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情回来过》十一豆

3、噩梦

　　浴室里，宁湘怡闭着眼脱下了衣服扔在一旁。突如其来的冷意，让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随后，她咬着牙，缓缓睁开了眼，只一眼便又很快闭上，修长的眉拧在了一起。
　　曾经她暗暗引以为傲的胴体，如今却已是瘦骨嶙峋，病态的身躯她自己都不愿多看一眼。
　　她转身拧开水龙头，热水从头浇下，仿佛这样能洗去些什么。
　　浴室里水汽氤氲，只有这样，她才敢睁开眼去看镜中的自己。模糊不清，呵，曾经的宁湘怡早已面目全非了。
　　她草草洗了个澡，躺在床上，蒙头要睡。
　　客厅里，房间里的灯悉数亮着，她窝在被窝里，缩成小小的一团。明明眼睛发酸得几乎睁不开，可是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
　　装修时，为了防外面的噪音，墙面涂料以及窗户她采用的都是吸音、隔音的材料，因此房间里静得出奇，她粗浅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狭窄的河面，两岸的树木的枝桠向中间伸展，如千百双魔爪。她乘坐着几根树木绑起的简易木筏，漂浮在水上。
　　没有人声，没有灯火，只有水流动的声音，和夜空中寥落的几颗星星。偶尔从丛林中传来奇怪的叫声打破夜的沉寂，偶尔头顶树梢有什么动物走过冒着绿光的眼睛一闪而过，偶尔又有什么东西落入水中，溅起水花。
　　她蓬头垢面，身上的血迹已干涸，伤痛与饥饿折磨着她。她不知道将漂向何处，她也不知自己的生命会在哪一天终结。
　　......
　　画面陡转，她看到了那个女生残破不堪的躯体，露出的半截骨茬白骨森然，鲜血浸湿了地下的泥土，空气中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味。
　　一双双黝黑肮脏的手伸向血肉模糊的残躯，狰狞的脸上浮动着嗜血的光芒。他们手舞足蹈，享受着杀戮的盛宴。
　　随后他们发现了她，他们拿着各种工具呼喊着追杀她，她没命地奔跑，树枝藤蔓划伤了她，她无暇顾及。绿色，绿色，眼前是没有尽头的绿色，她看不到出路，只能拼命向前。身体被撑到极限，耳边嗡嗡作响，胸腔疼痛到似要炸裂开来，她能明显感觉到自身动脉的跳动，每一次跳动似乎都宣告着生命的流逝。
　　她没有选择，身后便是死，她只有一路向前。
　　可前方，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看不见希望之光。
　　......
　　“啊——”她尖叫一声，惊坐而起，浑身直冒冷汗，如惊弓之鸟。

　　外间传来了门锁转动的细微声响，她颤抖着伸手摸向床头柜，摸出了一把小刀。
　　她小心翼翼地起来，站在床边，环顾一周，记下了所有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她能听到外间的脚步声，一步步逼近。她把小刀藏在身后，沿着墙壁一点点往外挪。
　　“湘怡，睡了吗”是周晟的声音。
　　宁湘怡此刻就像等到了救星一般，赤脚下床跑了出去，拉开了门。见到周晟，埋头扑进了他的怀里，“晟哥！”
　　周晟先是欣喜，但当他看到宁湘怡手里的东西，笑容却僵住了，“你这是做什么！”他快步上前，夺过她手里的小刀。
　　随后看她眼角的泪痕和额前的汗珠瞬间了然，“是不是睡不着？”他走到半道不放心，便在附近的一家酒店住下了。夜里，他不放心，辗转反侧睡不着觉，就又走过来看看。他又这里的钥匙，本只想看看她的睡颜，放下心就走，却不想听到了她的尖叫。“没事的，有我在，你要是睡不着我晚上就留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怕她拒绝，又补充了一句：“我就睡在客厅里，有事随时叫我。”

　　“对不起,我不该拖累你的。”宁湘怡垂着头。她明知不该再这么耗着他，可是她心里却又希望他留下。
　　习惯了有人陪伴再变为孤身一人，独自熬过漫漫长夜，那种感觉太痛苦。
　　“我们之间说什么拖累不拖累。”
　　“可我不想你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现在的我，给不了你什么，我就是个疯子，我知道我好不了了。”眼角不争气的渗出了泪水，她抬手抹了抹，明明是不爱哭的人，可为什么就如水做的般。“你那么好，没必要在我这浪费时间。”
　　“湘怡会好起来的，那样的难关你一个人都挺过来了，剩下的路有我——们一起陪着你。”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哄小孩那样哄她，“湘怡，你不要放弃好不好？那些最艰难的日子，我们都扛过来了，湘怡，你从来不会让爱你的人失望的对不对？宁叔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你忍心放弃吗？”她刚住进ICU的时间里，为了唤起她的求生意志，医院破例让家属陪护，宁子文就那么不眠不休地照顾她。结果自己也因神经衰弱倒下了，才叫来周晟一起照顾。
　　听到爸爸，宁湘怡又有了动力，“好，我不放弃。”他为自己操了太多心了。

