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雾迷藏》三水与澈

49、第 48 章

　　兜兜转转，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原点。只不过这一次，有了可以重新期待的东西。
　　短暂的五一假期过后，为了迎接全市统一质量检测，高二年级又进入了紧张的备考状态，与此同时，高考倒计时一个月，高三年级召开了最后一次动员大会。
　　下午的最后一节体育课结束，高二年级几个班的学生都陆续回到了教学楼，路过一楼大厅时又纷纷停下了脚步。
　　为了配合高三的动员大会，整个一楼大厅都放满了展板，北淮中学历年来的高考文理科状元，包括其他一些优秀的毕业生全都榜上有名，一张张青涩的学生照配着让人咋舌的高分数，学校的教学成果可见一斑。
　　李南沁和徐子竞自然是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连带着沈知乔和江木川都不得不加入围观的人群当中。
　　李南沁在印有李斯然大名的展板前停下来，听着周围女生讨论着“这个学长颜值真高”之类的话，忍不住小声嘟囔道：“李斯然的照片完全是不合格的证件照！”
　　徐子竞认真地审视了一遍李斯然的照片，颇为不解地疑问道：“哪里不合格了？我觉得很好看啊？”
　　“好看的还能叫证件照吗？”李南沁丝毫不掩饰她的羡慕嫉妒恨。
　　沈知乔无奈地摇了摇头，她当然知道李南沁在抑郁什么，回想高一那年，心灵手巧的李南沁同学在前一天剪坏了自己的刘海，第二天就通知要拍摄学生照，直到今天，那张留有狗啃刘海的照片还印在李南沁的胸卡上。
　　“这个学长是省理科状元啊，好厉害啊。”
　　“是啊是啊，而且长得也太帅了吧。”
　　“诶，你们不知道这个学长吗？他是那个首富之子啊！”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想起来了，好像真的是他！”
　　隔壁展板前，几个女生热烈的谈论声传进了沈知乔的耳朵里，她的视线忍不住转过去，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那是高中时期的向屿唯。
　　沈知乔记得这张照片，因为她家里也有一张一模一样的，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他们高三拍完毕业照之后，她向向屿唯要过来的。
　　时隔多年，再一次见到这张照片，沈知乔有一刻的恍惚。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不是简单地随着时间积累而产生的变化，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见到当年照片的那一刻，在向屿唯如今的模样在脑海中出现之时，两个人影竟然无法重合起来。
　　沈知乔才突然意识到，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向屿唯露出像照片上的笑容了。
　　最近几天一直在心里盘绕着的那团迷雾像是有了一丝丝的消散，从外婆身上，从大表哥身上，从自己的父母身上，直到从向屿唯身上，沈知乔才终于看明白，由始至终她都是那个最自私的人。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味地接受着别人对她的安慰和照料，却从来都没有回馈过他们同等的关心，没有实际地为这些人做过什么，明明受害者从来都不只是她一个人。
　　那些对她来说最亲近的人，那些一直以来用各种方式陪伴在她身边的人，那些和她承受着同样痛苦的人，已经被她忽视了太久太久，她也终于想明白，为什么父母甚少在她面前提起沈明桐，为什么他们总是背着她掉眼泪，她总想着要成为父母的依靠，可实际上她一直以来都是所有人安慰的对象。
　　她曾经也以为自己多少想明白了一些，她也尝试着想要去关心他们，去关注他们，她还天真地觉得为时不晚，可在这一刻她才突然明白，她已经错过了那个最佳时机。
　　父母长辈远比她要坚强，而向屿唯也不再有那样意气风发的笑容了，即便他仍旧是那样的温和体贴，他也早已不是曾经的那个少年了。
　　“怎么了？”
　　江木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知乔慢了半拍地回过神来，沉默着摇了摇头。
　　“不要胡思乱想了，”江木川看着沈知乔盯着向屿唯的照片一脸自责的模样，大概猜到她又在想些什么了，“人的想象力往往会把现实夸大的。”
　　沈知乔叹了口气：“但愿吧。”
　　“你们俩又背着我们说什么悄悄话呢！”李南沁突然回过头来，一副“被我抓到了吧”的兴奋表情。
　　“是啊是啊，”徐子竞也跟着附和道，“我发现你们两个最近很奇怪啊，不仅行迹诡异还总是眉来眼去，背着我们搞什么小团体呢！快快从实招来！”
　　往常的这种时候，江木川都是直接无视掉这两个活宝，可他今天却难得勾了勾嘴角，看上去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天真的李南沁和徐子竞还以为江木川要承认什么了，谁知道江木川只是笑着回答道：“说一些你们反射弧跟不上的事情。”
　　李南沁和徐子竞还没反应过来，沈知乔已经非常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
　　李南沁十分痛心地捂着胸口控诉道：“知乔啊，你学坏了，你怎么能和江木川狼狈为奸呢！我还是不是你的小可爱了！”
　　“是是是，”沈知乔无奈地推着李南沁往楼梯口走，“自习课要开始了，快回去吧。”
　　徐子竞也一脸怨念地望向江木川，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被江木川一句话给怼了回去。
　　“别想了，你不是。”
　　徐子竞觉得自己很委屈。

