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月明珠有泪》我是一只花妖

11、第十一章

　　如果说此刻的大厅是狼窝，那苍凛毫无疑问是狼王。
　　他丝毫没有招待一下长辈和客人的意思，连寒暄和场面功夫都懒得做。他朝林铃伸出手，林铃会意，扶着他往楼上走。
　　才迈了三四级台阶她就察觉不对劲。他的手抓在她肩头，似是用足了力气，全身的重量都倚在了她身上。林铃抬眼看去，几乎要哭出来。
　　苍凛的脸色苍白如纸，额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也不知是不是她太紧张，总觉得他按在她肩头的手有些颤抖。林铃努力扶稳他，尽可能平稳地走上二楼。
　　苍凛的衬衣都已经湿透了，眼前发黑，光是站着都觉得费力。他抬抬下巴，指向二楼的第一间房，林铃的卧室。
　　林铃眨眨眼，泪珠儿滚落下来，她顾不得擦，几乎是托着这个男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才一进门，苍凛就已经站不住，她用尽力气抱住他，后背抵在墙上，才稳住了两个人的身子。她用脚关上房门，听到男人的胸腔里传来过急的律动。
　　在林铃身上靠了几分钟，苍凛才觉得眼前的黑雾散了。他冰凉的薄唇贴在她耳边：“别哭。”
　　林铃含着泪点头，扶他到自己的床上靠躺着。她给他脱掉湿透的衬衣，绞了温热的毛巾给他擦汗。他苍白的胸膛上有一处丑陋的伤疤，应该是以前心脏动手术留下的，林玲擦拭的时候格外小心，仿佛稍一用力，还会弄痛他。
　　擦过身子，她把被子给他盖上，又灌了热水袋塞到被子里。苍凛从口袋里掏出两片药含了，吓人的脸色渐渐缓过来。她这才发现自己手心里也都是冷汗。
　　林铃接了杯温水放到床边，自己到卫生间洗手洗脸。她用力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小铃铛，到了帮助恶龙先生打倒勇士的时候了，加油！
　　这是苍凛第二次进林铃的房间。上一次，他只顾着把酣睡的她抱到床上，并未多留意。这一次，他躺在她的床上，觉出些不一样的滋味。
　　她的味道。床铺上，枕头上，被子上，全都是那种熟悉的花果香味，又甜又软。这个香味偶尔会出现在沙发的靠垫上，隐隐约约的，勾得人心痒。而现在，他沉浸在她的气息中，觉得舒适又放松。
　　林玲从洗漱间出来，看苍凛歪在床头，还以为他的病又发作起来了。
　　她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一片冰凉。
　　苍凛的黑眸中满是疲惫，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心口：“小铃铛，我睡一会儿，半个小时之后叫我。”
　　他的声音低哑，心跳还是很快，林铃不敢轻举妄动。她坐到床边，轻声问：“您哪里不舒服？要喝水吗？我熬了粥和汤，都在厨房里，您想吃一点吗？”
　　苍凛心跳过速，全身都疼，动都动不得，昏昏沉沉的只想好好睡一觉。
　　林铃看他嘴唇颜色都变了，不敢再吵他，又急又没有办法。看了一眼时间，一边用特别小的力道给他揉胸口，一边数他心跳的频率。如果五分钟之后还没有缓解，她就下楼去求助。
　　还好，苍凛的心跳逐渐慢了下来，还是虚快，但已经比最开始好了一些。林铃摸摸他的额头，微烫。
　　她把热水袋从被子里拿出来，想去拿退烧贴给他贴上。才一抬手，他醒了。睁开的双眼中都是血丝，分外吓人，她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连和他说话都怕他会受不住。
　　苍凛蹙起一双硬挺的剑眉：“去哪儿？”
　　林铃低声道：“您发烧了，我去拿退烧贴。”
　　苍凛已经猜到大概，身上酸软的不像样，想换个姿势都没力气：“几点了？”
　　“四点一刻，才过去十五分钟。您想再睡一会儿吗？”她把手伸到被子里，想摸摸他腋窝的温度。
　　苍凛闭上眼又睁开：“不睡了，把白色的药瓶拿过来。”
　　林铃依言把药瓶递给他。
　　他低叹：“两颗，放到我嘴里。”
　　林铃这才反应过来，这个男人，此刻连拧开药瓶的力气都没有。她的眼泪迅速漫上来，但她努力地控制住情绪，倒出两颗药丸放到他嘴里。
　　“要喝水吗？”她轻轻地问。
　　苍凛摇头，随即又是一阵眩晕，偏过脸干呕了几下，什么也没吐出来，梗得难受。
　　林铃抱住他，在他后背上轻轻摩挲。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蜗：“乖，抱一会儿。”

