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原任天》楼外松风

17、十七章 暖香楼聚若水风，红衣少年白衣友

　　从青湖回去后的第三日，陈天齐收到了花鹳托小童送来的信，娟秀的小簪只写了寥寥数句，大致意思无非是约他到暖香楼一叙，有事要说。
　　白任然这日恰好与陈天己一起出府闲逛了，估计不玩到日落是不会归家，陈天齐收到信时正在温习陈寂珍藏的兵书，实际上也无事可做，想了想便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带上青欢便朝暖香楼去了，当然没有雇马车那般大阵势，免得引人耳目。
　　“公子这次还去暖香楼，难道不怕被老爷知道了又骂一顿么？”青欢跟在陈天齐身后，陈天齐走在前头，主奴俩都不急不缓。
　　“我这次又不是去喝花酒，只是会会朋友罢了，爹他不会怪罪的。”陈天齐不知从哪摸出一把折扇，展开遮住半脸，只露出一双含笑的眼睛，听到青欢的话后答道。
　　陈天齐身着草青色透气的里衣，腰间系着一条纹竹的白色腰带，外披轻薄的月白外衣，衣角也绣着大片青竹，春风轻轻带起衣角时青竹便会随着浮动，颇有灵性。剑眉入鬓，一双星眸眼瞳漆黑。此刻的他如果有人说是个威武的将军恐怕都没人信，反而像个翩翩公子，端的是英俊潇洒。
　　前些时候喝花酒的绯闻闹得不大不小，百姓们都认为陈天齐不会轻易抛头露面，就算出门估计也会掩饰一下，哪想得到陈天齐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就带着青欢出门？
　　如此这般，除了有几个怀春少女会偷偷地看陈天齐，最多暗送一下秋波，便没有人过度地注意到他了。
　　暖香楼门前，陈天齐收了扇子，径直越过幽幽兰香扑鼻的花仙，温文地拒绝了几个主动勾搭的歌姬后，还有人试图拦下青欢，也被陈天齐阻拦了之后，终于看到了和一个红衣少年交谈着的老鸨。老鸨本已经是半老徐娘，却有着独特的风韵，举手投足间无形地吸引着人的目光。
　　老鸨第一眼见到陈天齐身后的青欢皱了皱眉，还没有看见陈天齐，便嘟嚷着道：“什么时候我这暖香楼还允许女人进来了？”
　　“芝兰，我来是找花鹳的。”芝兰是老鸨的本名，陈天齐叫了才反应过来自己只来过一次暖香楼，怎么可能知道鸨母的名字，顿时闭了嘴。
　　所幸芝兰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而是惊喜地道：“哟哟哟，这不是陈二公子么，妾身眼拙，竟然没有第一眼认出爷您呢。不过这花鹳姑娘……早便约好人了，陈二公子不如改日再来？”
　　“可知约的是谁否？”陈天齐笑起来，引得本来背对他的红衣少年回头看过来，一眼便僵了身子，陈天齐只当是普通的嫖客，毫无察觉。芝兰用手中香帕半掩樱唇，有些惊讶地道：“只说要以信为证，难不成爷便是那个人么？”
　　“正是。”从怀中夹出小小一张信纸，芝兰接过看了落款，再三确认后点头道：“确实是她的字迹，这般的话爷请随妾身来吧。”款款地朝二楼走去。
　　陈天齐正想跟上，青欢却忽然拉住了他，“五王爷在一旁看你很久了，公子。”青欢的话让陈天齐顿住了脚步，给了同样停下脚步疑惑地看过来的芝兰一个稍等的眼神，回目看向背后垂眸的红衣少年，正是孤燎原，此刻正因为被陈天齐忽略而莫名失落，却没有暴怒。
　　“原来陈将军的君子之交竟比水还要淡薄吗？”孤燎原察觉到他看过来的目光，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不过也是，毕竟只是本王一厢情愿的君子之交而已，于你而言只是勉强答应的情谊罢了。”
　　一时间让陈天齐生出几分不忍来。
　　“方才和芝兰谈得入神没有注意到旁人罢了，并非故意忽略您，王爷何苦自嘲？”
