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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造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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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庄。
终年不败的樱花与桃花竞相盛放,深浅不一的红仿佛漫漫火海,绚烂绮艳至极。
这里的花朵永不凋谢。
与户隐鬼女栖身的枫林、少女萤草居住的蒲公英山谷一样,被这些妖怪完全掌控的地盘,几乎都背离了大自然的规则,能够随着主人的心意而变化。
一截纤细的小腿在桃树的枝间微微摇晃着,若隐若现。
“桃花妖!姑获鸟刚刚召唤我了!”
响应了召唤的胧车,还没顺利降临契约者的所在地,就被踢回了霞庄。这位摸不着头脑的大妖怪,不禁冲着自己契约对象的另一位契约者嚷了起来。
听见胧车的话语后,小腿的主人轻盈地飘了下来,姿态优雅而柔美,仿若舞蹈一般。
桃花妖抱着小花篮落到了地上,才单手掀开粉白色的兜帽,露出秀美的脸庞。
她纳闷地反问:“发生什么事了吗?阿羽怎么又找你?”
说着说着,语气不禁有些发酸:“怎么不找我呢?”
胧车理所当然地回道:“因为你太弱了。”
“……”
桃花妖轻轻哼了下,没有反驳。她也知道自己实力不足——可那又怎样!自己本来就不是擅长打架的妖怪嘛。
她转过身,抱着装满花瓣的篮子往酒喾走去,准备如往常一般,亲手酿造几坛桃花酒。
没走几步,脊背处突然泛起一阵毫无预兆的灼热之感。
紧接着,冥冥之中的某种牵绊,在心灵的深处猛然崩解断裂!
桃花妖闷哼一声,双手松开,篮子翻倒下去,花瓣散落得满地都是。
她却完全顾不上那些用于酿酒的花瓣了,立刻回过身,跌跌撞撞跑了回去。
“胧车!”桃花妖冲回了胧车面前,神色焦急:“你帮我看看,我的契约是不是……消散了?”
她一边说,一边扯开了自己的斗篷。
胧车呆呆地望着她。
“你别扒衣服了……”胧车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发苦:“你看看我的车厢就知道了……里面那个墨羽的纹样,是不是不见了?”
没过多久,霞庄里所有与姑获鸟有契约关系的妖怪,都集中在了湖泊边缘。
桃花妖、樱花妖、萤草、胧车、镜姬、涅槃……
经过快速地交流之后,她们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
所有“契约者”的契约,以及刻印在身体上的墨羽妖纹,全部都在同一瞬间——
消失了。
“也就是说……”萤草的小脸刷地白了。她颤抖着嘴唇,却始终无法将后半句话说出口。
桃花妖寒着脸捅了捅胧车的外壁。
“你说她召唤了你,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胧车却陷入了沉默。
其他妖怪可不会放过她,一向温柔的樱花妖猛地抬手揪住她的毛发,怒声道:“你到底知不知道?!”
胧车“哎呦哎呦”地痛叫着,连忙挣开了花妖纤长的手指。镜姬和涅槃看看自家憋屈的首领,又看看其他气势汹汹的女妖们,急得团团打转。
“我就被召唤了一瞬间!”胧车也很无奈:“什么也没看清楚——只除了一只戴面具的狐妖!咦……镜姬,好像当初囚禁了你的,就是那只狐狸?”
“唔?”
蓝衣小女孩模样的镜姬,闻言茫然地抬起头。
旁边的萤草,这时却猛然望向她,嘴唇死死咬紧了。
她从唇齿中挤出了一句话:“镜姬?戴面具的狐狸?”
胧车木愣愣地点头之后,萤草“腾”地跳了起来。在其他妖怪不解的眼神里,她大步冲过去揪住了胧车的车帘。
“胧车……大人!”由于过于激动,草妖的清甜的声线拔高到几乎破音:“您还记得相羽召唤您的地方吗……请,请带我们过去!”
