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孔奋斗记》楼者多

14、第十四章

　　前几日的奔波走访，陈蓉一共拿回来四个确定人选。

　　田苗家的长布，陈多海家的陈功，方川家的方天成，让孔最感到吃惊的是最后一家，李志盛家的女儿李月。

　　这户人家竟然愿意花钱让女儿来读书。

　　问过陈蓉才知道，李志盛家的条件在村中算是中等，家里就那一个女儿，之后无论怎么样妻子都没法再怀上孩子，上私塾那笔银钱对他们家来说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本来就在犹豫给不给李月上私塾，正好孔最这一出，让他家将女儿送了过来。

　　这些孩子中年龄最大的是陈多海家的陈功，已经十岁了，若是除去十三，最小的便是方川家的方天成，六岁。

　　陈蓉本来还想再出去寻摸寻摸，再招招人，孔最拦住了她。本来消息在村里就传地快，这好些时日了也不见动静，哪怕是来询问一下也好，看这样子就是没有了。

　　这些时日，孔最将那些构树皮依照之前的方法，晾干后，放入水中浸泡□□日，后放入大锅中加入草木灰煮两个时辰，然后剁碎，捣浆，打浆，小火烘干，之后取纸。

　　这次割成了八开大小的纸，毕竟都是初学者，都是小孩子。割完之后，数了一下，一共是二百四十张纸，足够用了。

　　十页为一本书，陈蓉用粗些的顶针将纸沿着边缘串了起来，串了五本，加上小十三，一共五个孩子，这些是孔最这几日需要抓紧时间誊写的，开学时间就在这两天。

　　前些日子，为了教书和自己学习，孔最特意让陈蓉教了她，再加上她之前的功底，把毛笔字拾起来也不是件难事。

　　孔最每日去山上时，都会用水囊装些甘甜的泉水回来，拿回来倒在小水缸里，用来煮茶吃，时不时地带些山楂回来做成糖葫芦给小十三打打牙祭。

　　之前晾晒着，每日晨起一搅拌的豆瓣酱也已经弄好，从大罐里舀出来一小罐正常吃着，大罐的以热菜籽油封口，可存放两年之久。

　　做菜的食材就那些，做出好吃的东西的关键就在调料上，炒菜时用这豆瓣酱一调味，那真算得上是美味。

　　孔最对吃食的研究，陈蓉不服不行。

　　已经到了约定开学的时候。

　　家长们早早地就将孩子送了来，本想见上先生一面，被陈蓉以先生不喜生人推脱掉了。

　　他们也倒没有起疑，以为这是城中先生的怪癖，午饭时孩子下学回来，一问功课不就晓得了。

　　孔最刚从山上跑下来，摘了一袋山楂，想着今天是孩子们开学的日子，这来的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不妨做些好吃的给他们。

　　陈蓉让他们在院子里玩耍一会子，她去帮着孔最倒弄糖浆，做好了糖葫芦放在案板上晾晒着。

　　孔最炒了个白菜，蒜苗，还有个土豆丝，都破天荒地放了猪肉，加了一些豆瓣酱调味。

　　孔最让他们一起来吃，起先还拘束着，望向那些饭菜的眼神中透露着渴望，孩子们的眼神骗不了人，他们多半没吃饱，没吃好，再就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孔最做的饭太好吃了！

　　匀着吃了些饭，孔最在饭桌上认了认人，好叫得上名字来，然后一人分了一根糖葫芦。

　　见他们在院子里玩得欢快，孔最赶忙拿了自己誊写的《三字经》，去了要教书的那件厢房，躲在床帐后面。

　　陈蓉余光瞥见孔最已经去准备，便在院子里开了口。

　　“孩子们，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正是秋凉时节，他染了风寒，身子不太舒服，所以，他来讲，我来写好不好。”

　　“好”。

　　吃着糖葫芦的孩子们没有过多在意，只知道她说什么他们听着就好了。

　　都找好了座位，放下小布包，隐约看着他们都准备好了。

　　陈蓉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本《三字经》，当然，那都是孔最熬着夜誊写出来的，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两张纸，用来写字。

　　孔最压低了嗓音，装作有些沙哑，时不时地咳上两句，倒也装得有模有样。

　　“人之初，性本善……”