　　其实周晟没有告诉宁湘怡的是，在宁湘怡神志不清的那段时间，有一次她发狂想要自杀，宁子文从她手里夺刀，结果自己被划伤了，这才休养了几天。那几天，他明显看见宁子文老了许多。
　　“周晟，本来我不应该叫你的，但是湘怡的病情你也看到了，叔叔这也已经是没办法了。”宁子文双眼布满血丝，语重心长地对周晟说，“湘怡那么高傲的性格，肯定不想让别人看见她那个样子，到时候光流言就可以把她逼死。所以，我没有告诉家里其他人，美国这边医疗体系保密工作也做的很好。你是除我和医生之外，唯一知道她病情的。你是湘怡最信赖的人（更重要的是你是最爱她的人，会为她考虑），所以我希望你和我共同陪她度过这个难关。”
　　周晟当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一向是很敬重宁子文的。
　　年轻时，宁子文失去了至爱；人到中年，却又面临失去至亲。周晟真不敢想那样的结果会怎么样。

　　有周晟的陪伴，宁湘怡的情绪慢慢稳定了下来。困意也渐渐上来，眼皮不住地打架。周晟喂她吃了药，然后替她盖好被子，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她瑟缩成一团，像个小可怜，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周晟抬手替她拭去。
　　以前的宁湘怡像高贵的女神，高不可攀；现在的她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身边，依赖着他，但这种依赖却不是他想要的。
　　周晟长长地叹一口气，随后抱来了被子，在她床边的地上睡下了。

　　——
　　刚回国，有许多东西要置办，赶上周晟有空，宁湘怡约周晟去了盛世购物广场。这里是大牌云集地，宁湘怡给自己挑了一身衣服，随后便帮周晟看起来了衣服。
　　宁湘怡拉他进了阿玛尼的旗舰店，帮他挑起了西装。
　　周晟虽然家境不差，但也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奢华而极具格调的装修让他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他这种整天埋头于研发的人，对于衣着，还真是没有什么追求。
　　“湘怡，你给自己挑就行了，我买单。至于我的就不用操心了。”他们项目组最近成功推出了一款新产品，市场反响很好，他也拿了一笔可观的奖金。
　　“要的。我的晟哥现在可是公司的新秀，总免不了出席一些正式场合，不能马虎的。”转眼间，宁湘怡已经挑了两套西装。一套是中规中矩的黑色，一套则是墨绿色暗纹印花的。
　　“这一套正式，适合参加一些会议，这一套呢够特色，参加同事间的聚会和其他一些社交活动，都很合适。”她把衣服丢给周晟，让他去试。
　　周晟一八几的个子，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加上常年打篮球，身材精壮，妥妥的衣服架子，两套衣服的大小也是恰到好处。
　　周晟换上，立马多了几分职场人员的成熟与干练。宁湘怡十分满意，店员也是一顿猛夸。宁湘怡掏出卡，决定付钱，却被周晟拦下了。
　　“湘怡，不用你破费了，我自己付。”
　　“这可不是破费，我送你的。”宁湘怡俏皮的眨眨眼，“你可别以为是在占我便宜，一套就当是你旗开得胜我的贺礼，另一套就当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不许拒绝，不收下我的礼物就是不给我面子。”
　　“好。”周晟妥协。

　　二人转过一排衣架，却发现林风清就坐在店正中的沙发上，长腿交叠，浑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见二人走来，他恰巧抬眸，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森然如雪。
　　周晟看见林风清，有片刻的僵硬，宁湘怡则波澜不惊地走过去，在收银台刷了卡。
　　店员将衣服打包好，微笑着递上，宁湘怡决定和周晟离开，却被林风清叫住：“宁小姐，老朋友见面，不打声招呼就走，是不是说不过去啊？”他声线沉稳清润，掷地有声，带着迫人的气势。
　　宁湘怡不卑不亢，从容转身,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只怕现在以我们这样的身份怕是高攀不上林总，做不成朋友了吧？”她一语双关，针锋相对。
　　这时一位年轻女子走了过来，五官精致，身材高挑，身着一身红裙，背部露出大片羊脂玉般的肌肤，性感撩人。她亲昵地揽着林风清的手：“清哥，你看这条裙子好不好看？”目光似盈盈秋波，美丽动人。
　　只是很快她意识到有些不对，把目光投向宁湘怡。宁湘怡已经快速做出反应:“原来林总和佳人在此，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祝你们终成眷属。”
　　随后她挽着周晟，笑眼弯弯地离开。只是下扶梯时，没有踩稳，周晟扶了一把才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