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璃之破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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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握紧剪子，刘海飘落下来，露出好看的眼睛和眉毛。他一下一下剪掉了两鬓的头发，接着是头顶的，后脑勺的，直到全部头发都短短地贴紧头皮。
热水冲走身体的上残留的头发，瞬间，璃觉得轻松了。他还能回忆的出那些和惠一起放学回家的傍晚，和爸爸一起到河边游泳的夏夜，还有那时候妈妈总会抚摸着他的头发夸赞他是世界上最听话的孩子。而那时候他的头发也是短短的，紧紧贴着头皮。
拭去镜上的水汽，璃呆呆地望着眼前陌生而熟悉的自己，直到空洞的瞳孔在水汽中再次变得模糊。
拳头击中玻璃，血液瞬间喷涌出来。
忘记是对的，重新开始是对的，早就该这样的……所以一定要原谅我……面对着镜子残剩的碎片，璃一遍遍重复着。泪水从眼眶中涌出，融进红色的血水中。
其实见了爸妈之后，璃就制订了很多计划的，比如努力补上课程顺利毕业、考上大学，比如搬回家里住好好孝敬父母，还比如要认真地生活，永远保护着翼。想到这些，璃不由得开心起来，可下一秒加南的话就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像把铁锤，击碎了璃全部的希望，那些自翔离开第一次对未来抱有的希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愧疚和自责。璃知道，翔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就连他的脸也快要被自己忘却了。曾经疯狂地用酒精麻痹自己、用荒诞的生活惩罚自己也没能忘却过的翔，如今竟这样淡出了自己的生活、身体，还有内心。
璃一夜没睡，他不想再沉浸在回忆里了，即使是在梦里。
他自嘲，自嘲自己原来如此自私。以前嘴上说着忘记，却总不能自持，用迷药和酒精制造着翔的幻影，放肆地沉溺其中。而如今，为了自己重新开始的生活，狠心抛弃了全部，包括加南，还有和加南一样曾被自己利用过的男子。只这一次，璃告诉自己做的决定是对的，他的内心也感受得到以前从未有过的坚决。
时针划过六时，璃呼了口气，套上两年没有碰过的校服，背好书包，向学校出发。
天还透着寒意，特别是在下过这场冷雨之后。璃不禁打了个冷战，接着他紧了紧衣领，继续往学校走去。
到学校的时候还不到7点，璃愕然发现和自己一起走在学校甬道上的尽是些平时勤勤恳恳的优等生。他尽量低调，把脸迈进了衣领，可周围异样的眼光还多少让他有些尴尬。他真没想到，不过剪掉头发、按时上学竟也能引起如此大的关注。
谁知，一走进教学楼，周围的议论声变得更加夸张了。璃强忍怒火，逼迫自己忽略周围的聒噪，往楼上走。经过翼的教室门前，璃不自觉探头望了望，很可惜，翼不在座位上。说实话，他自己也很矛盾，想见翼可却害怕见面后的尴尬，毕竟上次见面时他们还……接了吻。想到这些，璃的脸泛起红晕，但是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可周围已然炸了锅，没人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停留，没人知道他脸颊为什么会突然一片绯红。瞬间，花边新闻开始漫天飞舞。璃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加上这样做很会带给翼不便，他立即朝下楼的旋梯走去。
璃坐下的瞬间，教室安静了，大家都不说话，只是偷偷地看着璃。这璃倒是一点都不感到奇怪，毕竟自己留过级，打架逃课都是家常便饭，估计相信他能提早到校参加自习的人还没有相信他杀过人的多。
上过早课，璃本打算悄悄溜到翼的班级去看看的，可现在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像有CNN追踪报道似的，他只好悻悻回去雕塑室，起码那里可以不被其他人打扰。
想来想去，璃还是决定先发简讯给翼，问他过得怎样，尽管他们只是两天没见而已。可他突然想起来翼根本没有手机，也就无从发起了。璃抓抓头发，尴尬地笑了，看来还是自己太着急了，太久没有恋爱在所难免吧。
离午休还有很长时间，璃决定开始长久以来一直想要完成的作品。除了璃之翼，璃最想完成的就是第一次见翼时，翼对着天空作画时美丽的背影。
璃承认那时误把翼看成翔，尽管他们一点也不像。
翔就像魅惑的玫瑰，总让人不自觉地被吸引，可一靠近就会被荆棘刺得遍体鳞伤。一旦为了亲密而拔出了刺，玫瑰就会变得脆弱不堪，瞬间凋零。
翼不同。
尽管他瘦瘦小小的，总是被人欺负，但其实翼很坚强。他顶得住同学对他的非议，被打倒后他总能坚强地站起来，他甚至能用他弱小的身体背负起受伤的自己。而且翼脸上总是有最纯真最阳光的笑容，那种笑容是在他认识翔之后就再没遇见过的。
——你真的把头发剪了？！你要干什么啊？！
重重的踹门声后，加南冲了进来。璃没言语，只是微微一笑，继续手里的活儿。
——你以为你剪掉头发就能抛掉一切了？你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没人不知道！！为了翼那个小子，你要想开始当优等生了，你想要把我们都抛弃，我告诉你，休想！！
璃的指尖停在空中，接着缓缓放下。面对眼前焦急又气愤的加南，他有丝抱歉。他记得一直是加南陪在自己身边的，翔离开的那些日子。
——我已经……都忘了。
——什、什么？
——我不想不记得那些了，翔的一切，还有翔离开以后的……一切。
——一……一切吗？
璃站起来，慢慢走到加南面前，轻轻地握住了加南的手。
——是时候该放弃翔了，我会忘掉他，忘掉和他在一起的那些日子，重新开始。其实我已经做到了，所以……也请你忘掉我，还有关于我的一切。
——不要！这不可能！
——加南，忘记我吧。但请你相信，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不行！我不需要！
加南冲进璃的怀抱，紧紧拥住，璃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不知所措，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