　　孔最慢慢地念着，陈蓉在外面的小木板上一笔一划地写着，时不时地再下去转两圈，教着孩子们握笔，写字。

　　风，从窗缝间漏了进来，偷走前面帘布的安静，床帐起了波动，孔最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风景，那样静谧，和谐。

　　——

　　眨眼就要入冬。

　　村里私塾早就放假了，因着孔最的小学堂办得太晚，不得不用这前半个冬天补上。

　　陈蓉的屋子里先前就给砌了炕，烧起了炉子，这教书的厢房挨着陈蓉的卧房，也不是太冷。

　　但为了孩子们安稳地上课，孔最还是打算在这房子里再起一个炉子。

　　她起早贪黑地从山上运了一堆土和稍微规整些的山石，这样冷的天，连门都不愿出，更何况伸出手来劳作。

　　好歹跑到山上时热了身子，挖土搬砖都不是多么冷的活计。

　　趁着中午孩子们下了学回家吃午饭，孔最和陈蓉用大锅里烧的热水拌山土，再加入搅碎了早就枯黄的狗尾巴草，在这房子的正中间起了个炉子。

　　前些日子，孔最花了钱在刘屠户家灌了肉肠，晾晒在厨房，赶集市时也多买了些猪肉，土豆，还有一篮筐大白菜。

　　多添置这些，也是为了补贴补贴孩子们。

　　陈蓉都时常叹气，孔最这样子一直补贴下来，哪像是人家交了钱来念书的，全然拿着人家当祖宗，但是，若不是孔最这性子，她和十三又怎能保全了这条命。

　　孩子们在这儿玩得开，吃得饱穿得暖，学习也格外有氛围，倒是其乐融融。

　　孩子们的家长倒是极其乐意将孩子送过来，时不时地从家里拿些母鸡下的鸡蛋，还有种的菜给孔最送过来。

　　见来孔最这儿学习的娃子活得那样滋润，有些稍富些的人家都忍不住过来向孔最打听，明里暗里透露的意思是下学季要将孩子送过来。

　　孔最没有完全答应，还是得看情况，只是表明了到时候再商量吧。

　　那些个上门来的一见孔最那似答应又似不答应的态度，更是笃定了来这儿是正确的选择，他们可都听说了，那些来这儿上学的孩子们生活地可舒服了。

　　有传言说，孔最从城里也请了位大厨来专门为她做饭，孩子们时不时地还能尝到那些美味，他们交的钱这样少，被补贴地却这样多，看来正如陈蓉当初所说，这孔奶奶开着小学堂就是开着玩儿的。

　　而且，对比村里的那家私塾，孩子们每天天地就想着玩，不想去上学，说是枯燥乏味，在课堂上总想睡觉。而孔最这儿，都争着抢着赶紧来上课，甚至下了学都不乐意走。

　　这哪儿好，哪儿不好自然可见一般了。

　　虽然是冬天，天气冷，村头几乎都不见了那些妇人，但是耐不住还有串门子这种东西，硬生生地越传越邪乎。

　　孔最没有理会村里的风言风语，最近她还在盘算着怎么弄到下学期的书，若想买的话，只能去承重镇了，村里没有书店这种东西。

　　镇里的市价比村里贵上一筹，书本应该更不便宜。

　　再就是另想个赚钱的门路，她这样坐吃山空，明年春天肯定得傻眼。

　　——

　　下午孩子们下了学，孔最便窝在屋里的炕上，拿了块碎布头绣花，也不过是闲来无聊的活计，毕竟是这样冷的天，是吃饱喝足后便极其无聊的古代。

　　直到现在她还每天早上坚持着去山上锻炼，她自己是感觉身子轻盈了许多，虽然没有传说中的盈盈纤柳腰，好歹比之前瘦了两圈，约摸着减到一百二十多斤的样子了，但还是不敢去看那铜镜。

　　因为那张脸。

　　她害怕那张脸丑到无以复加，哪怕减肥，效果也只是从个胖子到个瘦子而已，而不是从丑女到美女。

　　纠结着，挣扎着，还是从炕上爬了起来。

　　那个镜匣依旧待在那儿，上面已经积了一层浅灰，莫名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看着手中已经乱成一团的碎布头，孔最嫌弃地撇了撇嘴，直接用它擦了桌上的镜匣，然后轻轻地打开。

　　下巴，下巴出现了！

　　好像，还可以，没有之前那样胖，倒是肥瘦匀称，看不出多好看，也没有多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