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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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不同的人看到的东西往往不同。
就像士兵看敌人，而将军则将整场战争的局势收入眼底。
浅野学秀觉得，远山祁似乎是想通过友谊赛的胜利来扭转家长眼中的E班形象，却又直觉这种直白的方法不应该是那家伙的作风，（自封的）竞争对手的身份让他有些不甘心直接去问，于是随着C班的训练情况逐渐步入正轨，这位学生首席的心情也越来越不美好。
于是在第二个午休，他又一次在自己并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晃到了后操场。
依然是杀声和笑闹声乱成一片，行动之间却是与前一天全然不同的流畅默契。
当然，‘老干部’也依旧坐在操场的角落，优哉游哉的喝茶。
看到再一次出现在训练场的学生会长，远山祁有些惊讶，不过须臾即逝，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浅野学秀站在原地没有动，用表情对这一行为表示了十足的嫌弃。
远山祁并没有勉强，而是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千叶妈妈想看到千叶输还是赢？”
这个问题有些古怪，浅野学秀皱了皱眉：“没有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失败。”
远山祁却弓下了腰，下巴撑在掌中，目光依旧没有移开场中的乱斗：“她想看到‘不甘心’。”
“对于我来说，这场比赛的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比赛本身，它的最终呈现只是冰山露在海面上的部分，真正的力量却在海面之下，也就是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一切。”
“这么说虽然可能有些过分，但这场比赛的存在并不是为了证明什么，而是因为我需要这样一场比赛来完成最后部分的展示。”
“千叶是个不会撒谎的人，他的母亲看出来是迟早的事情，与其用谎言来圆谎不如干脆把它变成真的，这是第一。”
“第二，千叶夫人在知道椚丘中学并不存在霸凌现象后却坚持转学，是因为她真正无法忍受的并不是早在入学之前就给家长们过目了的E班处境，而是被这样的处境击溃了的E班学生，要让她改变主意，就是让她看到千叶的‘不甘心’。”
“暗示具有累积性，一旦开始注意就会潜移默化的改变人的想法，这也是我要千叶回去第一天就提出邀请的原因，因为接下来的一周，一直到比赛之前的这段时间，才是真正的战斗。”
“第三，我需要这场比赛，当然我不否认我有更简单的方法能够改变千叶夫人的想法，但这无疑是最合适的，能够一举数得的办法。”说完他抬起眼，“还有疑问吗？”
学生首席的表情微妙的扭曲了一下，不过现在说自己没有疑问似乎很幼稚，于是他冷淡的‘嗯’了一声，权当没听到。
难得耐心的长篇大论没有得到想象中的热情回应，远山祁也不恼，而是心情颇好的把帽子扣到了脸上，仰身躺下。
然而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一个人找到了他。
他被拦在了回教室的路上，凶名远播的小魔王站在不远处冲他笑：“远山，好久不见。”
——
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也许是接连多日的拜访终于打动了中年女人，她并没再毫不留情的拒绝，转而提出了另一个要求。
“我可以让神崎继续留在B班，可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女人松弛的嘴角下塌，目光挑剔，“我曾经看过你的国语试卷，想拜托你帮我的女儿补习功课。”
恰好同在办公室的三年级女生闻言也抬起头，目光热切的看着那个眉眼清润的后辈。
像是对她们的醉翁之意全然不知，二年级的后辈抬眼露出了个甜腻的笑容，花哨又帅气——
“我的荣幸。”
当他满心戾气的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时，雨势已经很大了。
好在已经提前发了消息让有希子先回家，他叹了口气，在书包里摸了摸，发现自己并没有带伞，倒也不在意，拉上了帽子就抬脚走入了雨中。
路过一个巷口，一个易拉罐滚了出来，撞在了他的脚边，紧接着一个穿着椚丘中学校服的女孩子便跑出来拉着他的袖子，颤颤巍巍的躲在他身后：“求……求你！帮帮我！那个怪……怪物想要杀掉我！”
她长相清秀无辜，头发湿透黏在脸侧，一双眼中似含着濛濛大雾，泫然欲泣，看上去可怜极了。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巷子里又走出了一个人：“哟，还有别的帮手？”
也许是心里本就有一把邪火烧得旺盛，戾气逼得他有些头昏脑涨，他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就一拳招呼过去。