　　药劲终于上来，苍凛推开林铃，叫她把他的衣服拿过来。
　　林铃看着他的脸色，想劝不敢劝，更不敢忤逆他，只好坐在地板上，仰起头，用脸颊蹭蹭他的手掌：“先生，让我伺候您，好不好？”
　　她不等他回答，就取了刚刚他脱下的衬衣过来，帮他穿上。
　　苍凛看她这副柔顺的模样，想起那天她扮成小女仆的样子。准备回头问问下人，那件衣服放到哪儿去了。等家里只剩他们俩，可以再让她穿一回。
　　等她扣完扣子，他揉揉她的头发：“眼泪擦擦。鞋子和手杖拿过来，我下楼打发那些人走。”
　　林铃拿过他的皮鞋和手杖，很自然地把手杖递到他手里，自己蹲着身子给他穿鞋。
　　他眼中凌厉的光芒一闪而逝，林铃站起来扶他，他按着她的肩头站起来，薄唇“不经意”地擦过她的耳垂。
　　苍凛被扶着下楼，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他仔细观察着大厅里众人的表情，也对叔伯们的打算知道了个大概。
　　他三言两语送走客人，林铃扶他在沙发上坐下，不许他再乱动了。
　　冯英免不得多看了他们几眼，苍凛把林铃揽进怀里：“小铃铛闹别扭呢，说我送的新年礼物她不喜欢。您也忙了多半天，去休息吧，我哄哄她。”
　　他还真把未婚妻当女儿养了！冯英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回自己房间去了。
　　林铃没有对苍凛抹黑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异议，只软软地催他给医生哥哥打电话。
　　“今天初一啊，小铃铛。不能因为我就不让人家过年了。”苍凛拉着她的手，想让她坐在他膝头，“我吃了药，已经好多了，别怕。”
　　林铃执拗地站在一边，雪白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经泪水洗过，又清又亮，瞪着他不说话。
　　苍凛心生怜爱，逗她：“这么漂亮的大眼睛，瞪得我心口疼了。”
　　林铃一下子撅起嘴，贴在他身边坐好，在他胸口处轻轻揉了揉：“吃点东西，好不好？”
　　苍凛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这个漂亮乖顺的小家伙为他着急心疼的样子，可真是让人心里舒坦。
　　林铃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自己跑到厨房把清粥小菜端过来，舀起一勺粥送到苍凛嘴边：“吃掉！”
　　苍凛把粥液抿进嘴里，完全没尝出米香，全是涩涩的苦味。他心里怅然，小铃铛的手艺很好，他强占了她的好，却不能时时给她捧场。
　　林铃等他咽下一口粥，又舀起一勺喂过去。苍凛看着她秀丽的眉眼，慢吞吞地喝了半碗粥，便说饱了。
　　不是饱了，而是又开始难受，吃不下了吧。
　　林铃放下碗筷，哀怨地看着苍凛。不让请医生，又不许告诉老夫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以前她生病发烧不听话的时候，林大魔王会背着她或者抱着她在别墅里来回转悠，任她打他咬他乱发脾气，等她闹腾累了睡着了再请人来给她打针挂水。
　　她对比了一下苍凛和自己的身高差距，默默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如果是妈妈照顾她，就会比较温柔啦。亲亲额头，给她读书，做特别多的好吃的给她准备着，耐心地抱着她哄，有时候还会陪她睡觉。病中许诺给她的做新的布娃娃，让大魔王陪她去游乐场玩，病好以后也都会兑现的。
　　恩……这个似乎可以办到？林铃瞄了一下苍凛的额头，心跳有点儿加速。恶龙先生，因为你生病了不舒服小铃铛才想亲你的，绝对绝对不是要占便宜哦。
　　她小心翼翼地往苍凛身边凑了凑，还没来得及想好姿势，就被人家捏住了下巴。
　　苍凛苍白的嘴唇扯出一丝笑纹，低哑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小丫头，又想亲我？”
　　读心术！
　　林铃既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讨好地抓住苍凛的手：“先生，头痛不痛？我扶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苍凛手上使了力气，让她娇俏的小脸蛋离自己更近一些：“没说不许亲。但是……”
　　他的眼睛半眯着，修长的手指恶劣地划过她细腻水嫩的皮肤。
　　林铃俏脸晕红，扑闪着大眼睛等着他的下文。
　　苍凛用拇指在她红润的唇瓣上磨蹭着，指尖的触感妙不可言，她的味道，一定像她做出来的小点心一样甜美吧。
　　真是可惜。
　　怕把病气过给小丫头，苍凛最终选择压抑住心底的欲望，只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啄了一下。趁林铃愣神的瞬间，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