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魔缘深重》听柳

10、万妖城（三）

　　夜色如墨，月光像是一汪清泉将墨冲淡，洒落山水间。

　　苏年的窗子对着倦归的后院，那里有一颗梧桐树。

　　没了绿芽的枝干，粗壮弯曲，趁着月色生出几分凄凉。

　　一阵寒风吹过，苏年不禁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恍惚中她看到那个男孩子关上了她的窗户，对她说：“你身子还未好，吹不得风。”

　　啪嗒一声，靠在墙上的刀倒了下去。

　　苏年俯身将刀捡起，自言自语：“说到底我和你一样，都是诱饵……”

　　她回身关窗子的时候，看到树底下站着一个人，鹅黄色衣衫像是要与月光融为一体。

　　那人回首与苏年四目相对，是老板娘。

　　苏年礼貌的笑笑，却不知该如何打招呼？

　　老板娘先开了口：“睡不着？”

　　苏年摇摇头：“就准备睡了。”

　　老板娘抿嘴一笑：“你怕我？”

　　苏年沉默不语，她说的对，她是怕的，万妖城的一切她都怕。

　　老板娘抬手在苏年的窗边与树底下铺出一条路。

　　无数雪白羽毛纷至沓来，在月光下如同仙境。

　　一只羽毛落在苏年的手背，她的手倏地从窗子上移开，这个女人要做什么？

　　“不要怕。”老板娘提起手中的酒壶，“我不会伤害你，既然你也睡不着，那不如就陪我喝几杯？”

　　苏年定住心神后，将手伸出窗外触摸那“路”，柔软如云。

　　难道她是要她从这羽毛上面走下去？

　　“下来吧，十个你也承得住。”

　　苏年坐在窗沿上，双脚迟迟不敢踏上那飘在空中的羽毛，她怕这是幻象，一脚下去便是万丈悬崖。

　　“磨磨蹭蹭的。”

　　老板娘再度挥手，羽毛像风一般袭向苏年，将她卷了下去。

　　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便站在了老板娘的面前。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自带一股高贵冷漠的气势：“怎样？”

　　苏年看着羽毛渐渐散去，惊魂未定：“你是妖怪吗？”

　　老板娘嗤笑一声：“在这万妖城里，人族才稀奇吧？”

　　“也是。”苏年低声应道：“或许我才是那个怪物。”

　　白鸟将酒壶递给苏年：“好奇心是件好事，但还是要适可而止，这里并不适合你居住。”

　　苏年接过酒壶，并没有喝的意思，双手握着酒壶的她倒像是一个乖巧的奉酒丫头。

　　“老板娘。”

　　“嗯？你可以叫我白羽。”

　　“白羽……”苏年喃喃的念着这两个字，问道：“这天下真的没有第二个倦归吗？”

　　“没有。”

　　白羽拉着苏年坐下：“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何执着于这两个字？要知道这里叫什么都可以，坟冢也可以。”

　　“坟冢？”苏年念着这两个字，“白骨墙，黑血字，这名字倒也应景。”

　　“所以你又何必执着于一个坟冢，别人心中有倦归不过是对这里有所留恋罢了，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苏年看着白羽，月光给她的脸镀上一层朦胧之色，看不真切。

　　是啊，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我从小在平乐村长大，但村子里现在并不欢迎我。我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悠悠岛，可我与那里也没什么关系，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病人或者诱饵……我只是想看看倦归到底什么样，值得老爷爷那般念念不忘？”

　　这样看来，偌大的天地间，倒真没有什么同她有关系的。

　　白羽浅笑道：“你多大？”

　　苏年不妨白羽有此一问，愣了一下答道：“十四。”

　　“尚未及笄。”白羽伸了个懒腰，“你小小年纪因为中毒来到万妖城已是不幸，但为何不肯走呢？在你们人族，这个年纪也该有人上门提亲了吧？成亲之后，相夫教子不是很好吗？难不成你是为逃婚的？”

　　苏年摇摇头：“如今村子里的人避我如鬼魅，哪里还会有人上门提亲？逃婚之说更是无从谈起。”

　　“是吗？原来我徒弟这么惨啊？”小七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不如为师给你抓几个俊俏小郎君回来如何？”

　　苏年翻了个白眼：“我没你这么个师父。”

　　“无妨，我有你这么个徒弟就可以。”

　　白羽笑道：“什么时候城主也需要这么死皮赖脸的收徒弟了？”

　　小七回嘴道：“那什么时候你白羽也会和人谈心了？”

　　白羽的脸上微微变色：“天色已晚，我就不打扰你们师徒了。”

　　“唉？你是对我这个前城主有意见啊？”小七的不满意写在脸上，“我一来你就走。”

　　白羽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年还坐在原地，望着白羽的背影：“小七，我觉得白羽跟白日里很不一样。”

　　“是吗？”小七坐到苏年身边，“你知道吗？白羽有个俊俏的小徒弟。”

　　“嗯？”苏年侧目望向小七，“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小七若有所思的望着苏年：“你正值豆蔻年华，那小徒弟也才修成人形不过百岁，白鸟又问起你的婚事，莫不是想收了你给她的小徒弟做媳妇？”

　　苏年望着手里的酒壶，她若一酒壶砸下去，能不能把这个聒噪的八哥砸晕？

　　小七见苏年低头不语，以为她害羞，便继续道：“你们人族的姑娘就是脸皮薄，郎情妾意的事情多正常，你若羞于开口，明日师父就替你上门求亲，倘若她那小徒弟不愿意我就绑了他与你成亲……”

　　“小七……”

　　“嗯？”

　　苏年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我在想这酒壶和你脑袋，哪个硬？”

　　小七夺过酒壶：“你想都不要想。”

　　苏年翻了个白眼：“你说你出去打探事情，可打探清楚了？”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可打探的，伏仄那么招摇，随便拉个妖都能说得一清二楚。”

　　“伏仄是谁？”

　　“嗯……”小七嘻嘻一笑道：“一个故友，你不认识，这么晚了，回去睡觉吧。”

　　苏年见小七有意瞒她，也就不再多问，毕竟谁心里都有不愿意对外人说的秘密。

　　“对了。”小七走出几步，又退回到苏年身边，附耳道：“明天早上我要出去一趟，顺利的话中午就回来了，在我回来之前你最好待在房间里。”

　　“你不是说魔教中人进不到这座城？”

　　“魔教是进不来，但这里到处都是妖族，你觉得他们会对你口下留情吗？”小七晃了一下脑袋，那不是人的脑袋，脸上还有长长的白毛。

　　苏年忍不住伸手去摸，却被咬了一下手指头。

　　“还敢摸？不要命了？”

　　转眼间，小七已变回人形。

　　苏年猛地收回手，看了一眼被咬到的手指，连个牙印都没有。

　　“刚刚那是什么？”

　　白猫？白狼？白狐？好在不是大黑熊。

　　小七揉着眉心：“你难道不该害怕吗？”

　　苏年努力回忆着那一瞬间小七的样子，但那个样子却越来越模糊。

　　“你刚刚的样子比大黑熊可爱一点。”

　　小七见没吓到她便恶狠狠的道：“总之，在我回来之前不许出房间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