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业证书》清矾

6、#4：凌晨日出

　　凌晨

　　我姓凌，叫凌晨。

　　虽然我对于我的名字不报太大希望，不叫凌美雪凌美琪就好了，但像凌晨这种新华字典随手一翻都能找到的名字，我总觉得父母给我取名的时候太随便了。叫凌辰也好啊，也比凌晨上档次啊。

　　家父如是解释道：“这个名字啊，是希望你能像凌晨的太阳……”

　　“爸，凌晨没有太阳。”

　　“哎你这么说就不科学了，太阳是一直都在的。”

　　“那咋不叫凌日呢？”

　　“哎呀多难听啊。”

　　“您还知道啊。”

　　“哎呀我的儿啊，凌晨不是日出的时候吗？我希望你能像初升的太阳一般给人间带来光明，带来希望！”

　　“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仔细想想怎么这么扯呢……”

　　“哎呀都是细节啦～细节。”

　　说完名字，再说说我的情史。

　　从小到大，追我的女生加起来可以组成一个年级段。但我有喜欢的人，是伴我成长的校花——小学到高中她一直和我同班，也一直是校花。我在想，这，大概就是缘吧！

　　但是正因为是校花，她有一个从初中认识的男朋友，高中不同校了，但感情基本来说还是比较深厚的。没见过她男朋友，也不想见——只会勾起伤心往事。在暗恋了校花十二年无果之后，我在上大学的时候遇到了另一个让我深陷其中的女孩儿。我觉得这是个让我转移对校花的痛苦情感的好时机。

　　嗯，校花在大学也和我同校，和她男朋友异地，我怀疑她是不是也暗恋我，但缘这事儿真是说不清楚。

　　大学的元旦晚会，为了一睹这个学校（妹子）的才艺（颜值）水平，室友兴致冲冲地拉我去看了海选。

　　进礼堂的时候还被误以为是选手，女评委老师还特意套近乎说你这个形象不错，不管你表演什么，我都会给你投票的，加油。真是抱歉，辜负了老师的心。

　　和室友坐定，一串悲伤的旋律灌入耳内。

　　台上穿着白色礼服，扎着长马尾搭在右肩的女孩子深深地刻入了我的脑海里。

　　女孩儿的纤纤手指在钢琴上翩翩起舞，《八重樱》的音符一个一个地从她的手指中流出来。

　　女孩儿叫白仟仟，父母是一家名不经传的证券公司的高层管理。

　　白仟仟最后还是落选了。

　　我真的不明白一个元旦晚会有什么好黑幕的，同样是在海选时看着谱子谈的钢琴曲，校花却被选上了，谈的《水边的阿狄丽娜》空洞无感，就只因为是校花，所以在钢琴节目二选一中毋庸置疑不负众望地被选上。我突然觉得以前的我好傻，为什么会喜欢校花，难道是因为觉得是校花就肯定会喜欢？“校花”这个词，在今天，在我的心里，变成了“笑话”。我终于明白我对校花的喜欢只是单纯的随大流，只是觉得别人都喜欢校花，我也得喜欢才对。但今天遇到白仟仟，我知道，我沦陷了，原来我的理想型是这样的。

　　可能一见钟情就是不需要理由的吧，恋爱不也是凭感觉的吗？

　　我打算追白仟仟。

　　白仟仟

　　元旦晚会海选的时候因为紧张弹快了几个音，虽然普通人听起来不会特别明显，只是有些突兀，但专业评审耳尖，不由分说就将我刷了下去。

　　可能我真的不适合在大众面前弹琴吧。虽然校花弹得没有一丝错误，但我总觉得她弹的曲子里少了些什么——这样正规正矩每个音符都记不住要完全看谱的弹下来，最缺的，只有感情。我是放着谱子以防忘谱偶尔看看的，但其实即使忘了也来不及看谱。但，迎新晚会要的不是感情，是毫无出错的演奏。

　　我有些灰心丧气。

　　走出礼堂，冷风吹来，我才意识到外套忘在里面了。

　　走向观众席，一个帅气的小哥哥正坐在我的位置旁边。我从另一边进入，拿起外套和小包，转身重新回到寒冷中去。

　　包震动了一下，拿出手机看了看，一个叫凌晨的人申请加我为好友，验证信息里还写着坐在我旁边的男孩子。是刚刚那个帅气的小哥哥？他怎么弄到我联系方式的？哦，对了，都写在评委老师旁边桌上的报名表上了。不过他加我是为了什么呢？难道是音乐社推销钢琴课的学长？想想就害怕，然而冲着他的颜值，加吧加吧，大不了开始推销我就拉黑。

　　心情不好，回寝室穿回羽绒服，大晚上偷偷溜到电脑房打游戏。

　　计算机系的学长还在埋头敲程序。

　　电脑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安静地只剩敲打键盘的声音。

　　我玩的是一个很像《超级玛丽》的游戏，只不过主角是一个长得很像《守望先锋》的小美的像素人，闯关地图也是偏神秘的充满绿色藤条和灰色石阶的山洞。这个游戏的名字就是《山洞》。

