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知道》蒹葭四月

9、其实，我知道

　　陆铭无力的靠在沙发上，悠悠还在抽泣，还在诉说那个只有悠悠自己知道的伤心故事，自己没有戏份，只能倾听，连置喙的余地都没有。是啊，偷偷的喜欢真的很辛苦，没有人会忍心让自己陷入这种地步吧。默默的付出，可是还是都不到那个人的一句回答。在寂静的空谷撕心裂肺的喊，可是，得到的是自己的回声，没有回应。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对自己的惩罚，只是比较甜而已。
　　悠悠问陆铭还记不记得十五岁发生了什么，陆铭看看悠悠红红的眼圈，闭上眼睛，久久说出自己的故事。那时的陆铭已经懂得很多事情了，懂得自己出身名门，家世优良，懂得自己的家庭和别人不一样，没有爸爸妈妈在身边，没有简单温暖的平凡生活。十六岁那天的蛋糕终于没有等到爸爸妈妈的归来，因为工作，因为忙碌。陆铭还记得听到父母要回来为自己过生日时的喜悦，虽然没有讲出来，但是大家都可以从他翘起的嘴角感到其中的欢喜。可是，陆铭更记得当午夜的钟声响起，自己一个人还守在空荡的客厅面对完好的蛋糕，那时候似乎整个天地间只有自己，那么孤独，还可以听到自己的眼泪滴在地板上那轻轻的声音。陆铭从那时就不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刻意的遗忘，对别人的祝福更是感到愤怒。十六岁的陆铭变了，逃学，斗殴，飙车，去酒吧彻夜不归。十六岁的陆铭在一夜间长大了。他知道，其实自己什么都没有，孤寂，无助，只有在喧嚣的人群中，自己才可以忘记那个在午夜低低啜泣的男孩。
　　陆铭讲完之后，没有勇气看悠悠，害怕会看到怜悯。他不需要悠悠的可怜。悠悠把陆铭的脸扭过来，幽幽的叹气，用小手揉揉陆铭的头发，小小声的说，下一次生日让我和你一起过吧，好吗？悠悠趴在陆铭温暖的胸口，听着清晰的心跳，那么有力，一时间感到自己的存在。“陆铭，今天下午我们初中同学聚会，刚才那个姐姐就是我的死党，而且还是初中同桌。我们一伙人都很久没有见面了，因为上了大学所以大家又聚在一起。我以为我的故事大家都还会记得，其实，我们都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以为那么刻骨铭心的感情，以为但是多么轰动一时的往事，其实，也只有我自己在心心念念而已。别人早就已经不记得了。曾经的过往无论多么浓墨重彩，在时间面前总会褪色。”
　　“那一瞬间，我很害怕，看到一张张模糊甚至陌生的面孔，我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我害怕别人也会把我忘掉，我害怕没有一个人能够牢牢的记住我一辈子，我的一切都会被人所遗忘。我害怕，害怕我自以为颠扑不破的记忆会出现问题。那一瞬间我竟然怎么也回忆不起来他，回忆不起来我们都做过什么事情，说过什么，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是不是有一天我会永远忘记他呢？！”
　　“我已经很累了。可是，大家还是很残忍，不断告诉我，我忘记很多东西。我不得不想起，想起原来我们在别人眼中从来什么都不是，连暧昧都没有。我的惊心动魄，我的刻骨铭心，我的永世难忘，都是我的想法，是我一个人的笑话。想起我的好朋友和他在一个城市，在一个学校，在一起。想起我曾多么坦诚的告诉好友自己心中的憧憬和甜蜜。想起我曾无数次拉着好友在球场为他加油。想起她流着泪对我说‘对不起’时自己的心跳声。呜···呜···呜······”
　　“悠悠，乖，别哭了。我···”
　　“陆铭，你知道吗？我没有气蒋兰，也没有气陆铭。我只是气自己，自己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情，没有早一点告白。我只是气自己，气自己连委屈愤怒的喊出自己难过心情的立场都没有。他根本就不知道。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我那么难过，我那么喜欢他。”
　　是啊，陆铭也很难过，这就像一堵透明的墙，虽然看不到，可是就那么自然的存在着，你忽视不得，也穿越不了。那么难过，不是“曾经”，那么喜欢，不是“喜欢过”。这也是自己的心情啊，虽然那时候陆铭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就是泰戈尔笔下的最遥远的距离，可是，陆铭还是感到悲伤像冰水环绕，那么沁凉。
　　陆铭等到悠悠哭累了，呼吸均匀了，细细的打量悠悠，那么可爱的嘟嘟脸，亮如耀石的黑眼珠已经闭上，红润的嘴唇，那一刻，陆铭渴望尝一尝，那闪闪的是唇彩还是咸咸的泪水。可是······
　　前面悠悠已经趴在丰瑾的背上，安稳的睡着。陆铭揉揉眼角的伤，感叹，有唐丰瑾在就别想有什么会发生，都有点怀疑是不是他早就来了，一直躲在暗地偷偷观察来着。
　　“哎，小子，这次······”
　　“什么？啊······”
　　“今天的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吧，否则，明天悠悠就不会去上课了。”
　　“好，可是······”
　　“恩？”
　　“简宁是谁？”

