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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乞讨老人(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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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千念头又被转回了心里,李怀芝不知怎么安慰人,只化作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这样也好。”
除了这句李怀芝还能说什么吗。原来的学校是不能回了,不然那个宛橘还不知道又怎么整周意淳。转到她的学校,互相间起码有个照应。李怀芝郑重的点点头,这是最恰当的选择。
“哦,对了。”李怀芝忽然想到一件不错的事。“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有个方老师,你还记得吗?”
“方老师?”周意淳不忍辜负李怀芝的期待,很努力的去想关于那个“方老师”的事。
“就是方寸心,方老师啊,教我们语文的那个。”
周意淳仔细想想,摇摇头,没有印象。
“表情很严肃,还教导过我早读课要好好背书。有一次,他还救了我呢。”
每说一点周意淳就摇一下头:“怀芝,你说的这些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了。”
“怎么会呢,他是我见过最特别的人了。”李怀芝严重怀疑周意淳失忆过,不然方老师这样特行特立的人居然没在她脑海中留下一点印象。“周意淳,你再仔细想想。”
“你当人人是你呐,有强悍的记忆力。我真不记得了,顶多觉得方寸心这个名字有点耳熟罢了。对了,我记得有个叫万寸心的。”
李怀芝无奈道:“就是他,人家叫方寸心……男儿方寸心。”
“哦,是么?”周意淳拍拍脑袋,“怀芝,我就羡慕你,过目不忘。”说完又想起《世有桃花》的事,忍不住揶揄道:“不过你也有糊涂的时候,就比如说那个《花》吧,你想得怎么样了?”
“别提了,毫无头绪。“她忍不住一叹:“能想到的可能我都想了,无解。”
“那你慢慢想,我相信你一定能想起来的~”周意淳笑得春风得意,所有风华都在这一刻绽开了。
李怀芝一呆,“周意淳,你怎么总爱拿这事逗我?”
“因为好玩啊。”她拎起袋子快步走开。
李怀芝看着那个欢快的身影,无奈地跺垛脚,也提起袋子小跑起来。边跑边喊:“反正咱们以后是一个学校的了,作为老同学,就当美丽善良的我让让你这个不懂事新人好了。”
周意淳放慢了脚步,“哎呦喂,那我可得尊称您一声学姐了!”
李怀芝已经追上了她,她对着李怀芝微微一躬身,”学姐好——学姐再见!”
李怀芝礼尚往来,亦是轻轻一弯,“学弟好,学弟再见。”
一排白白的牙齿在阳光下闪着光。“我怎么成了学弟了!明明是青春可爱小学妹!”
“哪有一米七八的小学妹?”李怀芝故意仰头慢慢向上看去。
周意淳撇嘴道:“我高我骄傲!我可有大长腿匹配哦~”作势伸直了腿,李怀芝满心酸涩的瞅瞅自己腰下,“好好好,长腿大欧巴。”
“嘿嘿“周意淳这才开心的笑了。
二人并肩继续前行,连风硬硬刮在身上竟也不觉得冷了。
淮西街,盘风路。
一个神情憔悴焦灼的老人蹲在地上,仿佛一条流浪多年的狗。
可他这样人过得往往不如狗。
来往的人群有那么一两个往他面前的一方破口瓷碗扔下一两枚硬币,也不需看,只听得清脆的碰撞声便可让他脸上立刻变得感激涕零,抖着身体不住的说“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
没什么寻常的,就像淮城里的任何一个乞丐。他们或老或少,或残或缺,佝偻匍匐在这个冬天,身上的衣服也比不上富贵人家的宠物,污垢灰尘一层堆着一层,只是为了遮体,免得吓得路人绕着走,连五角一块都得不到了。
每次看到先生女士们牵着穿上小衣的狗狗们他都忍不住羡慕,又是苦笑,自己居然真得不如一狗呢。凭啥呢,自己能磕能跪的。这一枚一枚的,什么时候才能攒到头,那样就不用在这动手动脚的天,缩着身体着实条要命。等以后发达了,最好来一杯热水,再躺在被窝里美美的做个梦,那就世界上最美好的日子了。
每个刮着阴风的角落都有这样人,他们在叫卖不同的事。大同小异,千家万户。
他也一样,没什么过人之处,所以瓷碗里硬币只有零散三四枚。
李怀芝忍不住望去,他到底还是有不同的。衣裳还算整洁,大概新落难的人吧。
她蹲下去,从包里掏出硬币,放进白瓷中,几乎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老人抬起头看她,身体抖得很厉害,仿佛被人按到了柔软地方,干涸的嘴不住的那句大街小巷通用的“谢谢谢谢,好人一生平安。”念叨得连连不断。
李怀芝微微一笑,这是今天帮助的第三个乞丐了。
周意淳也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币,随着北风扔进瓷碗。
两张一百元的、红火火的、大钞呐!
老人惊了,仰起头怔怔看向周意淳,呆了好一会儿才想起道,“大好人!大好人!真是大好人!一生平安!“终于又添了句:”生活美满!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他没读过什么书,大字不识几个,只能学着淮东嘴皮麻溜的王老头,对面前阔气的施舍表示感谢。说不定能逗得这位姑娘再恩舍一二,那今天是美满不过,在说不定明天后天也不用出来了。
周意淳默不作声,拉着李怀芝,渐渐隐入寒风,又被拐角遮住。
老人眷恋不舍的紧盯两道背影。
“你怎么老给他们钱?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骗人的。”周意淳愤愤道。
李怀芝拍拍她肩膀,“你不是也给了么?还挺慷慨,一掏就是两百。”
“我那是嫌他衣服又破又丑,影响市容。”又偏头笑道:“看人家可怜,你又每次只给一块两块的,能顶什么用?”
李怀芝沉沉道:“我经济有限,来源不过是靠父母供给,任何钱都不能心安理得的花。”又叹了一口气,“只是,既见其生,不忍见其死。能帮一分帮一分罢了。”
周意淳捂嘴大笑:“你是说,我们不给钱他们会死?你太逗了。”
“会,只是你没见过。”她理上耳边碎发认真答道,又接着说:“那些人中沦落至此有很多是因为天灾人祸,当然也有不思进取的。都是些一无所有的可怜人,但凡有点办法都不会出此下策。”
“那是他们活该,没有钱难道不会去挣吗?公司,工厂多得是招人的地方。”
“何不食肉糜。”李怀芝摇摇头。
“什么?”
“‘乞讨’不也是一种挣钱的方式么。”她望向街角,那里也有一位衣衫褴褛的老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淮城的天太冷了。
“好好好,不同你说了,你说得我也不懂,咱们接着逛吧。”
“嗯,好。”李怀芝应道。
一路无声,徐徐向前。一道红色身影像烈火喧嚣冲进眼中。虽是秋季,已作寒冬的打扮,周围仿佛银装素裹,冰天雪地。
李怀芝觉得美人周围裹挟着冰雪的气息,把大雪纷飞带到了眼前。若美人红衣飞扬,是白茫茫冷凋一派中烈火喧嚣;她布衣朴素,便是银装素裹的迎风逍遥,美人美景,美不胜收,情愿做点缀,做应和。
几百年的天地才能孕育出这样一个人?
硕直且长的眉,斜与鬓发飞扬。下面点着的眼,明媚含水,顾盼多情。小小的鼻尖微微翘起,架起一只精巧的江南水乡桥头,清婉,细细。口若朱霞,一笑生辉。
李怀芝、周意淳呆呆地看着。
美人莞尔,夺魂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