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璃之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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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呆坐在翔的墓碑前，轻轻抚摸着翔的照片。过去的两年里他无数次警告自己忘记，祈求翔放过自己，他烧掉了翔的照片、衣服、牙刷、毛巾……所有所有翔曾留下的痕迹，好像翔从不曾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一样。可如今看着照片中的翔，竟觉得陌生。他真的忘记了，忘得一干二净了。
忽然一个黑影出现在璃的面前，璃惊愕地看着弓着身子深深喘息的翼，心突兀地跳动着。璃警告自己，看着翼沾满泪水和酒精的脸，他的心还是痛苦地拧成一团。他轻抚翔的墓碑，接着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可一双手臂猛地环住他的胸膛，让他动弹不得。
——你这是做什么？！
——别走…求你别无视我…
——你不该来这里的，我们不应该再见面。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都知道了，都知道。
——知道？！知道了什么？
——全部…
璃的心一颤，脊背发凉。他的过去终究还是赤裸裸地展露在翼的面前了，他不敢想象这些会给翼天使般纯净的心灵带去多大的伤害，他不愿承认伤害翼最深的竟是最想好好保护他的自己。
——这样更好。你知道以前我过的是什么鬼日子了，你也该知道….我是为什么接近你了…我就不需要多费口舌解释什么了……
璃没想到翼并没有因此放开他，相反将他抱得更紧。
——你以为我以前过的日子就都是幸福快乐的吗？小时候我没有父亲，同学们都说我是连爸爸是谁都不知道的野孩子。可当我有爸爸了，妈妈却死了……爸爸不但有妻子还有数不清的情人……我想念妈妈……想家……可却不知道哪里有妈妈，哪里是家……我把思念寄托在画画上，以为这样就会快乐些……可是我每天、每天都被人欺负，画笔被摔坏，被别人骂是私生子是靠关系才能有今天的……那就不是鬼日子了吗？我从不曾比你好过……我过的日子才是鬼日子……你知道吗……？其实，是你的出现才拯救了我，让我摆脱了以前的鬼日子……
璃的后襟被翼的泪水浸湿了，心像针扎般疼痛难忍。
——你是因为翔才接近我，但我知道你不是把我当成过翔的替身，根本不是。我和翔一点都不像，没有人比你更清楚的。我记得你曾经约我来洪山见翔的，你想要把我介绍给你喜欢过的人，想要重新开始的，为什么现在却步了呢？为什么呢？
——你以为不记得的，对吗？你以为我爱上了，对吗？曾经我也那么以为。可是很奇怪，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一滴泪从璃的眼角滑落，滴在翼的手臂上。
——失去在乎的人的人而害怕、无助、不知所措的感觉我都经历过。因为无助迷茫而做了荒唐的事并不代表你是坏人，相反这恰恰说明你是多么的善良和单纯。我看得出你的改变，从我认识你第一天开始，你就在努力改变，努力恢复正常。这些……都是因为我，不是吗？我早就知道了，所以不要再伤害自己怀疑自己了，不要再……想要离开我，好吗？
璃慢慢回身，将翼紧紧拥进怀中，轻吻翼的发。璃感到自己冰凉的身体被翼融化了，他知道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阻碍，但现在拥着翼的他无比坚定，就算全世界都反对他们，他也不在乎了，因为他最在乎的人同样地在乎着自己。
——我们回家吧。
翼在璃耳边哑声说着，璃轻轻擦去翼眼角幸福的泪水，接着用深深的吻回答着翼。缠绵的吻让微醉的翼更加迷离，璃看出翼早已经筋疲力尽便笑着放开翼的嘴唇，顺势将驮在背上。
——璃？！你这是做什么？！
——你睡会儿，醒来我们就到家了。
翼呵呵地笑着，将头埋进璃的颈项。璃回头和翔默默告别，心里充满着感激。前方漆黑的夜路在他看来一点也不漫长，一点也不可怕，因为此刻他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翼，你睡了吗？
翼没有回答，均匀的气息拂过璃的颈窝，璃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幸福。