　　不思量，自难忘。不敢思念，因为不敢忘记。悠悠不敢承认，其实，自己没有一刻不在思念。
　　原来，还没有离开这个城市，那时大家都在一个学校里，思念是间歇的。在校园里，看到双双对对，会想，他们，他们一定也在某一个地方甜蜜吧。停下学习的自己总会想象的出这样的画面，一起去图书馆，一起去露天电影场，一起进食堂，一起跑八百，一起手牵手进小树林，一起看月亮数星星，还可以傻傻的把每一颗星星命上喜欢的名字，一起笑。那是属于简宁和蒋兰的时光，从容的可怕，因为离开一秒也无所谓，还有下一秒。
　　后来，简宁和蒋兰带走了彼此，到了北方的一个城市读书。悠悠再也不愿品尝身处同一个城市的痛苦了。走在街上，总试图寻找他的身影；幻想搭乘的这部电梯，简宁前一秒刚刚走出；公交车上的熟悉声音每一次都让悠悠忍不住的四处寻找。毅然填在志愿表上，南方的一个悠久院校，离得远远的。可是，不在同一个城市，悠悠更加思念，这时候的思念是每时每刻的，已成习惯。在一个城市，作为妹妹，还可以偶尔一起逛逛街，一起吃冰一起打电玩，一天不见，没有关系，还有明天啊，那时的下课铃声一起响起，那时的晚间可以听到同一首点歌。
　　现在异地一年了，还是思念，更加思念。因为不见。悠悠对自己说，这样很傻，这样不对，这样的自己可笑的要命。渐渐的，思念如同吃饭的本能，不知不觉，如影随形，连自己都不察觉。悠悠没有发现看到好看的电影会默默的记下名字，下次告诉简宁，对自己说。悠悠没有发现买到漂亮的发卡，下次戴给简宁看，心里默默记住。悠悠没有发现在吃到美味的果冰时，心底多么可惜，简宁吃不到啊。没有发现，在每个深夜会冻醒过来，天冷了，简宁会知道添衣服吧，虽然明明知晓蒋兰是那样一个乖巧细心的女孩子。悠悠还会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简宁发条简讯“你好吗？”后，又急急的再发一条“哥，对不起，我发错人了。”
　　当悠悠已经忘记思念的时候，思念已经成为生活。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思念，可是看到同学会上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突然发现再努力也想不起那一张清秀俊雅的面庞时，惶恐，焦急，害怕连思念的资格也没有。他们两个都没有来。同学们仍旧津津乐道他们的美丽生活，一同读书，一同旅游，一同奋斗，令人艳羡。没有任何人发觉，原来王子和灰姑娘之间，其实还有一个公主。是啊，连公主自己都忘记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就那么退场，远离了聚光灯下王子的舞台。明明自己早就站在王子的身边，完满幸福触手可及，终是擦肩而过，其实，悠悠知道，王子的剧本安排是遇到灰姑娘，成就童话。可谁让你来到我的身边呢，让我失去公主的骄傲后，惨淡退场。只能在心里默念，那么喜欢。

作者有话说

　　看到一篇不错的文章，很有感触，就写下了悠悠对思念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