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桃乱》太子长琴

79、诱僧 七

　　“不好了！师傅不见了！”

　　老方丈不见了？

　　帝江爬身而起，推开门去，大和尚站在门口着急万分道：“施主昨夜可有见过我家师傅？师傅留我们一张字条就不见了身影！”

　　字条？
　　帝江从大和尚手里接过，上面寥寥几字：为师时日已到，不周度劫修道，缘起缘灭！

　　突然又想到昨夜老方丈那一席话，说他曾经梦到广陵散人，散人命他照顾戒情之后就去不周山寻他，想他也是有些须佛缘，莫不是一个人寻上那绝顶峰去，决心渡劫得道入了修罗轮回？

　　“施主，这可如何是好？”大和尚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其他几个和尚也一并站在门口想叫帝江他们寻个方法，老方丈年岁已大，这若真的一个人上山，怕是经不起折腾。
　　帝江点点头，路途遥远不说，这广陵散人住在玉石竹林仙境，周围养了一群野兽，别说真的叫老和尚走到仙境前，就算到了，不保他抵不过野兽妖孽，被活吃了都可能。

　　戒情在众人身后道：“师傅待我不薄，无论如何，我都要寻他回来！师兄们若怕山高路陡或有妖怪出没，戒情一人去便罢！”

　　戒情此话一出，似乎戳中了他们的要害，和尚们竟一齐哑口无言。
　　原来，也不过是害怕自己有去无回而已。

　　帝江对上戒情，却见他面对着自己多少有些尴尬，想他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情，刚对上帝江的眼，又急急扭头过去不语。
　　那样子，却是叫帝江心紧。
　　“不如这样，各位师兄在着山下找找，兴许老方丈去了镇子里，戒情若想上山，我陪你去如何？”

　　“……谁……谁要你陪！”嗡嗡轻声从戒情嘴里吐出来，没什么底气，脸到是红了一半。

　　其他和尚见他们不用一道跟着上山，也都全向着帝江说话，说什么也不放心戒情一个人上山。

　　原本还想推托，却听帝江又道：“你不认路，不知道如何去寻，昨夜方丈对我说了些话，兴许这里有些线索，我和这不周山有些渊源，到可以帮你找。”

　　众人口径一致，戒情众找不到另外有说服力的理由推托，这才半推半就地答应了和帝江一道往内山里寻去。

　　众人送二人出了寺门，九如和不曦原本也想一道去，却被帝江谢过。原因是那不周地界其实就是半个仙界，九如星君和不曦天君的仙气过重，若引得满山的野兽出来，怕只会坏事，说不定还惊动了天庭，追查出二人下界来。

　　不曦点点头，两人出来确实花了不少时间，这回儿，怕是东华已经到了天庭，玉帝睡午觉，也该醒了。

　　九如向帝江等人道别，待众人散去不见半个人影时，才一跃而起，朝天空幻化飞去。

　　＊＊＊　　　＊＊＊

　　戒情随帝江上了山，起先是戒情走在前面，帝江跟在后面，两个人隔了几米距离，也不说话，默默走了几里。
　　两个人心里各自藏了事情，却都觉得没法子开口，想到昨天晚上一幕，叫戒情脸红不已。而帝江也是不知道拿什么开口的好。

　　两个人行止山腰，再前面，便是皑皑雪山，临行前帝江记得那绝顶峰的寒冷，早做好了准备，拿了两件兽皮大褂，此时才到山腰，就有从山顶呼啸而来的阴寒之起。
　　不过是一山的距离，山顶和山下的纬度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戒情显然从来没有受到过这般寒风刺骨，连连打了几个喷嚏，那光光的脖子上，早树起了寒毛，越朝前走，越是受不住的打颤。

　　帝江快步赶上去，从背后将大褂披在戒情身上，戒情一时语塞，只是低着头，也不拒绝地接受了帝江的好意，任由他在背后仔细帮自己穿好大褂，又系上绑带。

　　见戒情不说话，帝江想他可能没有先前的讨厌自己了，这回到是个和他冰释前嫌的好机会，又伸手往小人儿的腰身上紧了紧。
　　这一试探，小人没挣扎，却明显感到了一阵触电般的抖动。