——若不是此刻你睡着了，我可能还没有勇气对你提起……我的过去。
终于他鼓起勇气，说起了那段被尘封的日子。
——初二那年我疯狂地爱上了足球，也是那时我认识了翔，他大我一届，是足球队的队长。很快我们成为了好朋友好搭档，和他在一起总让我觉得很安全很舒服。那时的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喜欢他，直到有一天翔突然吻了我，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竟那么渴求他。为了和他在一起，我和女朋友分了手，和爸妈闹翻从家里搬了出去，甚至……放弃了学医的梦想，考进了他在的艺校。可就算违背了全世界，我也从没觉得苦过，从来没有后悔过，可翔受不了我做这些，他说不想我为他牺牲，不想我因为他毁了自己的人生。我悲戚地乞求过他，妥协一切想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可他终于还是选择离开我，用一种最决绝的方式。那一刻我觉得世界坍塌了，脑子里空荡荡的。我害怕黑夜，因为只要我闭上眼，面前就是翔的脸，连零碎的梦里都是翔从天际坠落的影像。我怕极了那种心疼地像要窒息一样的感觉。可清醒的白昼更让人害怕，时间一分一秒地逝去可我却毫无察觉，这种感觉更加可怕。我发现没有翔，自己就像失了魂，是个没有梦想没有家人没有情感的空壳。
——为了忘记，我烧毁了翔留下的一切，用酒精、嗑药、做*爱麻痹自己，可事实上这些并没有让我忘掉我的罪恶，反而让我的伤口裂得更深更痛。我尝试了无数方法让自己走出翔的阴影，终于我找到了救赎的方法，那就是雕塑“翼”。我无数次幻想翔美丽的背上若是有一双翅膀该多好，那样，他就会优雅地飞上天堂而不是像噩梦中的那般血肉模糊。就这样，我做了许许多多关于“翼”的雕塑，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就是我人生最好的结局了。可上天终究是眷顾我的，让我遇见了你。
——其实你长的和翔并不像，可在天台遇见你的时候，我竟从你身上看到了翔的影子。你的背影和天空相连，竟和我记忆里翔美得残忍的背影一模一样，天使一般。我从没想到自己还能开始新的生活，更不敢奢望今后还能再爱上谁。可那一瞬间，我知道已经爱上你了。
——从那天开始我总是不受控制地打听着你的消息，想要知道关于你的一切。当我看见痴迷地望着“孤翼”，我惊呆了，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缘分。我鼓起勇气走近你，想要把它送给你，可你望着我的眼神竟那么惊恐，像是在警告我不要接近你一样。我退缩了，想尽办法避开你，可不论我怎么逃，你总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可当我终于鼓起勇气走向你，你却已经喜欢上了加南。其实我一直不相信他是真心的，可我没有资格怀疑他，更有没资格去阻止你喜欢他。我能做的只有在一旁默默望着你，守着你。可即便如此，我还是觉得幸福。因为在那时候我能感觉得到我的血液在流动，我的心跳在变化。你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吗？那是一种……重生的感觉，你知道吗？
——你总说是我救了你，可翼，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曾给我带来过多少幸福。其实，是你救了我。
璃多希望能永远这么背着翼，可时间没有站在璃这边，他已经来到了翼家的庭院门前。他多么不想把翼送回去，可想到自己对泷和澜的保证，悬在半空的手还是按响了门铃。
——我不是要离开你，只是……我要先得到父母们的同意，然后光明正大地和你在一起。你愿意相信我吗？愿意吗？
熟睡的翼嘴里呢喃着，脸埋进璃的颈项。璃又了按下一次门铃，泪水悄然无声地落了下来。
午夜的街道冷清得可怕，路像没有尽头般漫长，璃发现没有翼的每一步都那么艰难。
——翼那小子找到你了？
——加南？！
璃刚一回身，加南的拳头就狠狠地砸向璃的脸颊。璃措手不及，一个趔趄摔倒在地。璃惊诧地瞪着加南，没想到加南的拳头来的这么荒谬至极。他猛地起身揪起加南的脖领，狠狠地打了下去。
——你居然还敢来找我？你小子他妈的怎么还敢再出现？！
璃的拳头雨点般地砸向加南，直到拳头沾上温热的液体，他才理智下来，松开了加南。
——怎么？怎么不打了？打死我更好，或许只有这样你才会为了我伤心。