胧车当然不可能凭借模糊的印象,就猜出自己那一瞬间具体降临到了哪里——但毋庸置疑的是,她却是在场的所有妖怪之中,力量最为强大、感知最为敏锐的。
多日之前,胧车凭着一丝对于契约的感应,就在琵琶湖旁揪出了藏身在人群里的姑获鸟,于此可见一斑。
这次当然也可以做到。
竭力回忆着自己被召唤时,在霞庄里隐约感觉到的方位,胧车搭载着一群妖怪,试探着往那个方向行驶过去。
从正午,一直飞到了傍晚。天空中的烈日,也收敛了燥热的光束,换上柔情婉约的红纱。
车厢里,桃花妖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死寂的气氛。
“一定没事的……”
话音刚落,她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安慰太没有说服力,顿了顿继续说道:“她都没有召唤我……!所以肯定,没有遇到生命危险。”
端坐在一边的涅槃和镜姬,听到这句话,赶紧点了点脑袋。
樱花妖和萤草却没有反应。她们的见识和眼界,远比那两个幼崽更广阔。这就使她们无法仅仅朝着好的方面去想,而忽略更糟糕的可能性。
而那样的可能性,桃花妖显然也想到了。
她白着脸伸出手,握紧了樱花妖的手指,试图从好友那里汲取到一些安慰。
樱花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没事的……”
这时,桃花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握着好友的手指蓦地紧了紧,淡红色的眼睛也明亮了起来。
“阿羽肯定没事的!”她扬高了声音,重新泛起血色的脸颊上,透出了些许如释重负的情绪。
面对着其他妖怪迷茫的表情,她说出了自己曾经打算保守的秘密。
“阿羽有一种玉石,可以藏纳灵魂!”
“哪怕、哪怕……她真的遇到了什么,只要我们找到了玉石,我一定能……让她恢复。”
侥幸和希望,被彻底击溃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曾经那样地信誓旦旦,自信自满……
泪水模糊了视线。
披着斗篷的花妖无力地跌跪在废墟之中,碎裂的木石扎破了她的膝盖,娇嫩的肌肤上不断沁出血珠。
耳边似乎传来了樱花妖焦急的呼唤,可是却怎么也听不清楚了。
完全听不见了,完全感觉不到痛了。
怎么会觉得痛呢?这样的小伤,能比得上死去的、丧失魂魄的好友吗?
颤抖的手指触及地面上的细碎晶粉,仿佛一瞬间被千万根针扎穿了皮肤,突然间痛不可抑。
“阿羽?”
“阿羽……”
有淡淡的紫色光点,隐约夹杂着熟悉的妖气,自那粉身碎骨的魂玉中悄然飘散。
散入那嫣红似血的晚照之中。
天际西山憧憧,山影交叠之处红光四溢。
今日的晚霞,艳丽得近乎虚嚣。
桃枝结束了漫长的午课,从书房里走出来之后,便看到了这样一幅惊人的美景。
“和霞庄一样美……”
女孩极目远眺,睫毛上染上了金红的光泽。
从浮云的间隙投出的绚烂光柱,随着云卷云舒,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不断地游弋着。半透明的大气精灵,仿佛深海之中的鱼群,穿梭在如梦如幻的夕阳之光里。
美丽得不真实。
而越动人的景色,便越是昙花一现。反过来也是如此。女孩笔直地站在廊边,目不转睛凝望着,直至红日倏然坠落,辉光尽敛。
桃枝这才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不知道咕咕看到晚霞了吗?”
迎面吹来柔和的晚风,桃枝任由发丝飘散在脑后,小手提起飞舞的裙边,往姑获鸟常待的那座小楼走去。
自从她昨天和姑获鸟说了再遇狐狸面具的事情后,就一整天没有看到对方了。
过了这么久,那个妖怪应该被解决了吧?
这样思索着,女孩不禁在心里松了口气。像往常那样,她直接沿着楼梯爬到了三楼。
唔,这次姑获鸟也没有跳下来接她呢。
想到这里,桃枝不禁有些期待起来——等咕咕休息好,一定要她抱着自己飞一圈儿!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望着房间里的妖怪,桃枝露出意外的神情。
“……桃花妖姐姐?”
