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上的男人》小小哈哈

73、第73章

　　屋内的气氛凝固了起来，夏安就这样看着面前的三人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而他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坚持着。

　　只要夏安说出真相，没有人不会站在他这一边，所有人都会为夏安所经历的事情而愤怒。只是，他宠爱了那么久的人，即使他决定离婚，也不会让卫烈被别人骂了去，更何况还是他自己的家人。

　　三人的眼神如利剑一般插入夏安的心窝，他们看着夏安，就好像在看一个做错了事情的男人。

　　正沉默着，门外传来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声音，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堵在夏父夏母和夏安中间的苏柔连忙跑去开门。

　　门开了，苏柔抬起头费力地仰视着面前这位过于高大的女人，也是她的嫂子---卫烈。

　　“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眼底的黑眼圈和眼睛里的红血丝，都透露了“她”的疲惫，这是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的事实。“她”意味不明地扫视了一下苏柔的装扮，看到苏柔身上的裙子，“她”冷哼了一声，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苏柔心里叹息着，早知道今天夏哥哥和夏嫂嫂都会来，她就穿得朴素一点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夏嫂嫂每次都会过分关注她的穿着。

　　“夏嫂嫂，你来了。”苏柔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善意地给卫烈打招呼。

　　屋内三个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齐齐望向门口。

　　只见门口正站着一位风姿卓卓的女子，“她”身材高大，气质非凡，只单单站在那里，都让人对“她”产生好感。柔软的长发发尾微卷着，调皮地落在肩膀上，“她”穿着单薄的裙子，白色长纱裙直到脚踝，露出脚上漂亮独特的高跟鞋。“她”脸上精致的妆容配着明艳中带着忧伤的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好看极了。

　　“她”悲伤地注视着正在和夏父夏母对峙的夏安，那个曾经最爱“她”的丈夫，那个曾经眼里全是“她”的丈夫，那个替“她”试卫生巾有多不舒服的丈夫。

　　夏安看着卫烈再次踩上高跟鞋，再次穿上漂亮的裙子，他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在和卫烈的对视中，夏安避开了来自卫烈的视线，然后低下了头。

　　“小烈，你来了。我们这才刚刚说到你呢，你就来了，我就说你和我们夏家有默契吧。”夏母的脸上立刻出现了笑容。

　　她步伐略快地走到门口，一把拉住卫烈的手腕，脸上欣喜溢于言表说道：“傻站在门口干什么，外面冷，快进来吧，你看你，大冬天的穿这么少，感冒了可怎么办？”

　　苏柔看着夏母熟稔地拉着这位高大的女人，略过苏柔，直直地进了屋子，然后安顿“她”坐下，话里话外全是心疼和喜欢。这样的待遇苏柔经历了二十多年，只是从那天以后，他们终究还是生疏了不少，苏柔再也没受到这样的待遇，两人相处间，总是有那么一丝尴尬。

　　苏柔有些低落，不自然地转过身，关上大门，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继续看着他们一家人。

　　“你说你们今天都来这，怎么不一起过来呢？你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多重啊，你就得好好地让夏安帮忙，男人就该为女人多做些事情。”夏母和蔼地拍着卫烈的手，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妈，我和夏安都约好了，他直接从机场到这，正好我今天在附近搭个车就来了。他也是今天才回到A市，出差已经很辛苦了，如果还要绕路去接我，那他得多难受，我就想尽量不给他添麻烦。”卫烈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抬头恳求地看了一眼正沉默着的夏安，说着自己早已经编好的理由。

　　“你看看，还是我女儿小烈贴心，别人都得羡慕我，我这是积攒了多少好运才能换来这样的儿媳妇，隔壁家你王阿姨，她啊就天天和儿媳妇合不来。”

　　苏柔在夏母说“女儿”二字时，抬起头悄悄地看了一眼夏母，而后又失落地低下头去。

　　夏安沉默地看着夏母和卫烈一副婆媳好的模样，被卫烈用谎言支撑着的暂时的美好，最终还是要破裂的。

　　“小烈啊，我跟你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只要你有理有据，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如果夏安对你不好或者欺负了你，你也别怕，跟我说，我替你做主，你在这可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和你爸呢。”夏母言辞恳切地说着。

