也不舍弃。
      她已经够强了,不是吗?

      “我知。”谢一顾忽得似松了一口气般笑了起来,他本就极其俊逸,如此一笑更似月下幽昙,平白多出一分落魄的凄然。

      谢一顾再次坐下,他笑了笑,他道,“其实我很惊讶,你是女子这件事。”

      “是么?可大人看起来总是游刃有余。”白白调侃着。

      谢一顾轻笑一声,“看来白护卫对本官的认知很不足。”

      “哦?”白白眉眼带笑,“那敢问大人,当日在烟雨楼是否早已看出白某是为卧底鹰帮才说出的那一番话?是否已然明白白某只是为救大人才会对大人不敬?”

      谢一顾抿嘴笑了笑,似想到极其有趣之事,嘴角溢出笑纹,只道,“知。”

      白白又道,“那大人是否也知鹰帮终究会找上门?”

      “知。”

      “那大人是否亦知陆八的目的是为那一方铁牌?”

      “知。”

      “那大人是否笃定白”

      谢一顾忽得打断,转头看向白护卫,嘴角勾笑,“本官自是成竹在胸。只是白护卫此番言语可算是奉承?”

      白护卫与谢府尹,眉梢挑了挑,“那大人可还受用?”

      谢一顾笑,“自是万分受用。”

  • 作者有话要说:  谢一顾:看似稳如老狗,其实蒙的一逼-_-|||
    ——————
    作者菌: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谈恋爱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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