对面的人倒是不意外，反手拨开了挥过来的拳头，从袖口滑出了一把弹簧刀握在手中，炫技似的转了一圈，毫不留情的刺了过去。
他们酣畅淋漓的打了一架，最后精疲力竭的倒在地上，满身湿透狼狈至极，喉间却干涩得活似着了火。
一开始求助的女生早已消失不见。
远山祁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声音嘶哑：“对不起。”
另一只落汤鸡拉长音：“……嗯？”
“她不是椚丘中学的学生，学校明令禁止女生佩戴饰品修改校服，她的肩部弧线怪异而不对称，如果不是肩部生而畸形那么很可能在外套的下方她自己剪掉了衬衫的袖子，领带折痕很重，接近胸口的地方有蓝色的花纹，我怀疑那是男款因为我的也有。”他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雨水拉成了一条条细密的线：“我打你不是因为我是她的帮手，只是因为我想打架，所以对不起，如果你想揍我我尽量不反抗。”
躺在旁边的人似乎愣了一下，然后心情很好似的笑出了声：“你道歉很没有诚意，为什么是尽量？”
“为了防止你再掏出一把刀，”心里那把莫名其妙的火终于熄灭，远山祁也笑了起来：“我还是很想再活一段时间。”
“哈哈哈哈哈哈！”对方大笑，站了起来向他伸出手：“她是我的老师的儿子的女朋友，嘉门女校的学生，你猜的很准。”
远山借着对方的力气站了起来，眼前的整个世界一片水汽朦胧，灰色的天空和街道，偶尔飞驰而过的车辆也非黑即白，一切都像是褪了色一般单调无趣。
只有那个打起架来凶兽一样的家伙，有一头张扬至极的，仿佛燃烧着生命一般的红发。
耀眼极了。
他一度觉得赤羽业这家伙如果有一天染了头发他可能就真的认不出来了。
毕竟第一印象中，对方那头红毛给他留下的印象比他本身深刻多了。
全身上下的衣服吸足了水分让两人寸步难行，毫不留手对的对殴虽然很是过瘾，但一身伤肯定不能直接回去，最后两个残疾人似的不良少年相互搀扶着又蹭去了国春医生的诊所。
显然是老熟人，因为医生看到形容凄惨的病人的第一眼并不是医者仁心的拿出干毛巾和药酒以及春天般的关怀，暴躁的小老头儿一卷报纸就冲了上来狠狠的给了远山祁一个暴栗：“臭小子又打架去了？”
远山祁的眉眼极为可爱的一弯。
纸终究包不住火。
他每天放学留下来帮一位女生补习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来有人在一次极为偶然的巧合下听到了二年级B班的班主任再一次和远山祁的单独谈话中提到了‘E班’‘留下’‘补习’等字眼，各类猜测便开始甚嚣尘上。
支持他的人认为他的成绩足够让他不用任何手段都能够留在本部，根本无需进行这种莫须有的交易。讨厌他的人则自觉抓住了对方虽然打架翘课却十分自信能够留在本部的原因而冷嘲热讽。
他本人倒是很习惯这种生活在风口浪尖的生活，反正私底下的谈论过一段时间后也就过去了，等老师的女儿顺利升学，有希子能够留在本部，这就够了。
直到赤羽业找到了他，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口吻道：“你真的在用这种方法留在本部吗？”
他听出了对方嬉笑下的认真，并不说话。
“嘛，总觉得有点生气呢。”袖口滑出了弹簧刀，冰冷的刀片贴在了他的脖子上，那双亮金色的眼睛凑得很近，他却觉得其中有掩饰不住的失望：“那你不就跟那些家伙一样了吗？”
四下无人，这样危险的动作却并没有让他感到威胁，远山祁撑着下巴笑了一下：“我在做我觉得对的事情。”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对方的痛脚，赤羽业非常短暂的愣了一下，就被制住了手腕，弹簧刀便落在了远山祁的怀里，他以另一只手把危险刀具收进了口袋，一边脚下一勾，来找茬的国中生就失去了平衡，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赤羽业简直目瞪口呆，为什么这个人能这么不要脸。
“所以就算你不支持，我也还是会去做的。”
红发的国中生眨了眨眼：“可什么才是正确的？”
“这个你不能问，要看，要听，要思考。”他笑了一下，“事情有时候会呈现出错中复杂的面貌，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会影响你的判断，所以你要去调查，等事情足够清晰明确了，就能够作出判断，从而决定下一步的做法。”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会毫无痕迹的出现或者消失，一切事物的反常一定有它的原因，也许你调查到了最后会发现原本认为是对的实际上却是错的，又或者一些小小的失误导致前功尽弃令你十分沮丧懊恼，可那都说明你在思考，只要你还有自己的思考，你就在接近真相。”
“真相才是你最坚定的支持者和引导者。”
“懂了吗，见义勇为被处分的赤羽君？”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 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