　　她自己换位思考，也是做不到卫烈这种地步，这要是换成夏母，结婚那么久丈夫都没那啥反应，夏母可能直接带着丈夫去医院了，绝对不会藏着掩着。

　　直到现在，夏母在夏安的误导下，都以为是夏安的问题。

　　“妈，夏安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所有事情，是我......是我......”卫烈坐不住了，他焦急地想要解释，他听着夏母的潜台词，他心知肚明夏母想说的是什么事情，可夫妻之间这种事情，一直拒绝的是卫烈而不是夏安啊。

　　他已经让夏安替他挨骂脸一次，他不能让第二次再发生。

　　只是夏安还是打断了卫烈的话，他深呼了一口气，甚至没有顾及苏柔在场，再次说出了让卫烈害怕又绝望的话：“妈，我已经决定和卫烈离婚了，您就没有必要再问这些了。”

　　阳台上斜射入的阳光在卫烈的脸上留下斑驳的光影，这些光影好像带着灼烧的热度，刺得卫烈整张脸都惨白一片，金色阳光下他的黑眼圈和苍白脸色，此刻看起来竟有些像恐怖的厉鬼一样。

　　卫烈还想在夏父夏母和苏柔面前维持着最后的尊严，却没想到一向尊敬父母的夏安此刻竟直接说出卫烈最恐惧的事情。

　　鼻子涌来一股酸涩，卫烈眼圈都发红了，他能感受到来自夏父夏母担忧的眼神，和苏柔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注视，卫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苏柔，这个让卫烈嫉妒万分的女人，此刻脸上竟然还带着卫烈最不屑的同情，卫烈不需要来自苏柔的那不知目的怜悯！不管是好意还是恶意。

　　卫烈脑中一片空白，他带着泪光的眼睛恳求地看着夏安，他颤抖的身体连坐在他旁边的夏母都感受到了，他摇着头，卑微地请求夏安不要再说下去了，想要夏安收回这句话。

　　夏安看着脆弱的现任丈夫，他狠下心，无情地补充道：“总该要离婚的，早点让你们知道也好，我只想离得越快越好。”

　　“夏安！你在说什么胡话？哪有你这样的，结婚都不到一个月呢，当时说要结婚就结婚，说要离婚就离婚，你未免也太不把婚姻当回事了，这可不是工作说换就换的！”本来被卫烈的到来平息了怒气的夏母站了起来走到夏安面前，只觉得火冒三丈，她从未生过这么大的气。

　　夏母心疼地看着泪水在眼里转圈的卫烈，儿媳妇高大的身体此刻脆弱极了，就好像个玻璃娃娃一碰就会碎掉一样，夏母心里非常自责，自责没能保护好别人家的女儿，自家的儿媳妇。

　　“安安，有什么事情咱们好好沟通交流，你看你平时那么理智的人，怎么一到感情上就钻牛角尖呢？”夏父也劝阻着。

　　苏柔虽然没说话，但从她的表情上也能看出她的态度。

　　卫烈看着对夏安最重要的人此刻都在指责着夏安，而夏安看似沉默却双手背在身后双拳紧握地应对着他们，他的心里一痛，他连忙站起来，细细的高跟被茶几的脚给绊倒了，脚踝扭曲成一个不正常的弧度，剧烈的疼痛从骨头传来。

　　正在质问夏安的夏父夏母都没注意到这一点，夏安的目光扫过卫烈的脚踝，他脚步微动，却又生生地制止住自己，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

　　卫烈连忙爬起来，忍着脚上的剧痛，挡在了夏安的面前，他踩着高跟鞋一米九五的身材看起来高大极了，他将身体的重量放在没受伤的左脚上，双眼微红义无反顾地说道：“爸，妈，即使你们是夏安的父母，我也不允许你们这样说他，你们不该这样说他的，你们该骂的是我。”

　　“这件事还真是夏安的错，小烈，我可得帮你好好骂骂他，夫妻之间该做的事他都没......”夏母脸上带着愁容。

　　只是话还没说完，卫烈便语气激烈地打断了她，说道：“是我，是我一直拒绝他，都是我的错。在您第一次责骂我的丈夫的时候，我就该说出口的，没准备好的那个人是我，从来不是夏安。”

