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玉离经&敬天怀]正当时》花边粽

3、第 3 章

　　3、
　　回到仁宇明圣，敬天怀发觉玉离经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虽然接触不多，但玉离经为人颇性情，也就很好懂。他也没什么特别表现，依然客客气气地，却就自然让人感觉，他不是很高兴了。
　　敬天怀略一思忖，莫非儒门出事？立刻问：“玉主事，德风古道及其余三脉，是否无恙？”
　　玉离经的语调维持着和气与平稳：“虽然也有妖物侵犯，但受邪染的情况不是很严重，众人皆平安。比较起来，是淮巍之岸遭受的攻击最厉害。”
　　现在淮巍之岸也守住了，又有何烦恼？敬天怀便问了一句，“既然如此，你还有何事挂心？”
　　玉离经向他望过来，却没有立刻回答，因为看到有下属来汇报事情。海上妖物虽未祸及内陆，也引来了恐慌，一些心怀不轨之徒趁机作乱。好在千朝雨很快就贴心地迎上来，道这些事不劳掌门费心，将汇报的人全揽到一边去。
　　而楼千影等德风古道的人员，不待玉离经吩咐，自觉去帮手。
　　方才还热热闹闹，转眼只剩下两个人。敬天怀觉得在此干站着有失待客之道，打算请玉离经往殿堂内去。
　　玉离经却接续了方才的话题：“挂心之事，是有一件。”
　　“嗯？主事可愿说出让吾分担？”
　　“分担，不。吾只想问，若非吾来，敬掌门打算如何杀灭那只海妖？”
　　“凭吾一人力量，要净化它，势必强行突破功体极限，但那样会有损根基，所以吾非常感谢玉主事及时援手。”
　　玉离经的表情更加不愉快的样子：“既这样，敬掌门为何不向德风古道求援？”
　　敬天怀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重点。
　　“当初四支脉齐聚德风古道，虽言依吾主导，但更重要的目的，是要各家相互扶持，共御外侮，敬掌门也这样说过吧？”玉离经皱着眉头，却还保持微笑，“此次仁宇明圣遇到难关，敬掌门虽然发来警讯，却未要求援助，不由得让吾怀疑吾这名主事，不能令你信任。”
　　敬天怀终于跟上了他的话题。设身处地想想，玉离经会这样认为也正常……他不想给玉离经造成压力。
　　“抱歉，吾并无此意，顾及德风古道可能也遭受邪染之祸，所以暂未求援。若事态发展超出控制，吾也不会以众多百姓之性命冒险。”
　　玉离经的表情很微妙：“请勿道歉，吾没有立场指责敬掌门。只是，若你付出巨大代价而诛杀妖邪，慎恒之他们，会很自责吧。”
　　敬天怀冷静地道：“吾有守护仁宇明圣的责任。”
　　“敬掌门。”
　　“慎恒之他们没有。”
　　话题停滞了。
　　忽来一阵风，将枝头花瓣吹落满肩。远处的千朝雨好似察觉气氛不对，探头探脑地往这厢看。
　　玉离经表面波澜不惊，内心已经在反思自己说话的技能退步了，明明只是——
　　明明只是想要关心，不希望他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如此而已。
　　但敬天怀似乎永远都觉得做得还不够。

　　******
　　忙乱了几天，仁宇明圣又恢复了安稳平静，德风古道众人便计划在明天启程回去。
　　在那之前，距离太阳落山还有约莫一个时辰。
　　玉离经仰面观天看好了时辰，转过脸来对楼千影等人说道：“时间还早，难得有机会来仁宇，众人可以四处逛逛，不打扰敬掌门他们就好。”
　　众人跟了玉离经许久，早摸透他的脾性通达随和，得了这个命令顿时不客气，轰然一声解散了。
　　玉离经不担心他们，这些儒生都是德风古道里长大的，不说书呆子也差不多，别看现在跑得欢，一会儿到集市上，怕不都得去书铺里面寻人。
　　楼千影走出两步回头：“主事，那你呢？”
　　“哈，吾自然也要随便走走，你不必跟着吾。”
　　楼千影点点头走了。
　　玉离经含笑目送他们都走了，刚要举步，却听沉稳的声音道：“玉主事要去哪里，吾作陪吧。”
　　“敬掌门？”他来得突然，让玉离经不及掩饰满脸的惊讶和意外。
　　“来到仁宇明圣，却让玉主事独自外出，有失礼节。”敬天怀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吾应当尽地主之谊。”
　　玉离经脸上的惊讶，渐渐变成一种令敬天怀不解的表情，该说是兴味，还是兴奋呢……仁宇明圣与德风古道，不过风土民情略有差别，玉离经他到底在……
　　一边疑虑，一边还是尽责地介绍道：“仁宇明圣的景地，有夫子庙、碑林、望海楼……”
　　“请问，可有市集？”玉离经插入他的话缝里。
　　“有，东西两市，东市多卖珠宝古董，价格昂贵，西市则售卖平民百姓之日用品，今日是大集，要到掌灯时分才散。”
　　玉离经立刻决定了：“有劳敬掌门带吾去西市转转。”
　　待客之道是让客人尽兴，敬天怀便点头：“可以。”