——加南，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可是翼有什么错？他那么单纯，那么善良，你怎么能这样利用他伤害他？！
——因为我恨他！因为他，你将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这么轻易地甩掉了……
——加南，你明知道我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和这样的我在一起你不会快乐的。
——你从不曾真正地关心过我，你怎么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快乐不快乐？！洪璃，你别摆出这副为了我好的高姿态，我恶心！
——加南……
——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快乐……你爱不爱我，我不在乎，因为我爱你……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只要你不离开我，我不介意和翼分享你！
璃呆住了，他想不到加南竟然步了自己的后尘，毫无自我地活了这么多年。
——我不能这么做，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以前的你做得到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是不是翼那个小杂种叫你离开我的？！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是那个小杂种吧！是他吧！早知道当初我就应该弄死他！
璃怒不可遏，一把抓起加南，拳头狠狠地砸向加南。鲜血从加南口中喷出，可璃的拳头并没有停下。
——看来你真的想杀了我！你动手吧！像你杀死翔一样杀死我，这样你就可以和那个小杂种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了！
——你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为了他，你不是把翔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心爱的人都可以抛开，那玩物一样的我算得了什么？
璃的双手颤抖着，阴暗的过去似乎总是不肯放开他，总是提醒着他，自己曾经是一个魔鬼。
——滚，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放弃你。
——别再用爱我做借口来伤害我了好吗？
——伤害你？伤害你……如果我真想伤害你，我会跑到这里来求你？你以为我没有更好的方式。是不是？
——你敢动翼一根汗毛，我一定杀了你！别以为我总会这么仁慈，费加南！！
璃将加南狠狠地摔到地上，转身离开了。
走进屋子，璃再也撑不住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双腿还不停地颤抖着。他想一切都是报应，如今他犯下的错都一一还了回来。他愿意承受，但他不能让翼受到牵连，这是他必须要做的。
挣扎过后，璃还是拨通了泷的号码。泷是翼的父亲，是可以全力保护他的人，只有这样做才能保证翼的安全，尽管这也意味着永远地失去翼了。
不出所料，泷决定画展过后把翼送到法国去学习，让翼真正远离这些复杂的关系，远离危险。放下电话，璃深深呼了口气，他告诉自己只要翼过得好，别的都不重要。
璃注销了电话号码，搬回了父母家，参加了高考补习班，过着朝九晚五的日子。尽管日子紧张有序，可整夜的噩梦折磨着他，提醒他背叛了和翼的誓言。
——你说要我相信你的……你说过你要堂堂正正地和我在一起的……你答应我的……
——我没有背叛你……现在的分开对我们都好……
——对我好？你知道什么是对我好吗？你关心过我们吗？我们都是你忘记翔的工具！！
——加南？！你怎么在这儿？
——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我会杀了翼，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不要！不要伤害他！！不要——！！！
——怎么了，璃，怎么了我的孩子？
母亲的拥抱让璃清醒了，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只觉得浑身冰冷，想要死掉一样。
——有什么事可以和妈妈说的，好吗？
——妈，我没事。