　　“你比以前瘦了……也是，这里每日都吃萝卜青菜，不瘦到是奇怪了。”

　　今天仔细量过，帝江从心底涌出心疼的情愫来。想当年在天庭，就算是娇娇弱弱的，也不至于瘦成现在的皮包骨头，九如再怎么挑剔，对待府里的小仙都是好酒好菜，各个养得珠圆玉润。抱在怀里，都没有觉得寒碜。

　　那戒情却是扑哧一声笑了，走了半天路，这才跟帝江说了头一句话：
　　“施主真是说笑了，难道您以前见过我么？小僧从小就长在寺里，从来没有下过山，施主怎么会见过我呢……”

　　“……呵呵，我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你，只是你都不记得了而已。”

　　“施主！”戒情又换了严肃的表情，认真回道：“出家人从不打诳语，戒情不知道跟施主有什么渊源，也没有见过施主，更不明白施主三番五次为何只针对戒情，今日若不是师兄们叫我一定跟着施主上山，小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施主一起走的！”

　　“……”看小人貌似生气的样子，帝江才明白，原来小人还没有完全的信任自己。刚刚还是一副原谅了帝江的样子，现在一提到以前见过他，戒情又急了。
　　“你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施主，而是你的话叫戒情害怕！”

　　“害怕？”帝江不解，他害怕什么？害怕自己骗他，还是……“你怕什么？”

　　“……”戒情抿了嘴，不再开口说话，那眼眉里透着闪烁不定的光，像是要说什么，又把话吞进肚子。
　　怕什么？戒情自己也不知道，只是直觉告诉他，他听到帝江说以前见过他时，隐隐会觉得不安。
　　怕什么？难道怕自己会真的相信他的话，然后喜欢上这个男人？

　　戒情摇了摇头，从帝江身上脱出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
　　又行了几里，攀了半壁悬崖，终于一脚踩上了玉石竹林仙境之界，凡人自然看不到广陵散人的“蜗居”的确切位置，不过帝江还有印象，过了这片竹林，再往上行，便是绝顶峰。

　　两人穿过竹林，可巧的，又是一场电闪雷鸣的瓢泼大雨。

　　而这雨就是因为绝顶峰上有人要渡劫而下的雪水，打在凡人身上，冰棱一般的刺骨。如果估计正确的话，那行至绝顶峰想要渡劫的人，应该就是老方丈了。

　　这不周山上的雨，在帝江记忆中，一天都没有忘却过。昔日场景历历在目，人还是一样的人，主角没有变，不过一个已经轮回了一世，忘却了前世的记忆，而一个，正急急想帮对方追一切。

　　所以，这雨下的，正如当初在雨中定情时一样的及时。

　　“……雨好大！”
　　戒情的大褂已经被打湿了，头顶是细竹，叶子太纤巧，根本没有遮雨的张力。

　　帝江不动声色，任由雨水冲刷，模糊了双眼，那模糊间，他好象看到了妤桃正站在自己面前，依稀的单薄身资，伸手拔下一旁的芭蕉叶，又回来将叶子举过头顶，遮在自己的头上。

　　一晃眼，那身旁吃力地高举芭蕉叶的小人儿，不是妤桃，正是懵懵懂懂的戒情。

　　这场景，分明自己已经经过了一次。

　　——
　　戒情就在自己身侧，伸手就可搂过，一对细长的睫毛沾了水珠，和当初一样晶莹透亮，犹若珍珠的璀璨。
　　几许贴近，又是一样熟悉的鼻息的热气和心跳，还有一模一样的那股蟠桃的香气，都感觉得一清二楚了，嗅地一清二楚了。
　　小人分明就在自己身侧，连雨水流进僧袍的角度，都似曾相识。

　　“我比你高些，我拿着吧！”

　　咫尺天涯的距离，或者又是天涯咫尺，在这磅礴的雨里，全化做一屡纠缠，怕是心里涌出些东西，再也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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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貌似……这周可以更完了……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