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游山海》红街苏淮

4、贰-林大鸟多【1】

　　贰-林大鸟多【1】
　　古训：“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谁知是哪位古人，哪位名家说的，反正我是对此表示不知。
　　听人说想离了这扬州城颇为不易，特别是往南行——正是我要走的那条道。先是得穿了那阴森森的破森林，过了那脏兮兮的破河，再者行过一又窄又长又年久失修的破栈道就能到了一个穷困潦倒的破城，说是名唤“赤同”。
　　而且听说这破森林里有蛇妖聚居，千年修行修炼成了美女专门喜欢吃落单的少年少女的阳气，普通老百姓但凡是进了这森林就别想安安全全的出去。那些仙门法家除外，人家有的是除妖的本事，但也可惜的是，这扬州城除洛家那两家周家、练家一个都没成功，而这洛家也是无人拜访无人恳求从不出门，想必是那两家都捉不了这蛇妖，觉得这洛家也不过如此。
　　虽说这普通老百姓是没活着出来的，但也有不普通的老百姓。譬如那城南老铁匠，耄耋之年拿了柄锄头拿了弓箭，进去没出三天拎了野兔野鸡出了森林。
　　回来应当是实属不易，可这铁匠身上竟然毫发无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我一个人落单又不知这蛇妖量数，大摆杀阵怕是惊扰了那两户仙家。我决定得去取取经，怎么着一个人进去死不了还能满载而归。
　　既然是要有求于人。
　　投其所好贿/赂为上。
　　这老铁匠已是耄耋之年，也不知还喜不喜与美女作伴，若是家中有一位母夜叉我就是得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没准还连出来都出不来。百般打听只知那老铁匠膝下无子无女，却生活得十分快活，好茶，尤其是那味名为“红叶香”的茶。
　　便去了茶铺给人买了五两红叶香，那老板许是看出我是外行，上下打量我一番才摇摇扇子启齿问我：“你……给谁喝这茶？”
　　“献我家中老父，他老人家卧床不起又好这口。”又是随口胡诌，照这样下去迟早得养成说谎成性的坏习惯，说句真话也无人相信。罪过，罪过。
　　他再度上下打量我一遍，看得我浑身鸡皮疙瘩掉一地。摇摇扇子摸摸长须再问我：“你可知饮此茶有何禁忌？”
　　禁忌？这我倒是头一回听说。
　　“不知，还请先生赐教。”我拿了银子给他又弯身作揖。
　　“与酒相冲，与肉相克。”
　　天下竟有如此美茶，爱它使得人连酒肉都能戒。
　　“有无可解之法？”
　　“不喝。”
　　“有无缓解之法？”
　　“无。”
　　“多谢先生赐教，小生必当谨记于心。”
　　好嘛，这茶竟然是如此之茶，怪不得进门就看见其他几味售罄，唯独这“红叶香”仍余半箱有余。这茶叶面色喜人，发红略黄，似枫又不似，不必凑近已然香气逼人。若不是这禁忌吓人，倒还真是个好东西。
　　出门便往城南老铁匠家中去，这好好的城南铁匠竟然大老远往城北森林去。莫提我现在累得满身大汗，那位不是已耄耋之年了吗。
　　这铁匠家围墙比旁边的几户高上一寸余，也比旁边的几乎旧上一个颜色，看上去并不破败但也并无生机，唯一是那爬山虎爬出院墙死气沉沉地垂着脑袋。
　　礼貌扣门三声，柔声询问道：“有人？”
　　只听门中有人嗤笑一声，道：“无人。”
　　这怎的是无人，无人您还是孤魂野鬼不成？
　　面生疑意，眉头微蹙，用了术法探了探门内情况，有六位，五位手持长刀巨斧，回我那位持一折扇。没有这老铁匠的气息，或是无修为之人的气息，要么这老铁匠出门在外，要么这老铁匠已身陨于房中长眠不起。前者还好，只是伙儿贼人，打晕交给官府即可。至于后者，拼上一拼，和那老铁匠一起睡在这地方。
　　“那您是……？”我问他。
　　“探亲。来了几号人？”你探个亲拿个什么斧头刀剑。
　　“官兵，三百不到。”就我一个。
　　“我错了还不成？你教你那一帮伙计离开，我出门见你。”
　　“你又不是贼人，官府办案你要拦？”我憋笑。
　　“我是贼，你教你那一帮兄弟走成不成？”我觉得他也在憋笑。
　　“啊……无事，回府。”我仿了人行路声音，好一会儿才停。
　　里面那位似是吃了惊，稍稍开了点门，从门缝里看了我——身长不足七尺、只有怀中一红伞。显然是打起来我毫无还手之力。他便开了门迈出一步，右手背在身后，左手持扇打开轻摇。紫衣蒙面，衣着上好，真不知为何做贼。
　　虽并未闻到杀气，只觉此势不对，我指尖抚上伞柄右腿后撤欲要后退。
　　果不其然，那人合了扇，右手持利刃借比我高上一头直接我脑袋上劈去。我拿伞迎上，那人力气颇大，我不得不后退缓力。
　　“小子你口技表演得十分不错啊？”那人近身与我僵持。
　　“幸得罗兄传授，不得不错。您别杀我，我只当是没见到诸位好汉……”故作惧怕之像，语调似在求饶，频频后退。
　　“洛阳伞匠朱砚，多日不见，你别来无恙啊？”
　　这人哪位，连我之前偷偷下山时用的假名都知道，莫不是那三位之一？
　　上下打量一番，这身段这力气——
　　“罗兄？”
　　“朱砚亏你还认得我啊，是我罗衡罗白玉。”
　　那人后退一步撤了攻势，然后解了面罩上前抱上了我。
　　男男授受不亲啊朋友。
　　“罗兄，莫要胡闹。”我拿手推他，他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
　　“这儿说话不方便，你随我来？”
　　罗衡没待我反应直接扛起了我，我就这样被他半擎半扛带到了城东南偏房。
　　这房子占地不小，只是比起那铁匠家还要深一个颜色，无人收拾角落接了几层蜘蛛网，深绿苔藓漫上红木大门和周围围墙，大门敞开，随地能看见些没被贼拿完的木头废块。隐隐能嗅到血腥气味，桌上红漆茶盏有一处比其他略深发黑，余下的几个座位上也覆了厚厚一层尘土，显然是个死人屋。
　　他把我放在地上，见我迟迟不坐问我：“还站着作甚，快坐啊？”
　　“我喜锻炼身体，不坐，罗兄坐。”我怎敢坐了这地方，等着被官府抓去当凶手关监狱里度过余生吗。我不坐他也不坐，我觉得料想不错。
　　“不了，我也喜锻炼。”
　　他背过身去，似在摸索什么物件，迟迟不说话。
　　“罗兄？”
　　“朱砚，吃辣吗？”
　　“不吃。”
　　早知这位罗衡罗白玉图谋不轨，果不其然他转过身时一包辣粉扬起冲我袭来。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在我意料之中，我立马撑伞挡了这辣粉。伞开时起风辣粉便还给了罗衡，好在罗衡躲得快，要不这位可就再次倒霉，倒霉透顶了。

作者有话说

　　扣细节，扣细节，扣细节。
依旧是在改错纠正之中。
存稿丢了，容我哭一小会儿。
你看，罗衡出来了。
卡会儿，就一小段回忆。