——从小到大，你都那么坚强，不论发生什么都要自己一个人去承受。以前爸爸和妈妈忙于工作，常常忽略你，所以你才会那么渴求温暖，才会义无反顾地离开我们去追求你的幸福。妈妈不怪你，妈妈只是要你知道，现在的妈妈不会在忽略你了，你可以依靠我，依靠你爸爸，我们会一直、一直支持你。
小的时候曾经那么渴望这样一个拥抱，如今他得到了，可心里还是有一个角落空落落的，怎么填也填不满。
7号是画展的日子。璃盯着桌上的台历，心里忐忑不安，手里的笔滑落在桌上，他才回过神，而此时时钟指针刚刚摆过十二。和翼分开的每一天对于璃来说都无比漫长，想到今天过后翼就会离开，他的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突然电话响了起来，璃的手颤抖着接起电话，而电话里正是璃最害怕的——
——翼在你那里吗？！
——他怎么了？
——他不见了，他不在会场，我猜他一定是逃跑去找你了，如果你看见他务必把他给我带回来，听到吗？！
璃来不及回答就冲出了屋子。他再也不能理智了，他发誓不能让悲剧再次发生，发誓不能再让翼受到任何伤害。
璃找遍了所有翼可能出现的地方，甚至去了洪山，可都没有见到翼的踪影。他急得快抓狂了，突然他想起学校的天台——第一次见到翼的地方。
可是天台上还是没有翼的身影，而时针已经缓缓指向四了。璃的心像被火灼烧着一般难受，他怕悲剧再次发生，他再也承受不起了。
——你是来找他吗？
璃猛然转过身，看见了身后的加南和两个膀大腰圆的混混，其中却没有翼。
——你把翼怎么了？！
璃顾不上两个大个子的阻碍，径直冲到加南面前抓起加南的衣领，大声质问着。
——你说呢？！我怎么可能留着他？
璃立即被两个大个子擒住，可他并没有挣扎，因为加南眼神中透出的阴暗已经让他彻底寒心了。
——我说过的，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会杀了你。我是认真的。
——那你动手啊，杀了我。你们放开他！
璃挣开两个大个子，一把拎起加南，狠狠压在栏杆上，泪水从璃眼中涌出，他挣扎着挣扎着，终于下不去手。然而加南趁璃不防备，用力反手扳住璃，反将璃压倒在栏杆上。
——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从这里——
看着此刻的加南，璃知道他已经疯了，完全失去了理智。璃的喉咙卡住了，身体也变得冰凉，他不敢想象翼很可能被这样疯狂的加南折磨过。加南紧紧抱住璃，用力往栏杆后冲。突然——
——加南！你住手！
翼？翼！璃分明听见到了翼的声音，他推开同样呆住的加南朝翼看去。而翼早已被大个子擒住，一步也动弹不得。
——加南，你要的是我！你放过璃，算我求你！
加南失魂地痴笑起来，璃害怕极了，害怕他真的会做出极端的事。
——你也要去死吗？你也要和翔一样去死吗？
——如果这样你就放过璃的话，我愿意。
——呵呵……哈哈……就算我把你也弄死了又能怎样？我弄死翔，因为以为只要没了他，璃就会爱我了。可这个家伙……也不没有因此多看我一眼，哪怕连一点点关怀都舍不得给我。我弄死你会有什么不同？
——你弄死了……翔？加南，你在说什么？
——洪璃，你是个笨蛋，你是全世界最蠢的家伙！我告诉你，翔他喜欢的是我，他爱的是我！他背叛你，他背着你找上我！是我帮你除掉了这个背叛你的混蛋，是我一直保守着秘密让你相信你的付出是有意义的！
——你在说什么？加南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疯了才会逼死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才会离家我出走和你在一起，才会去伤害无辜的人，都是因为你……都是为了你……
璃觉得天旋地转，胃里一阵阵翻腾，脑袋像要炸掉一般。
——加南……不要像我一样……不要……
——哈……哈哈……你是在乞求吗……你在施舍吗……
——……我只是希望你能清醒过来……不要再犯我犯过的错误……
——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们一起……消失！
加南从身后拔出一把尖刀，狠狠刺向璃的胸口。那瞬间，璃没有躲避，或许用他的生命去结束一切纷杂是最好的结局。
——不要——！！！
一个温热的手臂环住了自己，滚烫的血液溅到了璃的脸上。
——翼？！翼！！！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璃之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