　　“本王无碍，将军还是速速去见花鹳姑娘吧。”孤燎原举起一只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轻轻地摇着头回道。
　　陈天齐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有说出口，便神情复杂地带着青欢随着芝兰到二楼去了。
　　孤燎原正欲打道回府，方走出门外不远，一只从天边飞来的灰鸽停在孤燎原的肩膀上，清脆地叫了两声，小嘴红红，很是可爱的模样。孤燎原解了它腿上的小纸条，迅速地阅读完后突然骂了一句，急冲冲地又返身朝暖香楼去了。
　　这厢陈天齐随着芝兰上了二楼，推开了其中一扇门的走入室内，芝兰为陈天齐和青欢让了进去的路后便轻轻带上了门。
　　陈天齐撩开面前的竹帘，走进屋中央，花鹳背对着他而坐，一头如黛青丝披散，发尾被一条系带轻绑住，手下是一柄古琴，指尖在细如蛛丝的琴弦上滑动，听见陈天齐轻微的呼吸声才微微侧头，“不知将军想听些什么？”
　　“你此番约我来，原来是想要为我弹琴么？”陈天齐唤过青欢让她也选一个坐垫坐下，笑意盈盈地看着花鹳素美的小脸道，“如是这般的话我便不客气了，奏一曲将进酒如何？”
　　“将进酒？也可，不过这般气势磅礴的曲子还应当有个人来唱词才更有味道。”花鹳目光拂过青欢不变冷淡的脸，“不如就请这位姑娘来，如何？”
　　青欢显然没有想到会被点到姓名，略微一怔，询问的目光飘向陈天齐，陈天齐略一颔首，青欢得到肯定答案，回首迎上那两道浅淡的眸光，“主子既然有意奴婢唱，奴婢又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呢？”
　　花鹳略勾起红唇，手指在空中舒展了一会儿，径直朝下而去，却仍没有直接抚上琴弦，而是略用内力拨开一道劲风，惊琴而起的第一声风咆水哮如同黄河之水滚滚如同万马奔腾而来，又化为波涛翻滚怒吼着涌入东海。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只略清一清喉，青欢迎着奔腾而来的琴音唱出唱词，清朗的声音如此听来也有几分肆意潇洒，“奔流到海不复回！”
　　雄厚的琴音忽然又一转，现出几分凄楚来，仿佛在悲叹时间不等催人老，“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凄楚不见，重卷而来的是洒脱的心怀和气概，不知是不是错觉，陈天齐惊叹不已的同时发现青欢半垂的眸中染上了一丝更甚的冷漠，“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公子小心！”青欢一声惊呼，窗外一抹黑衣闪过，正在思考的陈天齐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便感觉一袭红衣破门而入遮挡在他身前。
　　“孤燎原？”陈天齐扶住那个向自己倒下的人翻转过来，苍白的脸，腰侧卡了一个小镖，血染得红衣更红，如若不是孤燎原，恐怕这一只镖便是落在他的头上了。
　　“痛……痛死了……”孤燎原的眼角开始闪烁出点点泪星。“你……”
　　“你省点说话的力气好吗？阿鹳，就此告退，我先将他带回府里疗伤，至于这首未唱完的将进酒，下次见时再继续吧。”花鹳轻声应允，脸上有些被吓到的惊愕。
　　“其实我只是想说……”孤燎原因为血的流失有些虚弱，却还是勉强开口道。“那你快说。”莫名有种听人遗言的感觉，陈天齐脸色开始凝重了。
　　“这么大的恩情，你下次一定得请我到醉仙楼吃一顿好的……”的字的音还没落下，孤燎原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我写文真的好差劲……周更的话何年何月才能完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