——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我是真心的喜欢你，你到现在也不知道吗？！
璃愣住了，没想到加南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你该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的！从认识你的第一天，直到今天……我都一直喜欢着你。你喜欢翔，所以……我一直忍耐着等待着，期待有天你会看到我喜欢上我……可就算翔离开……你也还是惦记他……喜欢他……可这我都不介意……今天你喜欢翼……我还是不介意……只是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抛开我……
——加南……对不起……
——别道歉！不要道歉……你道歉的话就好像我做的都是错的……都是不值得的一样……求你别对我抱歉……好吗……求你了……
加南的泪水浸湿了璃的衣领，湿润了璃的脖颈。猛然间璃回忆起那些日子，眼角竟也湿润了。他是知道的，多少年来加南一直在追逐着自己，就算翔离开了，他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可他太自私太任性，一直放任自己沉浸在过去的泥沼中，彻底忽视了加南，以为他和经常厮混在一起的男子一样，不过是互相抚慰罢了。
——你并没有错……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有错，让我感到抱歉的是……我到现在才知道……
——真的吗？真的……不会离开我的，对吗？璃？
加南眼睛中闪着期待的光芒，可是璃却无法回应。他知道自己曾经给加南带去多少痛苦，他不能再次伤害他了。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不在乎，可如今的他是那么真切地想要保护每一个他爱的人。可璃知道，这一次无论自己如何选择都会伤害到他爱的人、爱他的人，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只有将伤害减小到最少。
——我完成学业后，会重新考上医科大学。
——我，我可以陪你的。
——那时，我会搬回家里住。
——这，这没关系。我听说大学的课程不是很紧的，所以我们总会有时间见面的，是吗？
——加南……我不能继续以前的生活了。
——不……我不要听……
——加南，你听我说！以前的我很自私，只想着占有翔，却从未想过这些究竟是不是翔想要的，最后……把翔逼入了绝境。我很后悔，后悔的快要疯掉，可更让我后悔的是，为了祭奠我的爱情，牵扯了你们。……我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不过是为了消遣、寻开心而已的。可我错了，真的错了，我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特别是面对现在的你，我就更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什么叫现在的我？！为什么！！
——因为现在的你是我珍视的人……因为你喜欢我，不是吗？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喜欢你成了我们分开的罪魁？！因为我喜欢你……因为这个……你厌烦我了？
——不是的！
——那是什么？！告诉我啊，为什么踢开我？！是翼吗？是泷翼那小子吗？！我就知道，我早就看出来了！是他！是他对吧？！
加南的情绪变得失控了，即使璃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也无济于事。幽怨的泪水从加南眼中涌出，那瞬间，璃似乎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尘封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把璃吓坏了，他的身体无意识地一趔趄，松开了失控的加南。
——怎么？！无话可说了？
——加南啊……
——你变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我认识的洪璃不是这样的！！你被翼那家伙弄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都不像你自己了，你知道吗？！
——加南！你在胡说什么啊？！
——看看你！！以前的你一定会狠狠打我几拳的，把我按在床上和我□□！以前的你绝对不会剪掉宝贵的头发，以前的你除了翔绝不会心疼任何人，不会在乎任何人，就算爱着翔也从不会抛下我，抛下跟着你的哥们。
——别再说了——
——以前的你！从来不会在乎别人怎么看你，永远都是那么有自信地生活！
——别再说了……
——可现在的你……这是在做什么啊……一边抚慰我一边赶我走的事，你干不来的。你不是圣人，你做不了翼。你的过去，那些肮脏的日子，那些复杂的过去，是你永远逃避不了忘记不了的。和你穿不穿校服，剪不剪头发，戴不戴眼镜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记住了！！
加南抹干泪水，摔门离去，留下璃呆呆地站在原地。璃想要动弹，可身体是僵硬的，不论自己如何挣扎也抬不动双腿。
就在这时，璃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一个黑影缓缓从门后走出。
——对不起……太……想你，所以擅自过来了。
璃见过翼的这种表情，见过他苍白的脸颊和不停抖动的双唇。璃的心一紧，用力紧咬的嘴唇溢出血来。
——午休了吗？
——……还没。
——那……那不该逃课的啊，回去好好上课吧。
璃也知道自己故作冷静的问候不自然极了，可除了这些他不知道再说什么。看着此刻像受到惊吓的小鸟一般的翼，他好心疼，好痛恨自己。
——因为我，你变得不像你了，是真的吗？
——翼？！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璃之破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