靠在姑获鸟常用的那张木桌上的,正是披着一身斗篷的桃花妖。
宽大的兜帽笼住了花妖的头顶,也将她娇柔清瘦的脸蛋覆进了沉沉的暗影中。
见桃枝推开门,她暗淡的眼瞳微微转了转:“你来了啊。”
语气漠然。
近乎本能地,桃枝立刻察觉到了不对劲。
在姑获鸟的所有妖怪朋友中,她最亲近、最信赖的妖怪,莫过于眼前的这位。
姑获鸟曾对她说——桃花妖救过你的命,让你依旧可以这么聪明,所以我先为你取一个小名,就叫桃枝。
你要记住她对你的好,她很喜欢你。
这一段话牢牢地铭刻在桃枝的脑海里,始终不曾忘记。
但是,就在刚才,桃枝蓦然惊觉——面前的这个妖怪,对自己怀有的某种“喜欢”和“爱护”,消失了。
仿佛被什么给一刀斩断。
桃枝怔怔地停下了脚步,突然间不敢再前进了。
“桃花姐姐?”她试探着小声叫道。
对方的目光平平地滑到了她的脸上,干裂的嘴唇微微抿着,依旧没有多少表情。
就在桃枝按捺不住心中的迷茫的时候,对方突然偏过头去,兜帽的边沿遮住了那双眼睛。
“阿羽死了。”
桃花妖语气平淡地说。
毫无遮掩的平铺直叙,在黯然的夜风里,幽幽荡了过来。
门边的女孩站了半晌,突然后退了一步。从女孩黑如点漆的眼眸中,透出了警惕和怀疑的神情。
“你是谁?”年幼的女孩对着桌子旁边的妖怪,冷冷发问。
一时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打破僵持的,是妖怪蓦然哼出的一声嗤笑。
“不信?”虽是反问,妖怪的语气却毫无起伏:“看看你袖子里的符咒。”
桃枝没有动。
她的眼里仍然带着强烈的怀疑和抵触。但她既不肯后退,从眼前莫名其妙的场面里逃开,又不想照着对方的话去做。
“不看?”
妖怪再次反问道,问完后,却又自顾自地讥笑了一声。
妖怪黯红色的眼眸里满是失望。她拉了拉兜帽,再一次遮住那双眼睛,转身往窗边走去。
“……”
桃枝定定地望着对方踩上窗台,斗篷和裙边在风中猎猎掀动。
这个妖怪要离开了。
“姐姐……”
破碎的哽咽从桃枝的喉咙里迸溅出来,那不像是在哭,反倒像是在吐出什么难以下咽的尖锐针刺。
“姐姐,姐姐!”
孩子向窗边冲了过去。
“姐姐……!”
她的崩溃爆发在一瞬之间,每一个惊恐的字眼里都沾染着绝望的色彩。
五指朝着妖怪离开的背影竭力张开。
跑动中,细瘦的脚踝“咯哒”作响。突如其来的剧痛过后,女孩狠狠地摔到了地面上,娇小的身体摩擦着榻榻米,滑出了一段距离。
桃花妖闻声回首,瞳孔稍稍缩紧。孩子从地上挣起上半身,颤抖的手指攥住了她的斗篷下摆。
“你不准走!”孩子圆睁的眼睛瞪着她,厉声叫道。
妖怪顺着孩子的力道跳了下来。
“留下来。”孩子说。
妖怪朝着她弯下腰。
“什么都没有了……”孩子目光涣散地往上看去,改口道:“也对,你走吧……反正,什么都……”
妖怪却紧紧地抱起了她,无言地望向远方的残霞。
房间里,烛泪顺着白蜡无声地流淌,就着烁烁的灯光,桃枝展开了蓝色的符纸,黝黑的眼瞳目光凝注。
原本绘制着墨色飞羽的符纸上,如今仅仅剩下点点墨迹,宛如不小心甩落上去的污渍。
桃枝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将符纸仔细卷起,重新收回袖中。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坐在桌面上的桃花妖。
“姐姐,你说她是被狐狸杀死的,对吗?”
“根据萤草的推测,”烛光洒在的桃花妖脸庞上,看起来多了些红润的感觉:“也有可能是遭受到了御魂的反弹伤害,但是……”
桃花妖清丽的粉色眼瞳中,骤然冒出强烈的憎恨之意!
“他捏碎了阿羽的魂玉!如果不是这样,如果不是这样……!我一定能复活阿羽!”
她一字一句地恨声道:“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吐出这句恨语之后,桃花妖却怔住了。她下意识地注意着孩子的表情变化,生怕对方露出疑惑不解的情绪——
如果这个聪慧的人类孩子察觉到不对,问出:为什么姑获鸟不在死前召唤你?反而召唤了胧车?
她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自己,太弱小了……?
好在桃枝似乎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将双手笼在袖中,指尖轻轻地捏着符纸。
沉默半晌,桃枝再次开口了:“所以,没有别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
“关于复活的事。”
“……或许还有的。”
桃枝顿了顿,轻轻地问:“是什么。”
稚嫩的声线是如此谨小慎微,轻到近乎气音,轻到不带有任何的情绪和语气,仿佛在害怕会惊动一个梦境。
不断跃动的昏黄烛光里,桃花妖的眼睛弯了起来。
夹杂着一丝近于癫狂的向往之情,妖怪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桃枝跟着读出了那句话。
“造、神?”