　　四个人路过报告厅时，李南沁听见里面传出了熟悉的声音，忍不住又拉着沈知乔凑了过去。
　　报告厅大门敞开着，里面坐满了高三学子，他们的目光难得一致地落在了正在讲话的学生代表上，而不是像往常开任何大小会议一样只顾着埋头苦读。
　　李南沁看着讲台上自信大方地发表着讲话的宋千眠，忍不住感慨道：“我们家千眠姐姐可真好看啊。”
　　沈知乔十分认同地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沈明桐的原因，沈知乔从小就对温柔的人有着莫名地向往，虽然两人之间的接触不过寥寥几次，可宋千眠却是这么多年来，除了沈明桐之外，难得地完全符合她对温柔的定义的人。
　　沈知乔很少会对一个不熟悉的人产生好感，可是宋千眠身上像是有一种魔力，让人忍不住想去靠近，让她忍不住想去相信。
　　那样充满着美好与善意的人，是值得所有人的肯定与喜爱的。
　　自习课的铃声响起，原本围在报告厅门口的学生顿时做鸟兽散，在江木川的催促下，李南沁这才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宋千眠身上移开，拉着沈知乔准备回教室。
　　“跳楼自杀？真的吗？”
　　四个人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生的惊呼，沈知乔条件反射地僵了一下，听见另一个女生压低声音回答道：“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吗？当时闹得可大了，新闻上都在说呢。”
　　“什么时候的事啊？我真的没听过。”先前惊呼的女生又追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好几年前的事了吧。”
　　“在哪跳的楼啊？”
　　“就在1号楼啊，从楼顶上跳下来的，当场就死了。”
　　“太可怕了吧，我以后都不敢去1号楼了。不过他为什么跳楼啊？”
　　“我听说那个学长之前一直都是第一名，可是高考却发挥失常，连本一线都没上，心里一时接受不了吧。”
　　“那也不能在学校跳楼啊，多吓人啊。”
　　“人家都不想活了还管学校不学校的……”
　　沈知乔突然停了下来，身后一直窃窃私语的两个女生差点撞了上来，莫名其妙地看了沈知乔一眼，就绕过她上了楼。
　　李南沁看着沈知乔表情不太对，轻轻拉了拉她的手：“知乔，你怎么啦？”
　　“没事。”沈知乔勉强挤出一点笑，她在心里呼了一口气，慢慢松开了紧攥着的另一只手，努力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向来神经大条的徐子竞早就被身后女生的谈话吸走了注意力，没有注意到气氛不太对，忍不住拍了拍江木川的肩膀：“诶，你听见了吗？刚刚她们说……啊，木川你干嘛！”
　　徐子竞话刚说到一半就被江木川一把推上了楼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在了台阶上。
　　江木川一边推他一边催促道：“没听见，快走，你怎么这么多话。”
　　沈知乔看着江木川粗鲁地推着徐子竞上楼，心里五味杂陈，想不到现在，又多了一个江木川成了安慰她的人。
　　四个人赶着回到了教室，在进门之前江木川却突然放慢了脚步，在李南沁和徐子竞先一步进教室之后，他才悄悄地拍了拍沈知乔的肩膀，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安慰道：“别想太多了。”
　　“我努力。”沈知乔朝男生无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