　　夏安看着面前这个高大的背影，他的长裙都在随着他身体的颤抖而微微抖动着，夏安能看到他强撑着疼痛的脚踝的固执和脆弱。

　　在这A市的冬日，穿着薄裙的卫烈忍着空气里的寒意，他实在无法容忍他的夏安被自己的亲人这样误解，他回过头痛苦地看了一眼夏安，绝望地说出他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的事实，声音里都带着哽咽：“他想和我离婚，都是我的错，是我欺骗了夏安，因为我是一个......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夏安便踮起脚尖伸出手有些费力地捂住了卫烈的嘴，夏安看了一眼夏父和夏母，说道：“爸妈，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件事情，我说过的，我都会做的。”

　　说完，他便拖着一点也不挣扎的卫烈走了出去。两人接触着，夏安这才感受到来自卫烈身上的冷意，就好像晚上在外面冻了一晚的那种冰凉。

　　小区里路边的长廊。

　　夏安将卫烈按到椅子上，沉默地看着眼神痛苦双眼通红的卫烈。两人一站一坐，一男装一女装，一个皮鞋一个高跟鞋。男人的风采和女人的美丽在这两人身上淋漓尽致地显示了出来，冷风吹着，让卫烈身上的鸡皮疙瘩更加严重了，被冻得青紫色的皮肤看起来更加可怕了，他哆嗦着身体，直直地盯着夏安看着。

　　夏安叹了口气，将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换掉的羽绒服脱了下来，然后严严实实地盖在卫烈的肩膀上。还带着夏安体温的衣服，好像一瞬间就给了卫烈一丝生机和安全感。

　　“夏安......”卫烈喃喃地叫着夏安的名字。

　　夏安没说话，他注视着卫烈的脚踝良久，最终还是蹲下身，摸上卫烈的高跟鞋。卫烈的脚往后缩起来，他不自信地拦住夏安的手，却在夏安无声地注视下，缓慢地收回了手。

　　脱下高跟鞋，入目的是一双布满了伤痕的脚，到处可以看见红紫色的勒痕，大拇指紧紧地往外贴着食指，骨头往外凸着，脚掌前部被硬生生地固定成了一种形状，那是高跟鞋鞋尖的形状。视线往上看，则是干净得没有一根汗毛的腿和已经红肿得像馒头一样的脚踝。

　　这双被夏安精心护理的大脚，此刻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那是夏安第一次脱下卫烈高跟鞋时看到的样子，脓肿水泡和破皮的伤口占领了夏安的整个视线，夏安甚至看见那疼痛的伤口里，又被摩擦出来了一个脓肿水泡，看着就疼。

　　夏安拿着手上的这双高跟鞋，它造型好看得紧，摸起来连手都觉得太过坚硬，他站了起来，咚地一声，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高跟鞋扔到了垃圾桶里。

　　“夏安......”卫烈紧紧抓住给他带来温暖的羽绒服，不安地看着夏安的动作，却不敢阻止。

　　“卫烈。”沉默许久的夏安，突然开口了。

　　气氛有些沉闷，沉闷得卫烈心里不安，话也不敢说，只敢用那双痛苦和绝望还没消散的眼睛看着夏安

　　“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夏安冷静地看着卫烈，说道。

　　“夏安，对不起，我会改的，我会改的，你说哪里不好我就改哪里好不好？夏安，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卫烈只觉得冷风灌进衣领，浑身冰冷，连这夏安遗留的温度都无法让他温暖起来。

　　疼痛的脚踝让他整个人站不起来，他踉跄着跌倒在地，紧紧地抓住正站着的夏安的腿，他一向整洁的头发也顾不得打理，任由它凌乱地扑在脸颊，他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双眼红得要滴血，惶恐不安地抬起头看着冷静得不得了的夏安。

　　路过的行人们一边走着一边对着两人的样子指指点点，说着什么世风日下什么渣男的词语，各种不堪的形容词被丢到了两人的身上

　　此刻的夏安内心一片平静，他什么也没做，只是低头看着狼狈的卫烈，说道：

　　“我最讨厌你女人的模样。我讨厌你的裙子，讨厌你的高跟鞋，讨厌你嘴上像血一样的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