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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人心隔皮(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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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你还算有种,我还以为你们读书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呆子。”和叔再次奔向黑暗,扔下一句:“你不会追来的,对吧,少年人。”
方寸心依然紧握刀柄,不确定的锁向黑暗中的残影,一直等到连半点痕迹都找不见,却还是不敢放下。的确,他不会去追,更不敢去追。该庆幸男人暂时放他一马,可又很害怕他会不会等到自己真正精疲力竭时,再轻飘飘的出现,毫不费力的将他们收拾了。刀,是他唯一的底气。自己还未实现的心愿不能由此终结。
想到这里他将刀握得更紧,好像要把它嵌进肉里。“我们回家吧。”拉起女孩的手,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亲密。望向远方,一弯月正皎洁,上面画着楚姑娘的笑脸。回去吧,她或许还在等他。
怀芝任凭他握着,一晚上的风云变化,她早已震惊的说不话来。只记着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少年受了伤,因她而受了伤。偷偷瞄向伤口,已经凝固,腌臜的痕迹挂在白色衣服上。可是,会很疼的。少年似乎不爱说话,问了和叔叔的一些事后,便与她缄默相对。路黑黑的,一会摸到人烟处。
他盯着一盏灯火如释重负,“你到了。“又低头告诫:”下次不能帮人做那种事,你要保护好自己。”
怀芝点点头,她再单纯也懂了在少年的怒喝声前,自己做了不能做的事情。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做这样的事?在他之前,从未有人告诉她“不能”。
“你可回来了!”姑姑一把抱住怀芝,哭道:“担心死我了!”她又焦急的向四周寻到,抹下一把泪,“文宣呢?怎么不见他?”
方寸心皱眉自顾自的低语:“文宣不见了?奇怪,我只见着她。”
文宣母亲哭得肝肠欲断,断断续续道:“下午时,我就发现他俩不见了……我和他爸四处找遍了,也没找着人。就去报警,警察说没有二十四小时不能立案……”
眼泪纵横在她脸上,这个女人似乎一日不见就被岁月催老了,生出了细细的纹,白白的发。“他爸现在还在外面找呢,怕孩子回来家里没人,让我在家等着。”她摇了摇怀芝:“你哥哥人呢?”
“我……不知道……”怀芝快要哭了,王文宣你个大笨蛋,怎么没找着我,还把自己丢了?
“王阿姨,您或许应该再去报警。”他背过身子对着文宣母亲,锈红的血迹在白衣上触目惊心。她吓了一跳几乎跌坐在地,方寸心望向黑暗,“今天晚上很不安宁。”
“小方,你这是怎么了?”她捂嘴叫道,心里很不安。
做完笔录,已是晚上十点。几番波折,方寸心匆匆医治后赶回家里。远远就见屋檐下站着一道包裹严实的倩影,对着他微微一笑,他便觉得什么伤也不疼了。
“楚姑娘,这么冷的天干嘛等我?”他心疼的捂住她的手。
她只是微笑,不置一言,刺骨寒风由此而销。
王文宣藏起来的第一天,怀芝将方圆十里翻了遍,没有找着。
王文宣藏起来的第二天,又将地上天上找来遍,依然没有他的影子。
王文宣藏起来的第三天,怀芝忽然觉得他似乎不是那么笨,至少每次送得棒棒糖都是她喜欢的草莓味。
……
怀芝有时在想:没有那个大哥哥的仗义相助,姑姑是不是也永远找不到自己了呢?
王文宣藏起来的第七天,一位砍树的伯伯终于找到了他。他安静的躺着,好多天没洗澡了,怎么叫也不醒。
那个地方叫胥余,离怀芝误打误撞藏进的馆和小桥距离不过一里。
不久之后,逃到天涯海角的和叔也被捉拿归案,以猥亵多名儿童,杀害儿童、故意伤害他人等等为罪名判处死刑。
尘归尘,土归土,王文宣永远的藏进了一方矮矮的碑底。怀芝在那上摆下几只棒棒糖,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吃过草莓味的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