牛车踩着清扫得光洁无暇的朱雀大道,不急不缓走过冒出绿色新叶的樱花树下。
平安京的天空,晴朗到没有掺杂一丝云絮。春风也分外和畅,吹得人心头舒爽。
或许由于今日是太子登基的大喜日子,来来去去的行人们,脸上都挂着浅浅的喜色。欢笑与丝竹之音从贵族的院墙里抛了出来,不绝于耳。
牛车在克明亲王府前停了下来。
亲王和他的长子,依次钻出了车厢,朝着府中走去。
无言地同行了一小段路,两人分道扬镳,往不同的方向离开。
亲王的脚步突然顿住。
“博雅……”
他回过头望着长子的背影,忍不住呼唤了一句。
博雅——不,此时应该称呼他为源博雅,闻言停下了脚步。
太子登基之后,同样也是他放弃皇族的身份而冠以“源”姓,转入臣籍的时刻。
源博雅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乍看之下,这位青年人的装扮和相貌,与亲王都有几分相似——一样是庄严肃穆的束带袍服,满头黑发都整整齐齐地拢在冠里,露出英挺而疏朗的眉眼。
可他们心里却各自清楚,有些地方,有些事情,已经截然不同了。
源博雅停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父亲发话。
而亲王却只是注视着自己的儿子,久久没有出声。
那几天几夜的昏沉恍惚,丝毫没有将这个年轻人过盛的锋芒磨钝,倒不如说,他反而变得更加桀骜和锐利了。
仿佛一把出鞘的名刀,再也不屑掩饰自身的寒光。
事到如今,亲王只能叹息。
“你要走了?”亲王问道。
“是。”源博雅颔首。
“出去走走也好……”
“……”
“记得回来。”
“……”
两人相对沉默了半晌,然后,源博雅冲父亲躬身行礼,便迈步离开了。
起居室内,源博雅褪去身上繁冗的礼服,换上轻便的装束。
佩戴好太刀和弓箭后,青年的动作顿了顿,随后伸出修长的手指,一一挑开了墙壁中的暗格。
暗格里存放着他从小到大的积蓄——说积蓄却也不恰当,除去小部分可以换成财物的小玩意儿,其余的大部分都是他出门游历后淘来的古怪“特产”。
源博雅的指尖轻轻地拂过这些承载了往昔记忆的珍藏。
翻出其中某个暗格时,一股泛着淡淡妖力的气息飘荡出来。
指尖一滞,紧接着,将整个盒子都拉了出去。源博雅干脆抱着盒子盘腿坐下,埋头挑拣起来。
玉石、獠牙、细骨、鳞片……还有羽毛。
这是妖怪们惯用的信物。
他每样都挑了一些出来,以备不时之需。挑到羽毛时,又从中挑出了两支漆黑的飞羽。
一支黑羽中透着幽幽的紫意,另一支则隐隐泛着银灰色。
源博雅眼中发酸,将第一支羽毛收了起来。那是故人予他的……唯一的遗物了。
第二支羽毛……青年突然间感觉到了什么,皱眉打量着它。
这个颜色,这个气息——怎么那么像是相羽的?
不会吧……
自己什么时候收集了她的羽毛?
等等。
他想起来了。这支羽毛不是好几年前的一个妖怪送给他的吗?怎么会是相羽……
源博雅愣怔了片刻,然后展颜笑了一声。这些天他处于低谷之中的心态,竟然随着脸上泛起的笑意,转而豁然开朗起来。
原来是这样。
几年前的萍水相逢,几年后的莫逆之交,朋友之间的缘分,从来都是如此奇妙。
既然这是相羽的羽毛……那就没必要带上了。反正以她的义气,只要他开口,就一定会帮忙的,并不需要什么“信物”。
但鬼使神差地,他却没有将这支羽毛再次放回去。
白昼倏忽而过,似乎是眨眼之间,京都又陷入了静谧的夜色之中。
武士打扮的源博雅刚刚迈出王府,蓦地听见了一声细细的呼唤,从深不见底的黑夜里飘荡过来。
“过来吧、过来吧……”
王府的门卫却毫无察觉。
源博雅凝神听了一会儿,蓦然改变了自己准备出城的路线,往皇城的方向走去。
一直走到皇城的南城门——朱雀门。
那幽细渗人的叫声,正是从这儿传出来的。
源博雅抬起头,对跨坐在城门顶上的黑影说道:“你在叫我?”