　　这个游戏总共有九十八个关卡，这让强迫症的我很难受——就不能再制作两关凑成一百关吗？

　　好在官方已经宣传了更新的消息，昨天刚更新了第九十九关，如果不更新第一百关的话，我还差五关就能通关。

　　然后打了半个小时，发现卡在了第九十六关。很想学游戏视频里的弹幕吐槽一句“LYB制造”，但并不清楚具体意思，也觉得女孩子说脏话不好hhhh。

　　语音聊天的邀请铃声吓到了学长，我赶忙接通：“你在哪儿啊？”

　　我放下手机看了看屏幕：凌晨。

　　“在电脑房打游戏。”

　　“什么游戏，《山洞》吗？”

　　“……是。”你怎么知道？

　　“要不要我指导你怎么打？”

　　“不用。”

　　“你是不是卡在了第九十六关？”

　　“？？？你怎么知道？？？”

　　“我教你嘛。”

　　“……随你吧。”

　　现在想想，觉得凌晨加我只是自己寂寞了，其实加了元旦晚会所有的妹子，加校花校花有男朋友不理他，加别的妹子也有事儿不理他，所以他现在没事干找我吧。

　　戴上耳机，听着凌晨的讲解，勉勉强强把第九十六关过了。

　　凌晨突然来了句：“我带你打通关了你就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这家伙怕是喝醉了吧，寂寞到是谁都可以了吗？我才不上套。

　　我不吭声，凌晨继续重复地问我，耳边还有风呼啸过的声音。

　　不理他，安安静静地靠自己打完第九十七和第九十八关，电脑房虚掩着的门突然被打开，坐在后面的学长仿佛吓出心脏病一般狠狠地喊了一句“哎西”，我现在怀疑他不是在敲程序是在偷看小黄片。

　　凌晨把门带上，在我旁边坐下。

　　我关了电脑，又往里面坐了两个位置再打开电脑登录游戏。

　　这家伙已经寂寞成这样了吗？真的寂寞的话，后面的学长也完全是可以的吧？

　　挂断语音聊天，凌晨用不大不小的声音指导我打最后一关，边指导还边继续刚才的问题：“打通关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电脑屏幕上显示“敬请期待”，我倒是想拿这个糊弄凌晨——等第一百关出来了打过了才算打通关。

　　起身背起斜挎包打算走人。

　　凌晨突然把我堵到里面的墙上，最后一遍质问我“做不做他女朋友”。

　　学长还在聚精会神地敲键盘，完全不受影响。

　　我紧张地心都要吊到嗓子眼上了，嘴上还是强装镇定地说“不要”。

　　凌晨俯身向我靠过来。

　　凌晨

　　追女生第一步：夺走初吻，达成。

　　虽然不知道室友出的馊主意有没有用，但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万一失败了，反正初吻都拿到了呢！

　　室友迟迟没说第二步做什么，白仟仟也没因为我强吻她就不理我，我决定靠度娘。每天找白仟仟聊些有的没的，有一天突然不找她聊了，总会主动来找我的。

　　聊了一个星期之后，我觉得差不多可以实行“冷落计划”了，把手机放在桌子上，下巴靠着专业书，等着白仟仟的消息。

　　手机屏幕亮了，我立马解锁屏幕。

　　白仟仟的消息没等来，倒是等来了校花的消息。

　　“我们能见一面吗？”

　　“不能。”习惯性地秒回，意识到的时候后悔地敲了下头——怎么就不让她也尝尝等人回消息的滋味呢。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看对面半天没反应，我还是决定主动发条消息。这么多年来，贱兮兮的毛病还是改不掉。

　　“我和男朋友分手了，我想问，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发完想了想，顺带把校花拉黑了。我要专心追白仟仟。

　　白仟仟

　　今天满课，心里有些担心一直没回凌晨会不会不太好。

　　终于放学，打开手机——没有消息。嗯，果然他就是寂寞了才找我，现在校花单了，他倒是可以勇敢追求了，可以无包袱把我甩下了。

　　深夜，还是在意地睡不着觉，试探性给凌晨发了条消息：“听说校花单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发消息给我了！没事，我已经把校花拒绝了，我喜欢的是你，不用担心。”

　　“你是不是喝醉说胡话了？校花拒绝你还差不多吧？”

　　“真的是我拒绝她了！还拉黑了呢！所以看在我这么真诚的份上，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不好。”

　　“你不同意我就不睡了，哼！”

　　“那你别睡吧。”

　　手机放在枕边，一点动静也没有，看看时间都快三点了，虽然明天早上没课，但还是熬不住了。

　　“你可以睡了。”

　　“哇真的吗真的愿意做我女朋友了吗我现在更睡不着了！”

　　“睡不睡？”

　　“老婆大人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