　　一衣褐一衣紫，两道儒雅身影混在众多百姓组成的人流中，涌入市集里面。
　　灾祸弭平，又逢大集，家家户户出来采购，西市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常。叫卖的，杂耍的，打卦测字的，乃至两侧茶馆酒楼店伙计拉客、吹弹歌舞之声，空气里则漂浮着各色吃食的香气，酸香甜辣各种口味，偶尔也有些不知道什么的奇怪味道——热腾腾地扑面而来，搅做一处。
　　……亲身处于此间，与人群摩肩接踵，敬天怀才发觉，他忽略了一个问题。
　　西市市集，他每次来都为处理突发事故，直奔现场，而从未以游客的身份游览过。
　　所以说是带玉离经来玩，他却不知道应该从何玩起。
　　……必须要道歉了。
　　周围吵吵嚷嚷的，高声说话也不合适，敬天怀就用聚音成线将这番意思传递给玉离经知道。
　　玉离经没听完就噗地笑了。
　　咳咳，这不是敬掌门的错。他一边用聚音成线这样回，一边拉住了敬天怀的袖子，然后从人群中插空子向前钻过去。
　　敬天怀几番要把袖子抽出来，不得机会，直到他们终于冲出了人潮，玉离经就主动放开手，指了指路旁一溜挤挤挨挨的小摊子。
　　敬天怀跟着他走过去。
　　集市上卖的东西五花八门，有日用杂货，也有不少手工制作的小东西，还有古董字画之类。敬天怀眼力高明，只扫了一眼就知道整条摊子上的古董都是赝品。反观玉离经瞧瞧这个，摸摸那个，还笑眯眯地向老板问价钱。
　　看完了某某皇帝的碗、某某皇后的瓶、某某王爷的枕头，前面是杂耍班子在耍百戏。吞刀、吐火、爬杆、碎石之类，看在他们眼里也是立刻就知道表演者耍了哪些小手段，但玉离经还是兴致勃勃地看完了，又在收钱的簸箕里放了几十个铜板。
　　接着是一伙人在猜谜打擂台，玉离经连猜了三个都中，又请敬天怀猜了三个，也全中，玉离经轻轻一扯敬天怀的衣袖：走吧，再不走擂主要恼了。
　　还有一伙在玩簸钱的，扬一下簸箕，以铜钱正面多的为胜，□□头利物。玉离经也想去，被敬天怀冷着脸拦住了：君子怎可涉赌博之事！
　　逛到最后，是大大小小琳琅满目的小吃摊子。玉离经找了个干净点的桌面，请敬天怀对坐了，聚音成线道：天迹前辈和亚父他们年轻的时候，会跑到集市上打香肠……偶尔一试无妨的。
　　敬天怀皱着眉头盯着眼前好似是热糕之类的东西，很想拒绝。
　　但见玉离经已经以袖掩口吃了起来。他的动作与在宴会上夹着精致菜肴毫无二致，优雅从容，与这简陋的环境完全不协调，但是……
　　那种随意又享受的姿态，与周围同样吃着东西哈哈说笑的人们，又奇异地协调着。
　　敬天怀伸筷子在碗里夹了一筷，细细地嚼了咽下，然后搁下筷子。
　　玉离经将嘴里的食物彻底咽下去才道：是我过分了，敬掌门不喜欢这种地方的话，请不要勉强。
　　尽管是聚音成线，也能听出他语调里的小心收敛。
　　敬天怀道：不是。这个，太甜了。
　　玉离经仿佛没想到似的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随后整张脸都容光焕发起来：那，我们去吃那边的炸丸子！
　　……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一箪食，一瓢饮。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乐民之乐者，民亦乐其乐，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
　　敬天怀就当真跟着他去吃炸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