黑影不答反问:“你要走了?”
“是的。”
“不带乐器?一样也没带?”
“……”
源博雅皱眉的时候,细长的、泛着暗红光泽的物事从高处砸落下来,被他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那是支颇长的竹笛,笛尾处竟然生出了一青一红两片竹叶。凑着城门的灯火,隐约还可以看到叶片上滚动的露珠。
“雅乐之神要离开京都了……真是一件憾事,”黑影抚掌慨叹:“既然这样,就为我吹奏最后一曲吧。”
少顷,怡静清凉的笛音,恰如泉水一般,在京都的夜色里缓缓逸散。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下面这一段话打算写入文中的,但因为篇幅太长,最终还是没法写进去。
就放到这里吧,可以当正文,也可以当补充看。
【因为我爱你】
桃枝:对不起,咕咕。
姑获鸟:发生什么事了?桃枝,你怎么哭了?
桃枝:对不起。我,一直很没用,帮不到咕咕什么。
姑获鸟:桃枝怎么会这么想?
桃枝:我的天赋很差…我没法变强了,我保护不了咕咕。一直都是咕咕在保护我,我保护不了咕咕。
姑获鸟:你的天赋很好。
姑获鸟:你看的那些书,连我都看不懂。你比咕咕聪明多啦,过不了多久,你将在无数领域挥洒才华。
桃枝:除了阴阳术。
姑获鸟:贪心了啊,桃枝,谁都不是什么都会的。咕咕我懂得还没你多呢。
桃枝:可是如果我学不会阴阳术,我怎么保护咕咕?咕咕……你面临那么多危险,我却只能藏在你的羽翼下。这样的我,有什么用呢?
姑获鸟叹气。
姑获鸟:你以为,我是为了什么收养你的的?
桃枝:……为了什么?
姑获鸟:因为你是女孩。
桃枝:……
桃枝:什么意思。
姑获鸟:这个世界是不平等的。贵族与平民,男人与女人,大人与孩子,从来是柔弱的一方受到压迫。
桃枝沉默。
姑获鸟:你呢,正好落到了我手里。当时你又小,又脆弱,我如果把你送到人类家庭里,用什么保证你永远快乐,永远不会被欺负?
姑获鸟:我希望你是安全的,我把你从人类世界抢了过来;我不希望你陪我流浪,就买下一个房子;我希望你是自由的,绝不限制你的道路;我不希望你自责,因为我收养你,不是为了让你有一天反过来回报我。
姑获鸟:在我的孩子很小的时候,我也是刚刚成为妖怪,带着她四处奔波,与她相依为命。我走累了,就停下来看看她的笑脸,想着:我想让她一直笑下去。
桃枝泪流满面。
桃枝擦着泪,露出一个笑容。
桃枝: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家。
姑获鸟弯下腰,轻轻地吻了吻女孩的额头。
姑获鸟:桃枝,你也给了我一个家。
【桃花妖的态度】
桃花妖对桃枝的态度,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差?
其一,本来她对于桃枝的喜爱,就是一种爱屋及乌。姑获鸟消失了,这样的偏爱自然也就淡了。
其二,姑获鸟虽说是自己把自己反弹死的,但也可以说是为桃枝而死的。
其三,桃花妖失望于桃枝对姑获鸟死讯的不断逃避。她更希望这个孩子能快点接受事实,不要辜负姑获鸟的付出。
不得不说……她对一个人类孩子的要求,有些苛刻了。不过,桃花妖不是主角,没有身为人类的记忆,她与人类存在着天然的代沟。
【不得不成长】
为什么桃枝一开始不相信桃花妖的话,对方要离开的时候,她却崩溃地追上去了?
因为她妥协了。
在感性与理性的交锋之中,这个早慧的孩子迅速地清醒过来,抉择了后者。
如果姑获鸟真的死了,她再失去桃花妖这些妖怪的保护,她会完蛋。
六岁的孤儿,太弱小了,只能依附着妖怪才能生存下去。
【莫逆之交】
源博雅和相羽的交情,到了什么地步呢?
比“你敢把我这个暴力分子往妖怪窝里带,我也敢带着妹妹去赴约”这个程度要深一点吧。
具体有多深,作者菌没有量(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