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花窗》竹叶心

3、III 梦中身

　　这个角度只能望到教堂的穹顶，彩色的玻璃拼成玫瑰窗，讲述的是神明用七天创造了世界的传说。
　　第三次。
　　“7”这个数字在我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像是一把刻刀沉入深海，有什么东西受到惊动，想要冲破水面而出。
　　神官金色的眼睛逼近了，荆棘在他的脚下生长，破坏着地面。
　　教堂的地砖像是拼图一样碎裂四散，往下坠落。
　　那下面，是深不见底的云层和空洞。
　　祭台和经书也一起坠入深渊，四周纯白的墙壁开始倒塌，只有穹顶在荆棘的支撑下勉强保留了原来的模样。
　　一切开始在眼前分崩离析，只留下了缠绕成囚笼的蓝色荆棘。
　　在囚笼中心，神官站在丛生的荆棘上，擎着荆条做成的长枪，用没有表情的眼睛看着我。
　　皮肤被荆条刺破，血顺着枝条流下去，痛则随着肢体传到心口。
　　我不能理解这一切，世界在我的眼前粉碎——似乎是很熟悉的场景。
　　而面前的神官，很显然，想要杀了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荆棘爬上了我的脖子，巧妙地避开致命的血管，紧紧缠绕咽喉。
　　困在这个带刺的囚笼里，我无法挣扎，无法行动，无法呼吸。
　　穹顶外，天幕上的星星也开始坠落，一颗一颗砸在玫瑰窗上，铮铮作响。
　　云层似乎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扯动，在空中旋转起来。
　　“想起来了吗？”他的眼睛更近了，身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似乎也是用大理石做成的塑像，“指·挥·使。”
　　随着他吐出这三个字，荆刺贯穿胸口，鲜血沿着扭曲的枝条，染红了他苍白的手和袍子。
　　但我并没有死去，仍保留着意识，望着他的眼睛，那一双金色的眼睛，没有任何情绪，像是假的东西。
　　“神明这么喜欢你。”他看了看手心的血迹，蓝色的指甲浸入那一滩鲜红的血中，而后带着淋淋漓漓的痕迹，在苍白的唇上抹过，露出了古怪的、妖冶的笑容，“你快要死了，她一定会来救你。”
　　“我……”我不知道受了什么启发，几乎笃定地回答他，“我不会死。”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更多的星星坠落下来，砸在头顶的玫瑰窗上，或许连唯一剩下的穹顶也要坍塌了。
　　人不会在梦中死去的——只要意识到了这是梦，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伊斯卡里奥。”记忆在最后的时刻夺回了意识，“这是我的梦，请你离开。”
　　“这么说，还是被识破了。”
　　他仰起头，笑了起来，抹着鲜血的唇令人感到悚然。
　　伴着凄厉到变调笑声，他脚下的荆棘轰然崩塌，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深渊中。
　　随着神官的消失，余下的荆棘迅速地枯萎断裂，我身后的神像也开始崩碎，一一坠落到脚下的虚空中。
　　我留在了原处。
　　因为窥破了梦境的存在，不必再受梦境的影响。
　　我来到悬浮在空中的穹顶下，随着坠星的一再击打，玫瑰窗上已经现出裂痕。
　　一颗金色的星星在我眼前砸了下来，穿破彩色玻璃，带着炫目的光彩落在我的手中——
　　才不是什么星星，是穆娅的金苹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